老表

老表个子矮小，头发稀疏，他一生勤劳朴实，上完小学就辍学回家帮助家里放牛羊。后来结婚生子，膝下有两个女儿，长期在外打工。老表曾经做个一次胆囊切除手术，2023年又患喉癌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刚好六十四岁。

老表虽然比我大九岁，但从小待我就非常好。特别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老表一家人也是全靠公分吃饭。即使这样的生活状况，老表一家人每次吃粗粮时，总是另外单独给我安排煮大米饭吃。久而久之要说让我在老表家这样吃大米饭，作为老表家人来说对我身体健康成长是多么的关心。当时年龄不大的老表非旦没有意见，反而要为我把煮熟的大米饭亲手端上，笑眯眯地递在我手里常说道：“吃饱了，我们下河捉鱼去！”

老表说“下河捉鱼去”，是因为他家相邻小河坝。有时老表一边在小河坝放养牛羊，一边带我到河水里去捉鱼虾螃蟹等。一到晚上老表把捉到的小鱼儿，让家里人给我用油水一煎熬，被煎熟的小鱼儿尽管变了模样，但吃进嘴里是那样的香甜可口。后来，小河坝不仅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老表家经常在小河坝石板上晾晒粮食的地方，主要防止粮食因潮湿过长而产生霉烂。一次有月亮的晚上，老表在家人的安排下，晚上要对晾晒在小河坝石板上的水稻进行值守，当时老表也同意我跟他一同去。

老表带了一床薄被子，铺在晾晒水稻旁边的石板上，让我和他都躺在被子上面舒服些。老表尽管话不多，但老是指着天空对我讲起月亮上的世界。老表见我年龄是否尚小，讲一些月亮上似乎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在糊弄我，但当时也让我入迷也让我开心了。老表说月亮上和人间一样，有山有水有牛羊和耕地。山上有树，树上有鸟窝鸟蛋；水里有鱼虾鳖螃蟹等；牛羊一边跑一边还在吃草；地里的庄稼还是有好中差。老表对我讲的时候津津乐道，但我突然问一句：“有时出现半个月亮，是怎么一回事？”老表不慌不忙回答说：“月亮是在生气了。一边是微笑的脸，一边是阴沉的脸。”我又问：“有时月亮不见了，是怎么一回事？”老表赶忙解释：“它是在睡觉了，这点你还不懂。”这时，我成思了片刻，看着月亮对老表说：“你在说谎。”老表急忙纠正道：“我没有说谎。我在想象月亮里边的事情，可能跟人间生活一样的吧。”

由于我年龄小，关于老表讲到月亮上的事情是真是假，我在听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似乎很快进入了梦乡，在梦乡里好像做了一个与月亮有关的梦。

我知道，老表不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他的主要任务是为家里放牛羊，还帮助家里干一些农活。我常常跟着老表与左邻右舍孩子，一同到山坡上去放牛羊，这样一来孩子们集中在一处，热闹的时间自然就多起来了。放牛羊的孩子们在山坡上，开展自由活动多种多样：有利用葛藤荡秋千的快感，有利用燃烧的干牛粪打炮仗的乐趣，有自编自演敌我双方打仗的场景，还有躲猫猫、杀羊、丢沙包、抓石子等游戏活动。我在山坡上参加每一场游戏活动，都是跟着老表一起参加一起结束。这些游戏活动对于我来说，其结果都会带来高兴和快乐。但有时老表把我放在牛背上，骑在牛背上的我显得非常高兴。老表一边走在牛的前面，一边问：“荡秋千好玩不？”我回答说：“吓死我了。”老表又问：“打仗好玩不？”我回答说：“当了一次俘虏。”

这时，老表让牛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骑在牛背上的我，笑着问：“你骑在牛背上，看到了一些什么？给我说说看。”

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好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于是我回答说：“看到了小河坝。”

“小河坝周围还有什么？”

“房屋、庄稼、树林、高山······”

老表见我一口气说了不少，他似乎也心满意足了。并指着天和地，又问我：“这是什么？”

我直接回答：“天和地。”

老表这一次收住了笑容，竖起了大拇指对我说:“你长大了。”

老表说我“长大了”，其实对于我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因为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在思想上文化上还是一片空白，但我非常明白老表家人每时每刻，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在看待。在后来的时间里，我跟着老表经常融入农村生活是比较愉快的。比喻跟着老表上山砍柴禾，在地里丢子种，站在田边看插秧，学会洗衣服讲卫生对人有礼貌等。这些事当时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我后来成长影响非常之大。其中不仅有老表正确的积极引导，也离不开老表一家人热爱我关心我成长的那颗心。老表热爱我的那颗心我是有目共睹。村子里有了电影，老表怕人多影响了我观看电影的视线，就让我骑在他的脖颈上看电影；老表在树上捉了一只小斑鸠，编织了一个鸟笼同我一起喂养，且每天带来快乐；老表把抓来的鱼儿泥鳅黄鳝等，常常改善家里的伙食；水果熟透了柿子红了的时候，老表总是第一个让我吃到。有时我闹着要一同上山去掰竹笋，因为山大沟深怕危险，老表对我说等长大了再上山掰竹笋。我虽然没有去山上掰竹笋，但我的思想已经走进了大山，因为这个大山由老表及家人似乎为我，已经指明了攀登大山的路经了。

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表的家，一段时间从心里到生活上很不习惯。但我牢牢记住了老表曾经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要上好学才有出息。虽然我在上学的道路上有所成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工作的关系，多年以来很少和老表及家人频繁交往了，偶尔交往其实也是非常短暂的时间。老表在病中我虽然探视过，但在时间安排上也是匆匆而过；虽然老表得了不治之症因病去世，但我在参加葬礼上显得非常内疚，止不住的泪水也因此夺眶而出了。

老表是一个普通人，但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让我从小就看到了一个普通人的光辉形象。不要小看一个普通人的优点，在不经意间常常给人带来高尚的思想境界，来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健康成长。老表就是其中一位，也让我深深地记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