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树上河

最近一段时间，我细心观察起家门口一排光秃秃的落了叶的桃树，那密集的树枝树干就像细细的花针那样，在空中依托枝干庞大的优势，把光秃秃的每一枝树干牵连不断地连在了一起，到了空中又编织出了几朵非常美丽的蘑菇形状来。黄昏一到就是隔着夜色，看看那一排桃树，在朦朦胧胧中，似乎长出了春天般的花蕾，忽然又在桃树的最顶端升华出了艳艳的花朵来，那种浓浓花色摇晃的影子，隐隐约约的，仿佛要朝人的身体方向猛扑过来了。

桃树有着旺盛的体魄，联想到它在春天里的花儿、叶儿、树干儿，是那样的婀娜多姿、温柔可爱。花儿，像是天上的星星，闪着光彩；叶儿，像是一艘迎着波浪翻滚的帆船，是那样的勇敢；树干儿，像是挺拔坚强的钢铁战士，是那样的威武神勇。

春雨一来，花儿五彩缤纷、神采奕奕，叶儿的形状弯弯曲曲，仿佛注满了神奇的水源，那一条条爬满叶面的脉络，把整个叶面妆扮成了美丽的画廊；那结实有力的树干承载着满树的叶儿般的航船，那一只只尖尖的航船在树枝上形成了万船齐发的阵势，在密密麻麻树枝空间里又形成了波澜壮阔的场面。

巨大的水源，顺着桃树杆儿、花儿、叶儿，慢慢连在一起了，开始有了平静的水面，最后有了强大的波浪。波浪没有风险不行，叶儿般的尖尖航船，力挺艰险，还是穿过了层层波浪与险滩，在平静的水面上游由远及近顺着水流的方向，开始搭建了一座座漂亮的舞台。有些叶儿般的尖尖航船，已经第一个快速进入到了舞台中央，开始了它们最精彩的表演。

水中来了一队鱼儿在观看，空中飞来一群鸟儿在观赏，蜻蜓和蝉儿倒挂在叶儿般的船舷上，它们似乎都擦亮了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仔细欣赏着水中精彩的表演；蠢蠢欲动的红蚂蚁和几只长青虫，到是趴在叶儿般的尖尖船的尾巴上，静悄悄地张开了它们神秘的眼帘，正在耐心地等待着表演高潮的到来。

不多时，一场精彩表演就这样结束了，桃树空间盛大的场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花儿该开满花朵的时候，繁花似锦；叶儿该饱满修长的时候，茁壮有力量；树干该膨胀发育的时候，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打开联想和想象的闸门，天上人间，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户一院，装不完的是人间奇迹，看不够的是山水奇葩，写不完的是草木奇侠。平心静气，辗转沉思，一个个晚上梦如缭绕，思绪万千。第二天，一大早起床，门口那一排桃树依旧是光秃秃的，叶儿般的尖尖船儿早已在秋风扫落叶中掉进了地面。

然而，摆在我家门口不光是一排光秃秃的桃树，还生长有矮小的长青树。花匠师傅每年在春夏之交，总要拿着长长的剪刀前后几次剪掉常青树疯长的顶端优势。通过花匠师傅对矮小的常青树修枝整理，过去稀稀拉拉长在一排桃树周围的常青树，现在居然发生了质的飞跃。

空间挤满了树枝青叶，树枝树梢在常青树周围，虽然拉长了间隔距离，但它们也占了一定的空间，构成了四四方方的整体形象，却整整齐齐围在了一排桃树周围。桃树一向朝空中发展无限，矮小的常青树却向四周继续延伸着，像尖尖船儿的桃树叶片，在秋天里杳无踪迹；那绿得发亮的常青树，树身虽然矮小，但叶片肥厚圆润，在秋天里葱葱绿绿，永不退色。

秋雨来了，点点滴滴落在常青树的叶片上，打湿的叶面像蓝蓝的天空，又像绿色的大海。小巧玲珑常青树上的叶片，仿佛是一只只声势浩大的船行队伍，它们拉开了船行的队列，轻轻松松遨游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海上铺满了绿色的常青树，叶片却编织出了一只只精美的航船。虽然常青树矮小，但全身缠满了青青的叶片。每一只叶片都具备了行船的本领，都能够乘风破浪迎难而上。每张青青的叶片在铺满绿色的常青树上自由翱翔飞舞着，虽然叶片上的河流肤浅，甚至看不见河流的狂妄，但常青树依靠一种坚强的意志，把一只只叶片似儿的航船正确地送到了大江大河的彼岸。成功的喜悦感，常青树的叶片没有过多的祝贺，而是踩着大海的波涛看着大江的湍急，一步步跟着船儿自由飘荡着。

常青树的叶片胜似尖尖的船儿，在秋天里没有掉下落叶，躲不过秋雨的缠绵，却在河流里仍然畅通无阻，但桃树的叶片只有春天是饱满的，只有春雨构成了叶片的河流，尖尖的船儿才有了在树上航行的可能。它们二者之间，相同点都在树丛中能够留下饱满的河流，能够把疯长的叶片变成尖尖的船儿，在树冠和树枝广阔的空间里，踏着宽宽的河流，架着一叶扁舟，在宽广的树林里秘密航行着。

我家大门口那一排桃树和花匠师傅手中修剪出来的那一片矮小的常青树特别出奇，春雨里桃树的叶片带着尖尖的船儿，奔向了大海，大海却在我的家门口桃树上咆哮着，秋雨里常青树的叶片编织着一串串金色的船儿，跑向了大江大河，一条河流却停留在了我家门口的常青树上。

入冬以来，有一天，我家的大门口飘荡了一整天的雪花，雪花漫天飞舞覆盖了大地。当雪花一停止，我家门口桃树像穿上了一层厚厚的花棉袄，在空中傲然耸立着，矮小的常青树在雪花的点缀下，绿色变成了青色，在茫茫的雪地里，不管绿色青色，常青树都把春天般的景色，一点一滴送给了冬天的怀抱。不管天空飘出多少雪花，不管地面落下多少厚雪，常青树依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发，光秃秃的桃树虽然挂满了雪花，但桃树的内涵与饱满，仍然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

当一轮红日光线隐隐约约从天空落向大地的时候，桃树上的雪花开始融化了，点点滴滴的水源在桃树上形成了晶莹透亮的水珠。一向默默无闻的常青树满身雪花一消失，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春天更绿，比蓝天更蓝。到了黄昏时，红日的光线变成了圆点，离开大地远去了，但桃树水淋淋的身体却出现了雨丝、雨点、雨柱。恍惚间，桃树上的雨丝拉长了距离，雨点准备了下垂的力度，雨柱瞄准了大地的河流。生长在桃树周围的常青树似乎演变成了蓝色的海洋。海洋里的水和河流里的水仿佛在步步紧逼，桃树上落下的雨点子。雨点子急躁起来，开始蹦呀、跳呀、翻滚呀、打架呀，通过各种跳跃的方式，密密麻麻你挤我我碰你掉进了树下的水湾里。这时候，无数条雨线下垂着，似乎正在桃树有限的空间上变粗放大。

朦胧中，一条金色的船儿，从雪地里滑进了桃树空间位置上。金色的船儿在雨线下垂的河流中，在桃树之间绕过一圈之后，停留在了常青树顶端平面上。伸向天空那一排桃树上的雨点子继续飘落着，停靠在常青树上的金船儿，似乎在绿色的海洋上正在摇晃着。此刻，我家大门口的几盏灯光闪烁起来了，透过灯光闪烁的色彩，我看到了桃树上有河流，常青树上有大海，那一只只金色的船儿就像一叶神奇的扁舟，慢慢行驶在潺潺的河流上。

于是乎，我才醒悟过来，我才知道自己手捧一本古诗词正在沉思吟诵着唐代诗人李白的一首《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当我把古诗词书页合拢时，家门口灯光处的桃树常青树似乎变成了唐朝诗人李白笔下《望庐山瀑布》之中的一片景观了。

妻子在亮亮的灯光下给我拿来一件厚衣服，对我说道：“今天下的雪也不小，该加厚衣服了。”穿上衣服之后，我还在想着李白的那首诗句，意味犹存，深陷那意境之中而不能自拔。此时，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妻子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一叶扁舟树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