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像人的眼珠子!”我把手里的一串黄豆,放在牛娃眼前一摇晃,认真地说道。牛娃不理我,更不用说他看我一眼,一门心思把手里一串黄豆丢进柴火里烧熟准备吃。我再一次把一串黄豆放在牛娃眼前一摇晃,重复性地说道:“牛娃你看一下黄豆像不像人的眼珠子?”牛娃仍然不说话。但牛娃看了我一眼,顺势把我手里一串黄豆拿到手,丢进了柴火里很快烧熟了。我不生牛娃的气,我看到牛娃从我手里拿走一串黄豆时,满脸还有笑容出现。牛娃也把刚刚烧熟了的一串黄豆,从柴火里取出来在地面上降一会儿烧烤的温度,选择了几颗烧熟了的黄豆,又吹去黄豆上的火灰,递给我说:“快吃烧熟的黄豆!”
牛娃离我家不远,比我小两岁,只有六周岁。牛娃是被我们村里,无儿无女的一个单身汉名叫郝晨,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婴抚养到现在健健康康也挺不容易。因此,郝晨成为牛娃名副其实的父亲也不为过。郝晨四十刚刚出头。一直以来家里条件也不错,有三间漂亮的瓦房,由于父母去世得早,后来就自然失去了父母的依靠和支持力度,在取媳妇安家方面也失去了很多机会,就此成为村里地地道道一个单身汉了。郝晨为人宽厚朴实善良本分,深得村民一直好评。虽然和牛娃一起生活到现在也吃了不少苦,但对待牛娃身体健康和生活需求上的安排,从来都没有亏待过牛娃的幸福成长。
牛娃不喜欢开口多说话,也许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不过,牛娃坚持该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口说话;不需要说话的时候,在牛娃身上好像少说为好。例如牛娃上学的第一天跟我走进学校大门,放学后也跟着我一路回到家里,喜欢重复性就一句话:“等我一路上学!”牛娃虽然说等我一路上学,其实每一次都是提前在我家门口等候,这也许是我与牛娃年龄相差不大的缘故。在童趣生活爱好上,牛娃的玩乐兴趣基本与我一致性。牛娃约我捏泥巴玩游戏塑造人物形象,我们就一同去快乐完成;我主动相邀牛娃去捡拾柴禾,牛娃力气小就帮助我捡拾柴禾;牛娃把郝晨给他买回家好吃的,还常常主动送给我一些吃。牛娃家有半阴半阳面积较宽的一块薄地,每年生产黄豆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也好。于是,牛娃的父亲年年安排在这块薄地上播种黄豆,却年年都是高产丰收从来都没有减产过。
后来,牛娃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式方法,只要他家播种的黄豆成熟期一到,牛娃时不时地邀请我到他家黄豆地边,烧一堆柴禾把成熟的黄豆架在柴火上烧熟了吃。有时,我一边吃着烧熟了的黄豆,一边害怕牛娃的父亲郝晨发现了该怎么办。有一次,还真的被牛蛙父亲郝晨发现了,我与牛娃正在用柴禾烧黄豆。我还以为牛娃父亲郝晨,一定会带着一副严肃的面孔指责我们俩。结果,牛娃的父亲郝晨还笑眯眯地亲自动手,烧熟了黄豆与我们一同分享。
我和牛娃到了读小学高年级时,再没有用火烧黄豆吃了。牛娃却改变了以往用柴火烧熟黄豆的方法,专门在他家里用铁锅炒熟了黄豆带进学校送给我吃,有时候牛娃也给同班同学分享他的炒黄豆。我发现牛娃家里除了变卖黄豆,用于家庭开支补贴之外,在一年四季家里都还有黄豆留存。因为不光是牛娃时不时地把炒熟黄豆送给我吃,而且在他家里也把黄豆加工成豆腐,让牛娃给我们家里常常还送来成品的豆腐。牛蛙有时候还主动告诉我,他父亲郝晨有经济头脑还会算家庭账,每到集镇上逢场日子,提前把黄豆加工成豆腐变卖,解决了不少的家庭开支。牛娃好像比我懂事早,自从他父亲郝晨把黄豆加工成豆腐变卖之后,他很好炒黄豆送给我吃了。但牛娃送给我们家里吃豆腐的次数却多了起来。当时,我还真不了解为什么牛娃,停止了给我炒黄豆。后来牛娃邀请我到他家,亲临现场看一看他父亲郝晨,是怎样把黄豆加工成豆腐的。其实我到牛娃家观看加工豆腐是假,吃到牛娃父亲郝晨加工出来的豆腐才是真。当牛娃父亲郝晨把白得发亮的一碗鲜嫩豆腐端给我,递进我手里才说道:“比你们烧熟出来的黄豆好吃吧!”我端着一碗鲜嫩豆腐一边吃,一边才真正意识到了,牛娃为什么要停止炒黄豆的原因,大约牛蛙想到把节省出来的炒黄豆加工成豆腐,远比一次次吃掉炒黄豆更有现实意义了。
有一年深秋,牛娃请我帮助他家里在山坡上收获黄豆,我痛痛快快答应下来。我给牛娃家收获黄豆算是一次真正的劳动过程,这不是一次重活而是一次轻活,伤害不了孩子们的身体健康。我在家里也干了不少的农活,大部分都是能所能及的一种劳动。但在牛娃家地里用一双手不断地去拔扯,成熟的黄豆苗杆还是第一次,一双手上的嫩皮细肉经过黄豆苗杆轮番摩擦,的确给我带来有些伤痛的感觉。牛娃见我老是看一看手板手背,拔扯黄豆苗杆速度也慢慢在减下来,赶忙走近我的身边发现我的手板心和五指,出现了红一杆白一杠是黄豆杆反复摩擦肉皮而引起的结果。牛娃的父亲郝晨看到了我这种情形,赶快让我停止了拔扯成熟的黄豆苗杆,改做收集黄豆苗杆的劳动任务。我把牛娃和他父亲郝晨拔扯好的黄豆苗杆,收集在一起码成长方形一排,待后捆绑成小捆和大捆便于扛回家晾晒。我干轻活出汗相对较少,而牛娃和他的父亲郝晨一鼓作气,在地里拔扯黄豆苗杆时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由于牛娃家收获的黄豆面积宽,直到天黑我也没有帮助牛娃家,收获完毕地里的黄豆。不到一个月,牛娃给我们家里送来了十斤新鲜黄豆,还补充说:“新鲜黄豆打出来的豆腐好吃!”。当年刚刚进入冬季,牛娃又破天荒给我炒了一次新鲜黄豆吃,不是在我家里,也不是在上学的路途中,而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牛娃才从书包里掏出来送给我炒黄豆。牛娃并对我说道:“你一边吃炒黄豆,一边看一看黄豆像不像人的眼珠子!”我的确一边吃炒黄豆,一边也要仔细看一看,黄豆像不像人的眼珠子。但我和牛娃从前一样看了黄豆保持沉默不语,像不像人的眼珠子好像不便对他说。我只好满载笑容也相对于牛娃的一张笑脸了。
好多年过去了,我回到家乡一打听,牛娃的父亲郝晨早已去世。当问及牛娃的现状,有人对我说牛娃独自生活时,在集镇上卖了几年豆腐,再后来集镇上也没见了牛娃的踪影。据说郝晨跟着集镇一个寡妇到更远的城市里,同样在做卖豆腐的生意。我不知道在耳边听到的这些信息,是真是假无从查实。后来,关于牛娃在家乡人的印象里,好像慢慢被淡化开了。然而我也有这些同感,不过我与牛娃在童年世界里,在相处的时间上来说,也算是挥之不去一段美好的生活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