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路没有时间记载,只有人的影子在上面晃动。人的影子没有了,人世间的路只好又回到了新的启点,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人提起它。
在镇子周围有几条延伸的小路,小路连接了山路,穿过了几条小山沟,爬上了一道道山梁,越过了山顶,又连上了远方的路。
镇子的山与山、梁与梁、沟与沟,它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一条条山间小道从它们之间穿行而过,像串联一样牵连不断地贯穿起来。不知道从哪朝哪代开始,人们已经在盘旋崎岖的小路上有了他们的家园。以家园为中心,延伸的山川小道七长八短,人们生活的道路由此展开了。人们的影子,就在不同的道路上飘向了四面八方,有的路消失了,有的路还在继续向前延伸着。
山里是镇子最遥远的地方,路漫漫其修远兮!银河系一般的山里路径,崎崎岖岖,结结实实,也平平展展。石头路,泥巴路,羊肠小路。有人说是一双脚的辉煌,有人说是一双脚的梦想在延伸。羊肠小路,犹如一道彗星划过长空,说是一双脚的影子,刚刚踩过晨曦,刹那间掠过。路在人们的脚下,如同千斤顶,它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有限和无限的时间内,把人们送了一程又一程。路面有了黑暗,它不知道坎坷;路面有了光明,它不知道潇洒。路面越是坚强,带走的不仅仅是脚板印,而是路与人的精神力量在升华。
高山峻岭中的路,奇形怪状,像狮子的尾巴,像恶狼般的头颅,像虎豹般的身材,像人的笑脸,像青年人的双臂,像娃娃的坐姿等等。横七竖八的路,左右穿插的路,它们翻过山顶,进入平坦,跃过沟壑,冲出山林,来到山角,进入了庄稼地,连接了农户,又延伸到了远方。
人在密林里行走,陌生的面孔在山里道路上相遇,没有多少语言交流。细微的眼神和一个个快速的影子,在一阵山风中很快就消失了。一路上没有留下痕迹,既使留下了蛛丝马迹,那只是能挂在路旁的树梢上了。人在路上延伸着,路也在人和影子晃动下延伸着。
一副担子没有多少重量,农人扛着它走南闯北,在人世间穿梭来往,总离不开路的坚忍。路,在行人中间形成了,每一步都在大地上践行着。一双足迹爬满了大地,等于练就了一条通山大道。屋子里装满了财富,不能忘掉脚下的足迹,更不能忘掉路。没有路,财富很有可能来得更慢。因为人们的足迹在路途中留下的越多,希望与财富才能来得更快。
山里的路有了目标,人们在目标的指引下,去完成自己未尽的事业。每个目标都实现了,都完成了,人在山里山外的路上才留下了动听的歌谣。后辈人能记住,有文化的人写成文章纪念;有的人满怀深情要在山里一条山路边的巨石上刻上人的名字,希望他还活着,永远活在人的心里;有的人死了,刻在石头上的,他并没有死,他仍然还活着。
一条路爬上了山梁,和山里路连在了一起,在山梁两侧连接了山村农户。山梁并不平坦,也不崎岖,田字格的路径,长短不一,曲曲折折,出现在大树下、草丛里、庄稼地、农户旁等。
大树下,是人们休闲逗乐的地方。老人拄着拐杖,小孩端上凳子,妇孺纳着鞋底,好事的青年人宣传着逸闻趣事。乐了,大家开始大笑。小孩听得入迷,不知道其深刻含义,附和着也笑了起来。青年人一说完,就拍响了大腿,嘻嘻哈哈原路返回;老人在回家的路上,那一只独木拐杖点着地面,一片震响,认准大路,不走小路;小孩离开大树,不是直走大路,也不走小路,而是端着凳子在大树周围捉迷藏玩游戏;妇孺在大树下规则有序,忙完手中的针线活,走了大路,也走小路,一直走到自己的家门口为止。
草丛里有鸟叫有虫鸣,也有人的一串串脚板印。草丛中的路很特别,鸟在行走,虫在爬行。鸟与虫留下的痕迹很浅显,但人经过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人、鸟、虫在同一路上行走,都有着目标,目标都在追求生活,都想把生活过得快乐一些、丰富一些。虽然草丛中的路,有时过于渺茫,但在人世间的常理上都是一种路在延伸。在这条路上,不光是人类活动在展开着,动物也在不停地完成着它们的生活目标。
庄稼地中间的路是数不完的,农人每一步到了庄稼内,就是一种深刻的路,它缀满了收获与希望。有时尽管路途艰辛,但是一望到沉甸甸的庄稼果实,脚下的庄稼路就充满了喜悦和幸福。
农户旁的路,是大路套小路,大路走出了家门口到了遥远的地方。小路连接了左右邻舍、山里山外,一出家门口不是走在了大路上,就是走在了小路上。
大路小路,都是农户不可缺少的路径。大路加宽了,是农户的创业在升级;小路出现了,是农户财富在这条小路上不断地积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