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都有雨,不定什么时候准会下,一天也有下好多回,今天也不例外,上午刚下过雨他从外婆家开车往回走,路面的每一处低洼地都聚了一坑坑的黄泥水,田地里也有星星点点的小水坑,整个山沟里一片绿意盎然,处处生机勃勃,一条不宽的硬化路沿山沟延伸,两旁是农民们一块块的玉米地,长了一尺多高的玉米远远望去就像一块块毯子排列着铺展在路旁、河边。也有延着缓缓的山坡向上铺展至铁路的护拦,护拦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槐树,一排架着电线的钢架沿铁路跨过山沟伸进了黑暗的隧道。一个放牛女人拉着两头黄牛在铁路桥下显得那样渺小。河道开始拐了弯,两旁的杨树柳树也一起拐进了前面的小村,小村隐没在小桥前的树林里,在云层还没散开的天际下越发的昏暗。过了这个村下个村就是他们村。车子蹚过一大坑水,玻璃上溅起好多泥水,他还是没有减速,
路两旁齐齐密密地长满了蒿草夹杂了一些胡麻,似两堵绿色的矮墙断断续续沿着路向前廷伸,打碗花一丛一丛地平铺在蒿草的下面,开着喇叭状的小花,结着一滴滴的小水珠,颤抖着,摇曳着。路在山麓下伸展,杨树林在路下的旧河床长的正茂盛,远处是一大片的玉米地,绕过山隈,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村庄,一个颓废凋零的村庄,半山腰上留有一些破土窑洞,发白的倒塌的门洞,枯死发干的树干,雨水冲刷成的沟壕,无人打理的荒芜疯长,山下是一排排的砖窑洞,有蓝色的也有红色的。院墙外也没有了码的整齐的柴垛与发白的路面。除了紧闭着的大门就是杂乱的野草。能听到羊咩咩的叫声,可以确定这里还有住户。其实这个村还有不少居民,大部分都是领养老金或快要领养老金的。也有几家种地大户,人们都早出晚归,临县的小商贩也只能赶中午二点左右走村窜户地用小喇叭叫卖点商品,其余时间整个村子如同空了一样,田里忙活的人们也如同一棵不同的庄稼,立在那看不出有多大变化。村庄里长有柳树、杨树、不多的槐树,远远望去还真是一幅不错的田园画。有红色的砖围墙白色的土墙,也有黑色的篱笆围,几顶蓝色的瓦房,一个破旧的轱辘井。道旁有正开着红色花朵的蜀葵,也有只开了两三朵小花的秋英,桥边长满了一大片的红蓼草,遮掩住了下边哗哗的流水。
他把车停在了自家大门口,心神不宁地看着眼前整片整片的玉米地。又看了看对面的山头,满坡的柠条,不多的杏树榆树,农民们开垦出的几小片田地,阴沉的天空下,这一切仿佛都凝住了,他回到凌乱的窑洞,躺炕上睡去了,整个下午他思绪杂乱,又心事重重。迷茫地睡了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他听到院外有过一阵麻雀的鸣叫,又听到几只斑鸠在村子周围咕咕地叫,他没有睁眼只是听着这感觉心有点慌了,随后他听到一个老太婆在远处嚷嚷着,说自己的五棵玉米苗被人给拔了,连痕迹都没有,不得好死,反来复去骂骂咧咧。时候不早了,窑洞里一片昏暗,窗户上洇着外面的青光,他难受地爬起来,走出了窑洞,走进了黄昏,大路上有零零落落扛着锄头归来的农民,山坡上也有跳动着向下的黑影,山沟里凉飕飕的,所有景物都一动不动地沉浸在黄昏中,等着夜的降临,等着黎明的曙光,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