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峰上,青松翠竹,云雾缭绕。
山顶有一平坦处,坐着一僧、一道、一尼。
三人正值盛年。
僧朱红袈裟,气宇轩昂;道紫冠玄服,丰神俊朗;尼白冠白袍,美艳惊人。
前面已比试两项:拳法、兵器,僧与道不相上下,尼梢逊一筹。
接下来将进行最后一项比试:弈棋,由僧道对弈,尼任裁判。
这是一项别开生面的比试:棋盘硕大,五十米见方,是一块天然磁石;棋子由顽铁铸成,每颗重百余斤。在这样的棋盘下棋,不能也不可能用蛮力移动棋子,而要用上乘内功,每移动一颗棋子,需损耗不少功力,故明为弈棋,实比内功修为。
这一局关系着荣与辱、生与死。
残阳如血,彩霞满天。
三人相对无语,默然静坐。
良久,僧率先来到棋盘边,盘膝而坐,只见他轻抬手臂,蓦地,一颗白子飞落棋盘,砰然一声,牢牢吸在天元上。
僧抬手向道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只一个字:“请!”
道身形骤起,落在棋盘边,见白子已下天元,心头一凛,当下不动声色,右手缓缓推出,掌风到处,落叶纷飞。
陡见一粒黑子缓缓滑向棋盘,眼看就要紧跟白子,僧两指微动,黑子逐渐后移。
道眼中精光暴炽,袍袖微动,黑子定在白子下格,稳稳不动。
道向僧言:“请!”
僧眼神凝重,并不回话。
远处,尼眼盯棋盘,脸上依旧平静,实则内心大乱。
山间松摇竹晃,叶片纷飞。
白昼已经过去,黑夜即将来临。
两支硕大的松明火把,照亮半座山峰。
劲风呼啸,袍袖翻飞。
棋子一颗接一颗摆上棋盘,速度越来越慢。
每一下,都经良久思索。
这是智的竞技。
是力的博弈。
是生与死的无形厮杀。
尼神情肃穆,静如止水。
三天之后,棋势已然明朗。
白子起先疏疏落落,不成格局,然已连缀呼应,首尾一贯,大有蛟龙盘踞之势,已占上风。
黑子步步为营,着法严谨,然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尼神采焕发,姗姗来到棋盘边,判道:“白胜!”
道脸色惨白,良久无语。
经此一役,两人功力损耗大半。
几天之间,道的青丝已成白雪。
僧眼望道,缓缓开言:“道兄,胜负之数,乃为常事,不必过于在意。名缰利锁,羁绊良苦。你我皆化外之人,自不多言。尼妹,道兄,以后望精诚团结,以武林大业为重!”
尼侧耳倾听,似有所悟。
道眼望青山。默然无语,突然狂喷鲜血,倒地而亡。
僧与尼对视一眼,感慨万千。
万语千言,尽在无言中。
静坐依然。
山风呼啸,青松翠竹依旧挺拔……
秦皇暴政,天下饱受荼毒。
绝情峰一役,僧胜道,此后,将领导一支秘密队伍。
他们的目标是:刺秦。
为此,组织成员平时绝不私下相见,皆由僧秘密联络。
集会时,皆著僧袍,蒙面。
车轮辚辚,马蹄声声。
一块足有千斤的巨石,从山顶轰然坠下。
“不好,保护大王!”
“有刺客!”
“刺客在哪里?”
乱纷纷的声音。
巨石砸中副车,队伍一片混乱。
一蒙面人如同大鹰飞跃而下。
一柄大铁锤,左扫右撞,霎时击倒了七八名卫士。
“抓住他!”从主车发出洪亮的充满威严的声音。
队伍很快围住蒙面人。
卫士一手拿着盾牌,挡住铁锤的攻势,一面缩小包围圈。
蒙面人眼看铁锤的威力无法发挥,又拔出一柄长剑。
剑光闪闪,又有七八名卫士倒地。
这时,三四枝长矛刺中蒙面人。
鲜红的血液,流淌在黑色的夜行服上。
蒙面人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又有五六长矛刺中蒙面人。
蒙面人大吼一声,长剑挥舞,击中几名卫士后,立住不动了。
……
泰山顶上,香烟袅袅。
祭天大典,庄严肃穆。
秦始皇焚香摩拜,祝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突然,一支穿云箭,呼啸而至。
秦始皇大喊一声:“啊!有刺客!”再无声息。
嗖,嗖,嗖。
又是几支穿云箭。
几名卫士应声倒地。
嗖,嗖,嗖。
几名蒙面黑夜人鬼魅一般出现。他们无声无息,行动敏捷。
甫一露面,几柄圆月弯刀,冷飕飕刮起一阵风。
又有几名卫士倒地。
卫士黑压压不断涌上来。
“拿下!”从山顶上传来洪亮的有威严的声音。
“杀!”卫士潮水一般涌来。
一批倒下,又一批围拢来。
几名蒙面人显得有点慌乱了,他们背靠背,身上开始有鲜血流出。
倒下了一个蒙面人,又倒下了一个蒙面人。
“拿下!”从山顶上传来洪亮的有威严的声音。
“杀!”卫士潮水一般涌来。
一批倒下,又一批围拢来。
终于,最后一名蒙面人也倒下了。
……
几次刺杀行动,均未成功。
僧决定,亲自动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易水之畔,尼白衣白袍,弹琴相送。
琴音激越,缭绕云端。
僧神情肃然,眼中精光暴射。
琴音袅袅,僧毅然决然,起身,头也不回。
尼眼望僧的背影,似不舍,似担忧,似激愤。
秦宫庄严,禁卫森严。五步一岗,六步一哨。
僧如飞鸟,轻轻跃下。
急如奔马,轻如猿猱。
“有刺客!”
卫士重重叠叠,潮水一般涌来。
僧挥舞长剑,卫士一个接一个倒下。
突然,琴音起,刀剑声顿时停歇。
尼白衣白袍,飘然而下。
剑光又起,一白一黑,两条身影,在潮水中左冲右突。
白袍成红袍了。
黑袍成紫袍了。
卫士倒下了很多。
“拿下!”从大殿传来洪亮的有威严的声音。
卫士一重一重围困。
黑与白背靠背,寂然不动。
清越的琴音响起:
生死决,
天地灭。
奉一行,
道所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