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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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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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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之后

        
起早熬夜,废寝忘食,终于接到网站寄来的一本书。
书的封面是绿色的,和我象征浩渺海水的笔名“海淼”相呼应,纯净开阔,给人以无限生机和神奇美妙的幻想,忍不住用手去翻动,一探里面隐藏的奥妙。
封面的左上方是一个红色的龙腾图案,图案旁边白底黑色的四个小字——“江山文学”默默地静立在那里,像是偌大的教室里,站在讲台一角的老师,扫描着整个课堂。封面正中,是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海淼小说”。黑色的大字在绿色的封面上,像自由翱翔、杨帆前进的一艘游艇,行驶在绿色的海洋上,充满生命的活力。四个字的右下方,是三个小字:“海淼著”。这三个字虽小,但因为封面干净整洁,也显得格外醒目。
接到书的日子,是农历2017年的腊八节(阳历2018年的1月24日)。我们这里有句俗语:腊七腊八,冻死叫花。意思是说,腊八节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我坐在有暖气的房子里,看见自己的第一本书问世,心里暖意融融的同时,又升起阵阵哀伤,可谓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书没有书号,没有出版社的名字。但这无所谓,书号和出版社,是由钱可以解决的;由钱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关键是书里是我在网站发过的35篇被网站领导,和广大文友认可的精品文章,这是对初入文学大门的文学爱好者最大的鼓励。
我为书拍了照片,发到qq空间和微信朋友圈,得到了亲戚朋友和文友们的纷纷祝贺。祝贺声中,我并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而是心里充满了难以弥补的无限遗憾。
 

到网站发文,是受了表弟的点拨。表弟是听着我的故事,看着我的喜怒哀乐长大的,最了解我的心事和追求。长大了的表弟,看着一直在迷茫中徘徊的我,心疼地说:“姐,真想用文字表现自己的价值,就去文学网站试试,在实践中求发展。”
从此,我热切渴望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当真有了电脑后,我还是无所适从。首先我不知道到那里去发文,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网络里的文友交流。好在儿子对我还很体贴和支持,教我注册qq号和打字,告诉我去拜读搜索文学网站。我先后注册了不少网站,都不甚满意,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困惑。是一个网名叫“我的生活”的文友,为我推荐了江山文学网,让我融入了这个大家庭,找到了展示自己的平台。在众多编辑和文友的帮助下,我的创作水平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不但网站上的文章获得不少精品,纸媒上发表的作品也多起来。
表弟介绍我网上发文,我不感谢他。因为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相互帮助天经地义。我的闺蜜邻居萍,从我走出校门后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不断为我提供精神食粮,我已在《爱好,友情,江山》中提及过,在这里也不再重复。今天要说的,是一件从来没向人展示过、带着无限愧疚和遗憾的事。
我上初中时,除了班主任张老师(关于对张老师的感谢之情,在以前的拙作中也曾经触及)几次家访,把辍学的我重新领进校门外,还有一个人私下一直为我默默付出。
我上初三的时候,张老师因为结婚调到了别的学校。在张老师的争取下,同意为我免交学费的田校长,时隔不久也调到了教委工作。学费通知又发到我手上。这证明我又面临因为交不上学费而失学的困境。
下课后正望着学费通知单泪眼婆娑的我,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声音:“海淼同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抬头一看,是我的新班主任付老师。付老师刚刚调到我们学校,中等个,黑黑、瘦瘦的脸,初一看像是一位吃不饱饭,在家种地的农民老大爷。听他们村里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同学说,付老师的母亲身体不好,经常吃药,家庭条件很紧张。他的媳妇人高马大,壮得能把付老师装进去。嘿嘿,有件事我们大面上不敢说,私下里流传着,付老师是个十足的“妻管严”,放了学就回家做家务,媳妇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我对付老师印象也不好,面孔老板着,目光里透着凶狠犀利,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在学习上一点也不敢马虎。有时我就心里暗想:“他是不是想把在媳妇面前受的气,来学校里发到学生们身上?”
像现在付老师对我说话的温柔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很严肃地在课堂上训我,倒是习以为常了。我没敢有任何迟疑,站起来就跟着付老师往外面走去,心里回想着,这几天我的作业很认真,没有一道错题,上课也没开过小差,应该不是去开批斗会。
进了付老师的办公室,他随手将办公室门关上,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教室中付老师眼里的严肃犀利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是慈爱的目光。“你的家庭情况,张老师与我交接时都对我说了。咱们学校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校长,我没权免去你的学费,但我会想法帮助你。”说着,付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我,“这里面是三块钱,拿去交学费吧。”
我把钱放在桌子上,含着泪说:“老师,我不能要你的钱。”心里还有一句话,“你的工资对不上数,到家师娘给你打仗怎么办?”但害怕付老师自尊心受不了,没说出来。
没想到付老师不高兴了,把脸沉下来,“不相信我是不是?放心,这钱是我借给你的,等新校长上任,我会像张老师那样去为你申请免除学费,到时学校会把这三块钱退给我。你能接受张老师对你的帮助,不能接受我的好心吗?难道你看不起我?”
我流着泪,把包在纸里的钱拿起来,颤声说道:“老师,谢谢你。”然后转身就往外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站住,回来!”付老师的声音很低沉,但也很严厉。我不由自主地站住,转过身。
“把眼泪擦干!记住,这世上只相信真才实学和一个人的能力,不相信眼泪。以后有事和老师说,别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一样,用泪水打发时光。把用来哭的时间,用到学习上。还有,关于我给你钱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以后只要交学费,钱都由我事先给你,再由你自己去交,我从新校长那里申请下来的钱,由我要。去吧,别让我失望。”
也怪,付老师这一软一硬,把我的泪水整没了。我平静地回到了教室,接着平静地度过了以后的初中生活。
毕业前我终于知道了,付老师并没向新来的齐校长申请过替我免学费,或许申请了没通过。因为齐校长找我谈话时说:“我知道你是咱们这届毕业生中,家庭条件最贫困的学生。但是每次交学费你都最积极,而且学习成绩最好。你是全校老师的骄傲,也是全校学生要学习的榜样。”
那一刻,我的泪水又涌上眼眶,但我想起付老师的话没让它流出来;那一刻,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要永远记住无私资助我完成学业的付老师,有了成绩后第一个回报他。”
那时的学费并不多,仅仅几块钱,但对吃饭就成问题,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农村贫困家庭,和每个月只有几十块钱工资的教师来说,也是一个大数目。付老师为了我一年两期的学费,是否和师娘打过仗,我不得而知,但付老师满是沧桑的脸庞处处隐藏着那个时代,为学生、为家庭不停奔波的全部酸甜苦辣。
可惜的是,直到步入中年,我仍然没能为自己争口气,没存下钱财,没有可以炫耀的事业。我常常彷徨自责,觉得自己辜负了当年付老师对我的殷切希望。
九八年,我的处女作《花心》在《鲁北文学》杂志上发表。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给付老师写了一封信,夹到了我发表文章的杂志里,给我的母校寄过去。我的信寄出后没有任何回音,后来多方打听后,知道付老师已经因病离职,正在家里养病。
我不能再等下去,马上坐车回老家,见到了已经分别近二十年的付老师。付老师更瘦了,面色不再有风吹日晒后的粗糙黝黑,随之代替的是暗黄。但他的精神很好,笑着和我握手,并把我拉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当年的严肃犀利,只有长者的宽厚和豁达。
我第一次见到了师娘。师娘果然身材高大,白白胖胖,但并没有当年传说中的野蛮、泼辣。她笑着为我倒了杯热水,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你就是海淼?你老师经常念叨你呢,说你是他当年最得意的学生。那次学校里的老师来看他,把你发表表文章的杂志和信带来了。你老师那个激动啊,饭量大了,走路也有劲了,病好了七分。想让他给你写封回信,他怕你知道他身体不好后来看他,影响你的工作。”师娘的大嗓门在屋里回响着。
我站起来拉师娘也坐下,笑着回应她:“我的成绩与当年老师的教育是分不开的。”我说着看了付老师一眼,不知当年他替我交学费的事,是否已经向师娘坦白,也不敢贸然说出去。
付老师笑着向我眨眨眼,“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一个母亲会生很多孩子,每个孩子的个性和追求都不会相同;一个老师会有很多学生,每个学生也都有自己未来独特的道路。命运最终掌握在自己手上。”
“老师说话的风格还没变,仍然充满哲理。”我脱口而出。
从付老师家出来的时候,我告诉付老师,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他。付老师说:“工作和家庭为主,不要牵挂着我。老师是从困难时期过来的,身体虽然不好,但经得起折腾。”
没想到我食言了,那次后我再没见到过付老师。当我再次来到那个普通的农村小院时,门上已经挂了锁。村里人告诉我,付老师跟着他的儿子到省城济南去了。那时还都没有电话,地址不详也无处去邮信,我就这样和付老师失联了。
十几年又过去了,只听说付老师和他儿子在济南生活,又进了几次医院。师娘帮着儿子看孩子,也不再回老家。虽然我仍没有取得值得炫耀和能给付老师慰籍的成绩,但我仍然渴望能和付老师再次见面。有了电话后,我也曾打听过付老师一家人的电话号码,但没有结果。
前段时间,意外地碰到了付老师村上的一位初中同学,他也早已离开那片黄土地到外面的世界发展,但他告诉了我一个确切的消息:付老师两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虽然早就知道付老师身体不好,虽然早知道了付老师已经病了许多年,但这巨大的不幸,还是让我措手不及。这噩耗让我明白了,我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将心中的侥幸变成现实,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当初默默为我付出的付老师了。我知恩图报的誓言,已经永远地成为一句空头口号,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时刻提醒我去反思,去懊悔。
今年的下半年,我先后参加了市、地级作协。临近年关,网站又在筹备为签约作者免费印书。我感到,好像一切已经步入常规,艰难的创作之路上,我已经开始起步。
腊八节收到网站寄来的、凝聚着我心血、记载着我成长过程的书,我心里没有一点成就感,有的只是过去岁月里的坎坎坷坷,只是对曾经帮助我之人的感恩,还有对付老师的无限愧疚和无尽思念。
腊八节的整个下午,我什么也不做,对着印着我的名字,有着我的作者简介,里面全是我作品的这本书,傻傻地坐着,面前呈现出来的是付老师那黑黑的、瘦瘦的面孔,和那双严肃犀利的眼神,泪水不自禁地流出来。
 
三 
夜幕降临,我拿着我的书上了床,倚在被子上想心事。困倦慢慢袭来,将我送入梦乡。
朦朦胧胧中,一个声音告诉我:“海淼,你终于圆了出书梦,但一切才开始起步,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前面的路还很长,该学的东西还很多。从现在开始,就要静下心来重新学习,深入体验生活的同时,多学一些专业的东西。对了,不久会有一个大型文学比赛,准备准备去参加吧。”这话好像付老师说给我的,又像是在微信群里听文友说的。
我找出两篇满意的作品准备去参赛。微信信息铃响,是一条关于比赛的要求信息:“想参加这次文学大赛的文友请注意,届时必须带着自己的手稿,和当地最德高望重的知名人士的推荐信。”
去找谁去开这个推荐信呢?我犯了难。要说我们这里的知名人士,整日躲在家里写稿子的我还真不知道。管他呢,大赛又不是我们当地举办的,负责大赛的人,也未必知道我们这里德高望重的人是谁。就去找我心中德高望重的人,来写这个推荐信吧。
梦中的付老师虽然还没死,但也是指望不上的,听说已经危在旦夕,手无执笔之力;张老师也不行,身在千里之外的闺女家安度晚年。“田校长!”我突然想到两天前在公园里碰到的田校长。田校长也是我的恩师呢,这些年我们一直走动着,他一定会帮我。
田老师还是那么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他笑着问我:“不是前几天刚在公园见面吗,怎么又大包小包的来见我了?”
“田校长,今天我是来求你的,要事相求,自然先带了礼物来贿赂你。”我和田校长开玩笑。
“你带了礼物我就会毫不客气地收下,反正现在我退休在家,也没任何权利营私作弊,算不上贪污腐败。”田校长爽朗地大笑,并给我让座。
等田校长在我对面坐下后,我在包里拿出纸笔说:“田校长,我想去参加一个文学大赛,你为我写个推荐信吧。”
田老师眨巴眨巴那双慈善的眼睛说:“这事好像不大妥当。我一个没有任何名望、文学界更没有任何建树的退休教师,有什么资格去写这封推荐信?再说即使写了,也没任何价值,评委们不会承认的。”

    “错。校长你这话大错特错。”平常我说话很淑女,梦里在田校长面前却很随便,“他们规定是当地最德高望重的人,这‘德高望重’是指人品,不是人品之外的任何头衔。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德高望重的人,就不要推辞了。”
“在你心里德高望重,并不证明在别人心中的地位。”田校长还在推辞。
“好了,我的校长大人。我等着用呢,你再推辞,黄瓜菜也要凉了。”我不住地催促。
“那咱就写写试试?”田校长脸上始终笑着,还是那副永远不着急的样子。
“对了,”刚写了开头,田老师就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文学赛事都需要有人赞助,你要能找到赞助的人,这事情就完成了大半。”
“怎么找赞助?”我对田校长的话来了兴趣。
“你看到我小区外面的那片空地了吗?原本一个开发商要在这里建商品楼的,因为一个意外停产了。你要能找个人接手,肯定会赚不少钱。这个接手的人有了发财的门路,自然会心甘情愿赞助你。”田校长的话有理有据。
“我想想。”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人选了。我表弟现在财大气粗,而且手下有好几个建筑队,找他水到渠成的事。”
“真的?”田校长喜形于色,“实话告诉你,这个出了意外的开发商是我侄子,正难以出手。我们把你表弟介绍给他,还可以从中捞点外快呢。”
“田校长,你告诉过我,你的退休金现在高得花不完,怎么还搞投机倒把?我和我表弟关系不一般,可不想从中黑他。”我认真地回答。
“小书呆子。”田校长指着我哈哈大笑,“怪不得一直受穷,过不上好日子呢,原来是发财无道。别怪你老师不讲情面,我从来没开口求你做过事,这次一定要按着我说的话去做。连上你我,四方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不然这推荐信我也不给你写了。”
“田校长,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完美高大,还会耍这小心眼?好好好,就依你。”我动摇了。
“快给你表弟打电话。”田校长顺势命令我。
我表弟那个财迷篓子,三言两语就被我说动了心,田校长见了笑得更加慈爱了。
“校长大人,快写推荐信吧!”我趁热打铁。
“推荐信不忙,先给我侄子打电话说一声,把这件事订下来再说。”田校长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脸色却随着和侄子的对话逐渐暗淡下来。
“完了,这事泡汤了。侄子已经把这个工程转给了另外的人,再给你表弟打电话说清楚了吧。”田校长放下电话说。
我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拿起电话,又给刚要做发财梦的表弟泼了盆凉水。
“校长,这点钱赚不赚无所谓,以后你老人家要是退休金不够花,我来孝敬你。别想它了,快写推荐信吧。”我接下来安慰田校长。
“别一个劲地嘚嘚了。”我第一次看见田校长居然也会生气,一张圆脸上居然还会没有笑容点缀。“现在我哭的心都有,还提你的推荐信!”
我的心也随之沉下来,“这么说这封推荐信,校长不想为我写了?”
“嗯。这推荐信吗?让我好好想想。”田校长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突然又大笑起来,“呵呵,我哄你呢。你老师我一辈子不贪不恋,拿得起放得下,会在乎这点小钱?当年我管辖过的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能读书;没钱人家的孩子,也都能读书。现在呢?有钱赚,我会给你写推荐信;没钱赚,这封推荐信也会去写,而且照样写得让任何人都满意。”
田校长戴上老花镜,神情专注地写起来,写完后自己又检查了好几遍,自我感觉良好后,才点点头递给我。
我放好田校长的推荐信,站起来和田校长告别:“校长,我这就去参加比赛,等我的好消息。”
田校长并不挽留我,只是含笑向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走出田校长的家门,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加入了作协,又出了本书,应该算是有点成绩了吧?我应该先把这些好消息先告诉付老师,然后再去参加比赛,让他也为我高兴高兴。
我毫不犹豫地打车去了付老师家。
师娘站在院子中央,见到我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我心里一惊,难道当年付老师给我交学费的事,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师娘。”我脸上带着笑,讨好地小声和她打招呼。
师娘没理我,慢慢转过身去。
我顺着师娘的视线往屋里看。
付老师手里拄着拐杖,瘦弱的身躯像是要随时倒下去,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海淼,你什么话都别说,我都知道了,你没让你的老师失望。去吧,去参加比赛吧,我知道田校长已经为你写了推荐信。预祝你能取得好成绩。还有,以后不要再来看我,我马上就要搬家了。”
我又看了看师娘,她没有一点让我进去的意思。只好向付老师挥了挥手,把付老师含笑的面庞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转身往外走。
出付老师家门的时候,我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稳了稳神,感到浑身发冷,有东西从手里掉到了地上。
 

我醒了,还在被子上倚着,手里的书滑落到旁边。
我仍旧没在梦里的情形中走出来。心里很庆幸,原来老同学口中的传言不真实,付老师还没死,只是病重而已,我还有机会看到他。我起身下床后,站在阳台上看到外面的点点灯光时,才完完全全从梦中走出来。
梦境虽然美好,但人要生活在现实中。付老师真的在两年前永远地离开了我,刚才的相见,只是师生梦中的心有灵犀。
田校长呢,我想起了当年在张老师的申请下为我免了学费的田校长。
我是在今天的正月初六见过张老师后,去看田校长的。时间相隔了已经快整整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八十多岁高龄的田老师过得还好吗?
什么都别想了,明天带着这本刚收到的书,去看看张老师和田校长吧。
打算去做的事要及时去让它变成现实,这样生活中才会多一些充实,少留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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