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贾贤赟

农历的四月十七，是我父亲的生日。在我的印象记忆里，父亲他并不在意过不过生日，如何过生日。他认为，他过生日只是我们一家人借此机会团聚的契机。若谁忘记了，也就忘记了；过后谁回想起来，他就说：“身体健健康康，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抽空记得带着孩子（唐唐）来就行。我就是几天不见孩子，有点儿想”。每次听到此时，我的眼睛就会不自觉的湿润，内心就一阵一阵的酸楚。俗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是真真的。父母对儿女都是全心全意、不图回报的付出，只愿儿女平安幸福。我们做儿女的，却做不到父母那般全心全意。不是我们没有孝心，只是奋斗的年纪，牵绊太多。游子拳拳之心：“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的父亲，是一个农民；公社大队时代，他也教过几年书。农忙间隙或闲暇之余，父亲也从事三里五乡粮食和农畜买卖的经纪工作；我们那称他为“斤斤”，也就是经纪人。“斤斤”一词，无从查证它的来源，我认为不是斤斤计较的“斤斤”；而是，这种买卖都与重量有关，又掺杂着买卖交易双方内心的“斤斤计较”。粮食或家畜称重时，需要我的父亲“斤斤”掌握称的斤称；这时候，大家就不能斤斤计较，而是皆大欢喜。即便买卖不成仁义在，必须坚持公平、公正。

因为父亲是“斤斤”，所以他比别人都起早贪黑。每天很早，就有买猪的来敲门，父亲就这样早早的出门了。买猪的人为什么这么早啊？母亲说：“得赶在卖猪人家吃早饭前进行称重，这样的猪一晚上拉屎撒尿，胃里也没有了食物；同时，卖猪人家没有吃早饭，还没有泔水喂猪。这样的猪斤称轻，不至于买回去后，猪再一拉一尿的亏了斤称。”长此以往，有的人家也会提前些许喂点儿。当然，彼此都会很“矜持”的那种心照不宣；否则，大家就都不乐意了。毕竟，猪的事谁又能说的那么清楚呢；它不会不打自招的，它也想多少吃点好上路。我父亲就这样一来二去，直到撮合买卖成交为止。

农忙时，父亲的早饭吃的还早点儿，因为卖家也得下地干活儿。闲暇时，父亲的早饭就没有准点儿。有时吃得上，有时吃不上；好不容易对付几口，他就又带下一个买家出去走街串巷了。一天下来，早起买猪的几拨儿，白天傍晚买粮的几拨儿。赶上顾不过来时，母亲也会帮衬着走街串巷。我的父亲，就这样披星戴月的出门，披星戴月的回家。

因为父亲的缘故，我们家成了三里五乡村里粮食和农畜买卖信息交流站。谁家卖什么，谁要买什么，父亲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父亲人好、勤快，大家都信任他；他去谁家都轻车熟路，都有落脚的地方，走到哪都有人管饭吃，只是忙总不得空。至今，我是做不到轻车熟路，分不清谁家是谁家，不知道谁家在哪。我得一路打听着去，才可以找到谁家。

刚上学时，我记得好像是要上育红班，就是现在的学前班；父亲要把散养的我，送到四面都是墙、有几扇小窗户、有两扇门的教室圈养，美其名曰：“乐不思蜀”。一开始，我却不大乐意；因不想上学，被父亲有且只有一次的调教后，我发现上学也挺好的。有那么多的小伙伴儿，可以一起过家家、做游戏。

有一次，我与几个伙伴玩儿，就用小石子儿投他们几个；他们就叫家长来学校了，我当时有点儿害怕，怕他们训我，更怕老师知道了罚我。几位家长一见面就问我：“你谁家的啊？”

我就说父亲的名字，“谁谁家里”；

他们就说：“哦，你爹是斤斤呗？”

我说：“是”。

他们又说：“以后不要欺负俺们啦，咱们几家关系可好嘞，听见了没有？”

我：“知道了”

他们接着说：“你是老几啊？”

我：“老四”

他们：“是啊”

……

再有一次，夏天的某天；当时我刚从姥爷家的西瓜地里往回走，手里还抱着半个西瓜，边走边吃。我走进村东口时，西瓜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就随手就把西瓜皮扣在了一个叫魏素的女孩的头上，她就哭着回家了。旁晚时，魏素她妈就来到了我家；说了说来龙去脉，欢声笑语的就聊起了天。临走时，魏素她妈说：“四儿，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啊”

我：“嗯，知道了”

魏素她妈：“在学校有人欺负魏素，你记得‘替上’（就是帮助、解围的意思）”

我：“嗯，知道了”

魏素她妈：“咱们都是亲戚里道的，记住啊？”

我：“嗯，知道了”

        ……

父母们有说有笑的、亦步亦趋的、乐不思蜀的道别了。接下来就是我的问题了，可是母亲没有训我，父亲没有训我；他们只告诉了我一些儿人情世故，什么礼、什么风之类的；我只默默地洗耳恭听，就知道父母说的是对的，照做就是了。长大了，我才知道，这就是孝顺。

我的父亲，平时话语不多，说的也都是一些儿家长里短的话；但很贴心，犹如上善若水般走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地感到父亲的平凡而伟大；养育了五个儿女的父亲，怎能不令人由心的钦佩之至呢？我始终有一种对父亲的亏欠，每次见面总是三言俩语；心里千言万语，当面无语言表。我记得电视剧《大宅门》白景琦被二奶奶赶出家门时，白景琦回头看见其父亲，他父亲扭头不见了的情景，就像我每次与父亲道别时的心情，泪是咸的，心是酸的。

因为父亲是“斤斤”，认识他的人很多；因为我不怎么在家，知道我的人很少。父亲的言传身教，教会我做人做事；家风的源远流长，教导我责任担当。

2020年5月8日

农历四月十六

写于蘭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