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旭
暴雨如注,夜色如墨。“卡啦”一道闪电,照亮了高墙上的电网,也照亮了监房铁窗里那双幽幽的眼睛。
昨天,中队长通知他们做好转移准备,看来与这场大雨有关?这场雨已下了三天三夜,监房里水已没了脚面。他望着窗外苍穹,紧紧握着那颗他偷偷藏起来的大铁钉,这场暴风雨将给他带来复仇的机会,他要在转移的混乱中,把这颗磨得锋利的铁钉刺进中队长的心脏……要不是那该死的中队长,他今晚可能正在舞厅蹦迪,抑或在饭店里正嚼着山珍海味,而现在却……他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
那日,他在自由市场里盯上一个胖男人。他淌了几年“白道”,能从猎物的衣着、举止、神态上判断出含“金”量。他很快探明“货”就在胖男人那“翻版”(西服衬里口袋)里,他趁胖男人挑选商品之际一撞就将“货”拿到了手,可是,凭空里突然一只“铁钳”逮住了他的手腕,他甩了甩没挣脱,对手是个细高且黑的警察人。警察那鹰样的眸子射出鄙夷、仇恨、愤怒的闪电。他一愣,马上从后腰抽出了匕首,向那警察刺去,警察一个漂亮的扫堂腿将他撂倒在地。他很少“栽”,而这次是“栽”定了,这个警察就是监狱里的中队长,他正好关在中队长负责的“号”里。
监狱里的水渐渐没到小腿。中队长吩咐让同监的大李和王胖子保护他一起转移。他明白,这是怕他跑了。他在黑暗中紧紧握着那颗铁钉。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监狱的围墙坍塌了,大水打着唿哨冲了进来,浊水一下子到了大李和王胖子的胸口。他个子矮,水已齐到了他的脖子,他今年才十八岁。犯人们一下子都慌了,而浑浊的水仍在上涨。这时,武警出现了,他们打开了牢门,让犯人排着队依次出监房,到外面高地上乘车转移。大李、王胖子一挤眼,把他扔进了水里,他们不愿带着这个累赘。他连呛了几口水,只觉眼花鼻酸,呼吸困难,他不会水。待他挣扎着站稳脚时,监房里漆黑一片,人们已经走远,只剩下一片泛着银光的汪洋。他试图摸着墙往前走,可水涌得他身子直晃,脚下一滑,又一头栽进了浊水里。待他再次挣扎着站起来时,水已到了他嘴边,他使劲昂着头,心“咚咚”地狂跳,他感到死神正向他招手。
“还有人吗?!”随着哗哗的水声,一道手电光打来,中队长又回来逐个查看监房。他紧靠着墙,手里仍紧握着那颗铁钉,就是我死了也拉你当垫被的,他想。黑暗中,他举起铁钉向过来的中队长猛地刺去,不想脚下一滑,他先自扑倒在水中。
“快抓住我!”中队长一使劲把他拖出了水面。
他剧咳了几声,气才喘匀,这时,只听中队长骂道:“该死的大李和王胖子,看我怎么关你俩的禁闭。快,搂紧我的脖子,要不赶不上车了。”中队长一使劲儿背起他一步步向外走去。他心头一热,手一松,那颗铁钉掉进了浑浊的水中,两颗清澈的泪珠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