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旅行

贾旭

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出门在外，人在旅途，遇到一些不便乃至尴尬不足为奇。而我那年桂林之行突发的那件事，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尴尬、最难堪的一件事，以至于爱说笑话的我对旅途中发生的那件事一直难以启齿。

1994 年夏天，我代表单位赴桂林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新闻工作会议。在南下的列车上，需要呆上两天一夜，我躺在硬卧的床上，耳畔响着车轮有节奏的撞击声，悠闲地看着杂志，窗外是飞驰而过的田野山村，脱离了繁杂的编辑部的工作，一人独享那份清闲和自在真是十分惬意。天亮就要到达目的地桂林了。此刻，天边 泛起了鱼肚白，再有一个多小时桂林站就要到了。我从卧铺上下来，迷迷糊糊的趿拉着皮凉鞋去厕所，这时，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左脚跨过便池的一瞬间，左脚上那没系好带子的棕色皮凉鞋，在列车的晃动中一下子脱离了我的脚，翻滚着划着一条飞速下降的抛物线瞬间从下水道里消失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我醒过神来，才感觉到左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经多时，额头急出了汗珠，遭了，我这个样子怎么下车啊。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稳住。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临铺的那位大爷跟前，轻轻地叫醒了他。“您多带鞋了吗？卖我一双。”我问。

“……”大爷愣愣地看着我。我们在这两天的旅途中已成为了忘年交。

“我、我的鞋掉进了厕所里。”我说。

大爷欠起身子，看了看我的脚下，不解的问：“捞出来不就行了。”

“不是，是顺着下水道掉到外面去了。”我说。大爷睡意全无，“我只有一双鞋。”大爷想了想，说：“你找块塑料布把脚裹上，就可以下车了。”

我摇摇头，那我就成打了败仗的伤兵了，这太给天津人栽面儿了。我马上否决了这个方案。

“找列车员要双拖鞋。”旁边一位大哥开了腔。我感到这个主意不错，便找到了列车员。女列车员让我找列车长，列车长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脸的胡茬子。他听完我的叙述，笑得前仰后合，他说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乘客在火车上丢了鞋。“你到旁边屋里取一双拖鞋吧。”“谢谢。”我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你得交十元钱。”列车长补充了一句。

当我穿着买来的旧拖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火车站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不自在和难堪。接站的小伙子热情地与我握手，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鞋。我进到住的饭店，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一双鞋。

有朋友说，丢鞋是好事，因为“鞋”就意味着“邪”，出差丢了邪自然是好事。另一个朋友说，平安是福，其他的都无所谓。我释然了，人的一生需要面对无数次成功、失败、得意、失落，关键是要有一颗平常心，要善于调整心态，要学会做情绪的主人，要能包容和化解对自己不利的局面，那么，面对尴尬又何妨。

2023.1.5《今日作家》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