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年的房顶铺油毡

上世纪末，我家住在天津市河东区一片平民区的两间私产大平房里，当时我们遇到最苦恼的事情之一就是房子漏雨。我家的平房是尖坡顶，屋顶的建造是一层木板上抹了一层黄泥再抹一遍白灰，最外一层铺了油毡，房顶较薄，夏天屋里特热，冬天屋里特冷。房顶一但漏雨首先是屋里纸糊的顶棚湿了，即便是干了那白粉间纸糊的顶棚上也会出现一块块黄色的斑痕，很是难看。如果屋顶漏得再厉害，则部分顶棚纸会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黢黑的房顶，很是不堪。为此，只要下雨房顶漏了，待晴日，房顶基本晒干了，我就要攀上房顶铺油毡，防患于未然，避免再次漏雨。如果房顶没漏，每隔两三年我也要上房顶铺一次油毡，因房顶的油毡已开始老化，存在着漏雨的隐患。因此，当年攀上房顶铺油毡也就给我带来了许多收获和感想……

房顶铺油毡一般是夏秋季的一个晴日，用一条麻绳系在我的腰上，另一头系在我家后院的门框上，我穿上胶底鞋，爬上将近30度斜坡的房顶铺油毡。首先，我要用笤帚将房顶扫一遍，将尘土、沙子、小石子等打扫干净，为了油毡沾得牢，也避免小石子将新铺的油毡硌破。然后，将整捆的油毡用绳子系上房顶，还要带上细绳和剪子，用来裁剪油毡。事先将我家一个长方形的大铁壶装满沥青块，架在用砖搭的简易炉灶上点劈柴熬制，待沥青块化为液体并冒泡时，负责熬沥青的外祖父将绳结别在大铁壶的提梁上，我就把冒着热气、盛满沥青的大铁壶拉上房顶，然后从房檐开始顺着铺油毡。为了先将油毡的一个边粘牢，我放正油毡，手脚并用，粘牢后我推着整卷的油毡慢慢往前滚，同时，右手拎着的沥青壶将热沥青均匀的浇在油毡的下面，随着油毡的滚动，刚粘上沥青的油毡正好我用脚踩一遍。这样滚动式的流水作业，一壶热沥青几乎可以粘好大半卷油毡。干这个活儿的关键是千万不能让热沥青烫着自己。同时，还要在沥青是液体时，就要把沥青用完。铺油毡的最佳时机是天气非常炎热之时，那感觉可谓上烤下烫，还要避免中暑。虽然我戴着草帽，但汗水像小虫子在我脸上和后背上爬，咸咸的汗水流进眼睛里，疼得我睁不开眼，我赶忙用毛巾擦擦脸，继续干活儿，因为舍我其谁的责任感和担当意识是我完成铺油毡的动力。每当沥青正在熬制的时候，我坐在临前院的房檐上小憩，我基本不敢探着身子往下看，更不敢站起来，因为我们前院的地面要比胡同低一米多，所以，房檐距地面几乎四米。因此，防止从房上坠落也是安全铺好油毡的关键。

开初是外祖父上房顶铺油毡，我在地面配合，后来是我和外祖父一起上房顶铺油毡，再后来我十五岁上初中以后就是我一人上房顶铺油毡了，因为外祖父年岁大了，腿脚不利落了，他负责在后院熬沥青。开始是外祖父熬沥青，后来是我父亲等熬沥青，而上房铺油毡我一直干到30多岁，直到我们那片的平房拆迁。那些年住私产平房使我掌握了初级木工手艺，自己修理木质门窗、制作简单的家具，学会了糊顶棚、学会了砌砖盖房子、学会了屋里水泥地的制作等等，我认为较强的动手能力是一个男孩子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

房顶铺油毡使我体会到，要使油毡铺得好、粘得牢，客观条件之一就是天气晴朗气温高，甚至气温越高越好，这样才能延长沥青液态的时间，便于油毡粘牢。同样，铺油毡者就要忍受高温的煎熬，只有熬得住酷暑，保证安全，才能铺好油毡，唯有坚持、坚守、坚忍才能完成任务。因此，房顶铺油毡磨练我的毅志，锻炼了我的韧性，为我后来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不怕吃苦、战胜困难奠定了基础，受益匪浅，真可谓环境造就了人，我真要感谢那些年的房顶铺油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