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黄了,我看见你的表情从树上落下来,我知道你为何为此感到难过,因为你见过它最初的样子,是翠绿的。~题记
我现在仍然怀念那掉着鼻子,穿着破旧衣裳满山跑的日子。风温柔的吹在额头上,云朵软绵绵的飘在空中,母亲们的炊烟按时升起,生活简单而美好,不用刻意也能感受到快乐。
那时家里的收成不错,一天的劳作之后已是深夜,月亮高高的挂着,父母亲和来帮忙的邻居们腿脚吃力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背上是沉重的谷子和打谷机,丰收完毕之后,田野变得荒凉,暂且不必半夜打着手电筒去田间看水量是否足够,也不必担心那可恶的麻雀会带来减产, 稻草高高的堆在半坡上,风中不时飘来饱满粮食的清香味和满足感。
我从小就以亲戚众多感到自豪,他们常翻山越岭来我家探亲,而我是比任何人都更盼着他们来的,因为他们总能带来新鲜感,给我们讲述他们那里最近发生的可大可小、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讲两个家族之间的争执、拔刀相向……重要的是作为礼貌,他们会掏空腰包给我们带来甜蜜的水果糖、以及他们的小孩对我们这边的赞美和向往。
那一次来探亲的远房舅舅来了之后便在我家里住下了,他比我年长好几岁,不需要劳作的时候他常常带着我放牛,而真相往往是残忍的,他负责放牛,牛负责放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常常是把牛拴在某个地方,就去玩其他花样,因为从我后面放牛的经验来证实,牲畜是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固定的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的,除非你把他关在圈里或者拴在一棵不易动摇的树子上。它就只能无可奈何的在原地打圈。
舅舅悠然的躺在稻草堆上晒太阳,也晒着他年轻的情怀,仿佛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我的眼睛一晃,感觉太阳全部的光芒都洒进我眼里,舅舅在一旁眯缝着眼睛坏笑,走近一看我才发现他把镜子一半照着太阳一半照着我,给我递来刺眼的光芒,长大后我才从学堂中了解到这神奇的效果源于反射原理。
可当时的我们只顾着快乐,没有时间去关心真理。没有费脑的思考,也不去计较事物创造的价值。
太阳实在毒辣的时候,牛在池子里打滚,得以片刻休息的舅舅扯来树枝为我把编好的花帽一把扣在我的脑袋上,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精致感之时,还真有一股凉意袭来。等把我哄高兴,他就从树丛中挑来质感不错的树叶,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悠然自得的吹起哨子,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响彻山谷,直到把树叶的嫩肚子给吹破。他才在夕阳下慢悠悠的把我和牛儿一起赶回家,穿在牛儿鼻子上的绳子沾满了泥巴,拖在地上被牛儿一甩一甩的带回家,可往往舅舅的肚子比牛肚子还大,不知道他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吃了牛的草。如果有,希望他能像牛儿一样用绳子把鼻子穿给我看看。
时间一闪而过,多年已去,再见之时,舅舅总爱提起那段时光,话还未说出口眼里就先有了光芒闪烁,映着他那风吹日晒的黝黑的脸庞,一道强光,忽而闪过他艰难的路程。
而我与他又有何两样,都是靠着回忆去修饰磕磕碰碰的人,回头看,仍然有一座山坡,一片翠绿,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和不谙世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