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秃鹫从霍去病的头顶飞过……古怪的叫声带着无穷的讥诮,那只孤独的眼睛里除过残毒之外再无他意。
“唏溜溜……”乌骓马咆哮了一声,前腿弯曲,跪在了地上,它讨厌这样卑微的动作,疲惫的身体却违背了意愿。
大腿上的几处伤口趴着一群苍蝇,即便用尾巴摔打,那些贪婪的苍蝇也不愿离去。
霍去病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苍蝇,乱飞的苍蝇就如同石头一般从空中跌下,那些依依旧附着在乌骓马伤口上的苍蝇再一次被马尾巴拂过,就纷纷跌了下来。
霍去病拔出铁枪,一股清泉就从那个洞里喷涌出来,水柱晶莹剔透,上升到乌骓马的嘴边就停止上升,如同一根凝固的玉柱。
它只需要张开嘴巴,冰凉的清泉水就会落进它的嘴巴。
自从那只秃鹫飞过之后,荒原上就死寂一片。
霍去病背着手站在旷野中举目四望,天地一片苍茫。
风滚草从远处蹦跳着滚过来,且成群结队的。
正在喝水的乌骓马警惕的瞅着那些由远而近的风滚草,它确信,这些风滚草不是草,因为它们没有乌骓马熟悉的草的味道。
它吐掉嘴里的水,挣扎着站起来,对于一匹马来说,战斗的时候不该是跪着的。
霍去病的大手落在乌骓马的脑袋上,轻轻一按,乌骓马就重新恢复了那个让它羞耻的姿势,水柱依旧在它的嘴边喷涌翻滚。
乌骓马张嘴咬下一截水柱,没等它吞咽下去,就看见霍去病站在一团风滚草滚动的路径上,等着那团最大的风滚草的到来。
“哟呵!”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风滚草后面窜了起来,带着一股恶臭的狂风,向霍去病撞了过来。
霍去病的嘴角微微上翘张嘴道:“死猪!你也敢来找爷爷的晦气!”
一柄青铜刀突兀的出现在霍去病的手中,刀尖轻摆,一个长满尖刺的巨大流星锤就被他拍开,他顺势抬起右腿,以左腿为支点,在原地旋转了一圈之后,硕大的右脚就重重的踹在那个庞大的身影上。
一声凄厉的猪嚎过后,原本淡淡的几乎透明的身影最终就变成了一头硕大的野猪。
风滚草突然消失,四五个淡淡的身影再次向霍去病扑击了过来,与此同时,地下一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毒剑悄无声息的露出了地面。
霍去病闷哼一声,向前一步,青铜刀斜斜的一刀劈了下来,虚空中突然就突兀的出现了一蓬血色,一个青灰色的猪头跌落尘埃。
一枚硕大的拳头砸在霍去病的肩甲上,拳头上带着的铁箍与铁甲摩擦之后窜起一溜火星,霍去病再次出刀,霹雳一声响,一头硕大的野猪从虚空中跌落,刚刚落地,肥硕的身躯就变成了上下两截。
虚空中突然探出一双粗壮的手臂,紧紧地扣住了霍去病的腰,一个独眼野猪头暴露在空中怒吼:“我抓住他了!”
那柄从地底探出来的毒剑毫不留情的穿过那头独眼野猪的一只腿,直奔霍去病的小腹。
霍去病的耳边响起一声野猪凄厉的嘶鸣,他微微的皱皱眉头,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团泥浆,软软的沿着那双搂抱他的手攀援而上,一眨眼的功夫,等他再次出现,他已经站立在那头野猪的肩膀上。
毒剑继续前伸,那头背负霍去病的野猪却岿然倒地,大地裂开,一头黑色的瘦小野猪绝望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霍去病,一个倒栽葱努力的向地下钻去。
刚刚还非常柔软的沙地这时候已经变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无论那头瘦小的野猪如何将沙地刨的火星四溅,也钻不进赖以躲避的大地。
镌刻着海棠花的黑铁战靴轻易地踏碎了这头野猪的头颅,很快,他流出来的脑浆与鲜血就渗入了松软的大地。
乌骓马怜悯的看着那头大口大口向外吐血的野猪,露出满嘴的大牙给了野猪一个大大的笑脸,就继续低下头吞食那节水柱。
浩浩荡荡的风滚草群突然就停在了原地,霍去病轻笑一声就来到那头野猪跟前。
肥硕的野猪惊恐的向后爬,无奈,有一只大脚踩在他的肚皮上,让他向后爬的动作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蠕动。
“肥猪,上一次拔掉了你左面的獠牙,送给了苏稚当饰品,这一次我还是不杀你,自己把右边的獠牙给我拔下来,红袖已经问我要过好几次了。”
“士可杀不可辱!”
霍去病仰天大笑:“哈哈哈,你白猪一族不好好的在荒沙城种果子,一定要参与这场争斗吗?”
白猪首领愤怒的摇晃着两只巨大的耳朵,声嘶力竭的大叫道:“你们人类已经占据了天底下最肥美的土地,最甘美的河流,最美丽的湖泊,如今,连荒沙城这样的荒僻之地你们也不放过吗?
行行好,战神,我们打不过你们,给我们一块立身的土地,我白猪一族发誓,只要我们能吃饱肚子就绝不南下一步。”
霍去病笑道:“谁会信一头猪的誓言?”
说完话瞅着矗立在旷野里的那群风滚草摇头道:“一群老弱病残,咦?你连母猪小猪都派上了战场?”
白猪首领泪流满面,他知道跟霍去病做对的下场是什么,知道以他们那点可怜的战力,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霍去病前往荒沙城的脚步。
他还是来了,得罪了霍去病最多战死,不听触天龙神的命令,灵魂都会被他制造成魂灯,日夜燃烧,直到魂飞魄散。
“触天神龙是我兽族最后的保护神,我不会让你们找到麻痹神龙去伤害他!”
霍去病皱眉道:“不惜灭族?”
白猪首领偷偷地瞅了一眼挂在乌骓马背上的黑铁枪,然后无力地将脑袋放在沙地上,颓丧的道:“我尽力就是了。”
霍去病用脚踩住白猪首领的脑袋,用手在他的右脸上拍了一巴掌,一颗带着血的獠牙就跳进了他的手心。
白猪首领并不在乎再掉一颗牙,他看见霍去病提起了黑铁枪,就知道白猪一族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荒原上的太阳永远都是惨白的,那些强烈的光线刺入眼睛对身体极度有害,这时候他顾不上理睬眼睛了,全族人的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死在黑铁枪之下,至少能被那种千年不化的坚冰封冻住,灵魂至少是自由的……
生灵在临死前,都会回忆往事,白猪首领从出生时期开始回忆,他不想错过每一点,毕竟,这是他在世界上活过一生的见证。
一头背着小猪的母猪出现在他的脑袋上方,替他遮挡住了太阳光……
“首领,战神走了……”
白猪首领一骨碌站起来,只见一匹黑色的马,驮着一个身披黑甲的人正慢慢的走进西垂的太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