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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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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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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老井

悠悠岁月,往事如歌。在我的记忆深处,村子里的那口老井总是常常惦记着。

老井位于村子里的中心,听上了年纪的村民讲,老井很早以前便有了,他们也是听上一辈人这样说的,至于确凿于什么年代,那已是无从考证的事儿了。老井存在的久远,足已见证我们的村史,我心里一直这么想。

一提到老井,不由得便忆起了我的童年。那时侯村子里的人们穷,除了生产队为灌溉农田在村外打的几眼机井外,村子里是没有一眼机井的,全村三分之一人的日常用水的重担,便落在了这口历经沧桑的老井身上。打我记事的时候起,老井里的水就是那么的清,那么的纯,喝起来甘甜甘甜的。

每日一大清早,太阳刚露出山头便有人挑水了,笨拙的木轱辘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是用黑布蒙了眼睛的老驴拉石磨一般,一圈又一圈,村里人新的一天便在这摩擦声中开始了。

每当在农闲的时候,吃过午饭,老井的周围便热闹了起来,有打水的,有洗衣服的,有拿了针线活在这里凑热闹的,还有三三两两唠闲嗑的,说不完的东家长西家短,好一幅乡村农闲生活的实景图。孩子们放学了,也大多不回家,拿出老师放学时布置的作业,在老井旁边的青石上写着、念着,这时请您听一听,打水声、洗衣声、谈笑声、念书声,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真是一曲农家交响曲啊!

那时候,我十一二岁,上小学三年级,身上常常背着妈妈为我特意缝制的花布头书包,上边有四个黄条条大字:好好学习。在学校里我还是学习小组长呢!

每到暑假,我们都解放了,疯了一般地玩耍。大狗、黑蛋、栓子他们常跟着我,什么爬上树掏鸟蛋啦;野地里捉蛐蛐啦;拿着自制的弹弓打电线上呆呆的燕子啦,我们都玩遍了。但最喜欢玩的还是拿水灌老鼠了,我们不用水桶打水,而是用大人们喝完酒的酒瓶子,在瓶口系一根细绳,那是我从妈妈针线盒里偷出来的纳鞋底用的白线绳,缓缓地把酒瓶子吊下去,挨着水面了,酒瓶在水里一漂一漂的,甚是好看,但很不容易打着水的,我们便把白线绳反复向上拉一拉再放下去,便看见水面上冒小水泡了,那是水进酒瓶了,待不冒泡了便拉上来一看,透亮透亮的,像学校门口买的汽水一般。

出井的第一瓶水,我们几个小伙伴是要喝的,我先第一个喝,咕咚咕咚的,那痛快舒坦劲儿,别提有多高兴了。接着大狗他们几个喝,待喝完了大家共同喊一声“灌”,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大狗负责找老鼠洞,我和黑蛋、栓子负责打水。一个酒瓶打水太慢了,我“命令”栓子又找来了两三个,我们一人一个趴在井口边沿上,下边的水面上还能看见我们的小脑袋呢!水一瓶一瓶地灌进了老鼠洞,就是看不见有老鼠出来,黑蛋说不会是下边有个大洞吧!?怎么这么半天都灌不满呢?要不就是老鼠早被水淹死在洞里了,我们几个也猜测着。

我们耐心等待老鼠出现的时候,在老井前边住的马大婶开了腔:“你们几个天杀的,把水都灌进了我家的土窑里,看老娘不收拾你们。”边吼着边向老井这边奔来,大伙见事不妙互相使了个眼色,扔了酒瓶子便向四处跑开了。马大婶这婆姨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凶女人,要是被她抓住了非要打屁股不可,打倒是没有挨着,只是可惜了我们的酒瓶子和白线绳。后来,马大婶找到了我家,把这事告诉了我母亲,我知道后都没敢回家,躲在栓子家住了一宿,凑巧栓子爸妈那天走亲戚去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呢!

在以后的几年里,村子里连续考走了好几个大学生,黑蛋他奶奶说都是因为吃了这老井里的水,娃儿的脑瓜才灵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是吃了那水的。

后来,我一直读书在外,便很少在村子里呆了,偶尔回去常去老井那儿看看,如果不去,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在我读高三的那年冬天,大狗、黑蛋、栓子他们相继结了婚。紧张的高考结束后,我在村子里呆了一段时间等着通知书,这时候村子的庭院里大多已打了机井,一合电匣便能见着清水了,老井大不如以前那么热闹了,那个常发出咯吱声的木轱辘,也不知被谁半夜偷走了,老井依然默默地守侯在那里。

爷爷是我们村里的老学究,他老人家小时候是读过私塾的,而且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后来还做过抗日村长呢!爷爷是喜欢喝茶的,一日早晚两壶,天天如此,虽没有什么好茶叶,但还是蛮有讲究的,尤其是泡茶用的水,那非得出自老井不可。有人说让爷爷用小机井水泵抽上来的水泡茶,爷爷摇头说:“那不地道,这老井的水我喝了一辈子啦!”他还像以前一样,用一只小木桶在老井里打水泡茶喝。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大二那年爷爷去世了,那只小木桶被奶奶挂在了老屋的西墙上,我一看见它便不由得想起了爷爷。又去老井那儿看看,老井已盖上了一块偌大的石磨盘,听人说那是村长让人给盖的,说是老井打水的人不多了,怕出个啥事儿危险,见此我楞楞地站在那里,心里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这次因事我回村里小住,闲暇之时又特意去老井那里转了转,石磨盘依旧在那儿放着,只是上面多了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帖的已被太阳晒白了的红纸上写着四个大字:井水茂盛。我走上前去,触摸着冰冷的石磨盘思绪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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