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严重超编,僧多粥少,日不敷出。这次借下岗的东风,一定要把那些只吃饭不做事的人员裁减下去!文化馆馆长在心里想道。
但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馆长的面前:馆里二十几号人,论工作都干得不错,事实也是摆着;就说局领导那些七姨八姑的亲戚,来馆后虽然不是干的馆里的工作,但也为馆里创了些收入;那些专业文艺创作人员,虽然没有惊人的成绩,但艺术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都是在尽职尽责地创作。文化馆要裁减十几号人下岗,局里要求分期分批裁减,第一批到底裁减那些人下岗?
于是,馆长开始造花名册,看馆里哪些人在近几年里的成绩不突出,没想到画家小徐不争气,大学毕业分到电影院出海报,学的专业得不到发挥,馆长惜才就把他调来文化馆。画了这么多年的画,却没一点儿动静,辜负了馆长的一番厚爱。因此,馆长毫不留情地在第一批名单上,没有再犹豫地圈上他的名字。下岗名额总算少了一个。馆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馆长对搞文学和摄影创作的,都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们在近几年内都只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不点儿”,所谓的“文学快餐”,这算得上什么成绩!当然啦,他们与小徐相比较,还是算有“贡献”的。
然而,局里规定下岗的名额有那么多;局里还指出为馆里搞创收的人是不能下岗的,馆长就不加思索地画了他们的名字。终于又少了两个。也总算把第一批下岗人员的名单拟定好了。馆长顿感到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是找这几个下岗人员谈话。这些多喝过几瓶墨水的人,就是与众不一样,真有高尚的情操,没容多做工作,众口一词愿下岗。
搞文学和摄影创作的两个人,马上就被一家报社聘请去当编辑了。
小徐是画画的,他知道画家不像搞文学和摄影那么好找工作,便自筹经费开办了一家个体工艺美术社,制作一些招牌图章什么的工艺品,谋到了第二职业。下岗以来,收入也将就,日子也过得去,小徐自觉得悠哉。
馆长过了一些时日,风风火火地跑来小徐的店里。从馆长那像茄子色的脸上,和难以启齿的神色就可看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
“小……小徐,我……我怎么向你说呢?”馆长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小徐很有大度,没因馆长把他下岗了而对馆长抱有不满的情绪,仍把馆长作为领导对待,很客气地给馆长沏了一杯茶。
“你参加全国书画大赛的书画作品获了一等奖,大赛组委会指名道姓要你去领奖……”馆长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了来的理由,稍后又说,“你本来是不应该下岗的,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才圈了你的名字,你也要理解我的为难之处。局里的意思是要你仍以文化馆的创作人员去领奖……”
“我是个体户,还领什么奖。”小徐无动于衷,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1999年第3期《芒种》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