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瓜

                                                              偷 瓜

                                                          文∕金洁雯

暑假里，我和七八个小伙伴疯玩。十岁左右的孩子最闲，最能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也不管学习的事，放任自由。从早上开始，一直玩到傍晚，中间只回去吃中饭停一下。

这天下午，我们玩打仗玩累了，在树荫底下东倒西歪地躺着休息。附近有一块西瓜地，一个一个小西瓜，绿油油的，充分可以勾起食欲。

我望着掩映在绿叶中的西瓜，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坐起来，挥了挥手中的三八大盖——柳枝，说：“我们去偷西瓜吃。”

“偷瓜？”伙伴们惊讶地叫出声来。

那瓜地草棚里有看瓜的人，偷瓜被发现麻烦就大了。

但是，我野惯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撩拔小伙伴道：“我们就偷这一次，当作玩打仗，那看瓜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偷到瓜我们就胜利了。”

小伙伴默不作声。

我站起来，踢了铁哥们云龙一脚，说：“玩不玩？”

云龙缩了一下肩膀，抑起头看着我，说：“那看瓜人盯得可紧了，我怕。”

我不以为然，轻蔑地说：“胆小鬼。”接着我安慰道，“怕什么，发现了，大不了就跑嘛，抓住了也没关系，那看瓜人还会吃了我们？”

伙伴们听了我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

我跺跺脚，恨恨地说：“都是胆小鬼。”说完，向伙伴们伸出小拇指刮脸嘲笑他们。

伙伴们被我这么一激，脸上挂不住了，纷纷嚷道：“谁是胆小鬼？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我心中暗喜，道：“说好了，我们就玩这一次。”毕竟偷东西不是光彩的事。

我举起半握的手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地形，瓜地的东边是一片枣林子，稀稀疏疏的，无遮无挡，西边和北边是稻田，南面是口水塘，和瓜地只隔着一条路，但也无遮无挡。这可怎么办？

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决定从水塘那边下去，草棚不对着水塘，可以假装在水塘里戏水，乘看瓜人不注意，快速爬到瓜地里隐蔽起来，偷好瓜后，再乘看瓜人不注意，跑回水塘里，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对伙伴们说出了偷瓜策略，我和云龙负责下去偷，其他人放风。我真是有勇有谋啊，我佩服我自己。

伙伴们赞同我的方案。大家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故意绕了一个圈子，假装若无其事地来到水塘边，脱了衣服，跳进水塘里玩水。为了不引起看瓜人的注意，我和小伙伴玩了很长时间。阳光高照，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我们趴在水塘岸边，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观察着草棚里的那个“敌人”。

我们从草棚缝隙中看到，“敌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头上打着髻，胖嘟嘟的，壮实，我们这些屁孩子跟她比起来，力量不在一个档次上。此时，她正摇着大蒲扇悠闲地躺在滕椅上。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也听到了小伙伴的心跳。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知了聒噪不停。

我对“战友们”说：“我和云龙下去偷瓜，你们看着她，如果她不注意这边，打个手势，我们就上来。”我着重强调，“千万别弄出声音来。”

他们凝重地点点头。有个小伙伴胆小，吓得闭上了眼睛。

趁看瓜人不注意，我和云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爬过塘堤，隐进沟里。云龙藏在我后边。

滚圆的西瓜就在我面前，清香扑鼻。我小心翼翼地摘了一个瓜，然后焦急地等待小伙伴的信号。我往后看了看，云龙也摘好了瓜，冲我点点头。我也向他点点头。

这时，小伙伴们突然转身扑到水里，不见了。

有情况，我连忙把头一低，身子伏得更低，一动不敢动，恨不得钻进土里。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我偷偷地从瓜叶缝隙中察看瓜棚中的动向，此时，她正透过草缝隙往水塘这边看，我一惊，连忙把身子藏得更深。幸亏躲得快，没有被发现。

过了很久，还没见到小伙伴，我偷偷向草棚看，那妇女正警惕地朝这边看。那妇女看着看着，发现没有什么事，回到草棚中。

一定要等到小伙伴们发信号才行。打仗嘛，就要令行禁止。

终于又见到了小伙伴们的脑袋。我向他们使眼色。他们向我们摇摇头，示意此时不能上来。我和云龙只好继续趴着。

泥土和西瓜的气息直冲鼻子，很好闻。一只小虫子钻到了我的后背上，痒痒的。我想到了邱少云，忍着痒，一动不动。

突然，小伙伴们向我们打了一个手势。这是个安全的信号，我“腾”地站起来，抱着瓜，冲上来，也许用力过猛，电光火石中，我被小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顾不得许多，我和云龙抱着瓜跳进水塘里。

我松了一口气，问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发信号？”

“刚才那边有人。”

我和云龙得意洋洋地捧着自己偷来的西瓜，其他人咽着口水，贪婪地盯着西瓜。水果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稀罕东西。

我和云龙穿好裤子，赤祼着上身，用衣服裹着瓜，其他人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来到一块凹地里，四周绿树环抱。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我后背疼。

我捧着西瓜，想了想，说：“我们是八路，对不对？”我想到一出是一出。

“对，”

“不，你是鬼子。”

“八路会怎么样？”

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地看着我。

“承认错误，把西瓜还回去。”

听了我的话，小伙伴面面相觑，费了这么大的劲，岂不是白费了？

“你们是不是八路？”

“是，”

“那就好，把西瓜还回去。”

我和云龙捧着西瓜，义无返顾地走到瓜棚前。她看到了我们，惊讶道：“你们来干什么？”

我学着电影上的八路腔调，说：“我们错了，不该偷你的瓜，现在还给你。”

听了我的话，她一脸懵逼。

我放下西瓜，煞有介事地向她敬了一个礼，招呼道：“同志们，走了。”

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为刚才的行动自豪，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八路。

我们继续玩打仗。

“我要演八路。”

“你演鬼子，”

“不，我不想演。”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知了有气无力地一声接一声，慢慢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