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洁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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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
文/金洁雯
一
赵芳懊恼地把稿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赵芳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大学中文系老师，三十岁不到，从小爱好文学，著名女作家冰心是她的偶像，梦想成为一名作家。
赵芳中等身材，细细的眉毛，大眼睛，瓜子脸，一头乌黑的头发，性格像个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当。
赵芳雄心勃勃，写一部乡土长篇小说，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小说中要写到几个暗娼人物，由于赵芳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验，勉强写出来，人物形象干巴巴的，无血无肉，一点不丰满，还怪怪的。赵芳几次写了都不满意。赵芳陷入苦恼之中。赵芳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终于给她想出了一个的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芳喃喃自语。赵芳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星星眨着眼睛，发着寒光。
赵芳想，我非要写出名堂来不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付出，哪有成功？
二
在比较偏僻的莲花路，新近开了一家天天乐歌舞厅。天天乐歌舞厅表面上是跳舞的场所，实际上是个卖淫场所。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赵芳有所耳闻。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微风轻吹，洁白的月光泄在大地上，大地好像镀了一层薄薄的水银。赵芳迤逦来到歌舞厅。她打扮得十分性感，嘴唇涂得血红，雪白、饱满、青春气息的大腿从黑色丝袜中透露出来，秀色可餐。
舞厅里灯光摇曳、昏暗，放着优雅的音乐，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搂抱着跳舞。赵芳环顾四周，舞厅左边，几对青年男女面对面坐在空荡荡的酒巴里优雅地喝着饮料，一位披着长发、穿着妖艳的女子站在舞厅边上，搔首弄姿。
赵芳想了想，走过去寒暄：“你好。”
女子看着赵芳，一张青春娇好、浓妆艳抹的脸，她礼貌性地向赵芳点点头致意。赵芳问道：“在等人呢？”女子皱了皱眉，好像讨厌赵芳这样问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有点苍老：“嗯……，不。”
“我刚到。”
“我也刚到一会儿。”
“你怎么不去跳舞？”
女子摇摇头：“我不会。”
赵芳抓住机会，想跟她认识，没话找话：“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
赵芳热情地说，“我也不是本地人。我们到那边喝一杯，怎么样？”
女子惊讶地看了赵芳一眼，犹豫了一下，客气地说：“我不喝，谢谢。”
赵芳莞然一笑，说：“没关系的，大家都在外面打拼，碰到也很有缘啊，交个朋友。”
女子正要张开樱桃小口，一位二十来岁蛮有精神的小伙子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他嘻皮笑脸地对她们说：“哪位小姐赏个脸，陪哥哥玩玩。”
来的真不是时候，赵芳怪男子搅局，坏了自己的事，皱起眉头。女子转身对男子说：“好，我跟你玩玩。”赵芳想阻止，又不好阻止，干着急。赵芳感到恶心，正要离开，女子却转过头来对赵芳说：“半小时后，我们在酒吧里见。”赵芳回过神来，连忙热情地说：“好，我在酒吧等你，不见不散。”女子高兴地说：“好的。”小伙子色迷迷地盯着她，越雪芳感到浑身不自在，对女子说：“再见。”
“再见，”女子像熟人一样向赵芳挥挥手。女子很开心，跟小伙子走到里面。他们都熟门熟路了。
赵芳厌恶地转过身，心里却感到高兴。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开了个好头。
酒吧里人不多，地方也不大，光钱柔和，赵芳随便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女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对她说：“小姐，不消费，这里是不能坐的，我们要做生意。”
赵芳一百个不愿意离开，她二话不说，对服务员说：“你这里有什么？”
“咖啡，饮料，什么都有。”
“那就来一杯橙汁吧。”
“嗯，”
赵芳埋了单。女服务员端来一杯橙汁，放到赵芳面前。
赵芳一边喝橙汁，一边想着心事。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难道只是为了钱吗？她的经历是怎么样的？她身上有什么故事？这些弄清楚了，对自己的写作大有裨益。
赵芳痴痴地想着，忘记了一切。一位秃顶男子凑到越雪芳跟前，色迷迷地对她说：“小姐一个人不寂寞吗？让哥哥陪陪你。”
赵芳的思绪被打断了，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张充满淫欲的脸正对着自己，赵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厌恶地说：“去，去，去，走开。”
秃顶不但没走，反而凑得更近了，一脸不正经，说：“装什么正经？我可以多付一倍钱。”
听了秃顶的话，赵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粉面含威，历声道：“再不滚，巴掌打过来了噢。”赵芳举起巴掌，威吓地扬了扬。
秃顶没有被吓倒，居然动手动脚，“啪”，赵芳哪里受过这样的污辱，重重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秃顶大怒，上来打赵芳，边打边骂道：“臭婊子，你敢打我！”
赵芳不甘示弱，跟他对打。
女服务员跑过来，把两人拉开。
赵芳脸上被秃顶打了一拳，乌青一块。秃顶的脸也被赵芳抓破了。两个人怒目而视。
女服务员说：“要打架到外面打去，别在这里打架，影响我们生意。”
秃顶和赵芳都不说话了，秃顶瞪了赵芳一眼，悻悻地走开。秃顶心想，好男不跟女斗。
赵芳见秃顶走了，自己也离开舞厅，不想让人看笑话。赵芳披头散发，脸也肿了。赵芳来到外面，风一吹，脑子清醒了，想起了要见那位暗娼的事。赵芳犹豫了，自己这副样子，见不见呢？不见，就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她已经答应跟自己交朋友了，自己一走了之，言而无信，不行，一定要见她。她问起来怎么回答呢？就说对方压价，还动手动脚，这才打了起来。想到这里，赵芳理了理头发，返身回去。她要了杯咖啡，提提神。赵芳慢慢喝。
赵芳耐心地等着。赵芳的脸隐隐作痛，她不停地轻轻搓，肿消退了一点。
赵芳担心那位女子忘了和她见面的事，毕竟萍水相逢。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女子还没来。赵芳想，做爱要这么长时间吗？想到这里，越雪芳脸红了。赵芳想，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再不来，就不等了。
进进出出的嫖客和暗娼很多。赵芳真想拦下一个暗娼，跟她交朋友。
那位女子终于从里面灯光黯淡的过道里走出来。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径直朝酒吧走来。
赵芳暗喜，调整好心态，站起来向女子热情地招手。女子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满脸欣喜地走过来，在赵芳旁边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赵芳客气地说：“来一杯咖啡吧，提提神。”
女子理了理头发，疲惫地说：“好，谢谢！”
赵芳向服务员要了两杯咖啡，她先前的喝完了。咖啡端上来了，两人用小汤匙轻轻地搅了搅，浓浓的咖啡香直冲鼻子。
女子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疑惑地问赵芳：“你一直在等我？”
赵芳叹了一口气，说：“唉，别提了。”
“怎么啦？”
“我被人打了，你看，脸都肿了。”
女子惊讶道：“谁打的？”
“一个嫖客。”
“他为什么打你？”
“他压价，我不肯，他动手动脚，就打了起来。”
“有些男人很坏的。”
“你也被人打过？”
“打倒没有。”
赵芳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赵芳问道：“你这次赚了多少？”
女子恬不知耻地说：“一次二百。但要给歌舞厅五十，抽成。”
赵芳为女子打抱不平：“舞厅抽成太高了，你说呢？”
“有什么办法呢？规定是他们定的。”女子接着惋惜道：“你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你可以要多一点。”
赵芳羞得无地自容，红着脸把话题岔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赵芳，‘走’字底赵，‘芳’草字头，下面一个‘方’，你呢？”
女子愉快地答道：“我叫王萍，三横‘王’，萍水相逢的‘萍’。”
我们现在可以叫她王萍了。
赵芳问道：“你结婚了吗？”
王萍微微一笑，答道：“还没有呢。”
赵芳又问：“那你今年几岁了？”
王萍答道：“虚岁二十一。”
这么年轻，赵芳感到好奇，做这事，父母难道不管吗？赵芳问道：“父母知道你做这事吗？”
王萍说：“我瞒着呢。只说出来打工。我们老家土地贫瘠，很穷。年轻人都出来打工。”
赵芳暗暗感叹王萍命苦，起了同情心，没有以前那么看不起她了。
王萍问道：“你呢？你怎么样？”
赵芳继续编：“我跟你一样。”
赵芳很想问“为什么做这事，其他事不能做吗，卖淫是犯法的”，但她不敢问，怕王萍起疑心。
赵芳想了想，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唉，没有办法，找不到好的工作。”
“谁说不是呢，我们又没文化，又没技能。”
“你做过其他工作吗？”
“在餐馆打过工，又苦又累，老板还动不动就扣工资。”
“后来怎么不做了？”
“一个小姐妹说，这边夜总会又轻松又好赚钱，就来了，没想到是干这事，我本来不想干的，是小姐妹劝的，说什么笑贫不笑娼。”
偷腥的人络绎不绝。一位留着长发的小伙子凑过来，暧昧对她们说：“两位小姐，哪一位陪一下哥哥？”
王萍看着赵芳，说：“你去吧。”
赵芳连忙托辞拒绝：“不，不，你去，我这个样子不行。”
“好吧，”王萍不顾疲劳，站起来，说，“我陪哥哥玩一下。”
小伙子一脸淫笑，急切地说：“好，那就快点吧。”
赵芳感到胃像翻江倒海般难受，她站起来对王萍说：“你去吧，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了。你给我手机号码，以后我们联系。”王萍答应了。
王萍亲热地抓着小伙子的手，就像一对恋人。
赵芳脸孔发烫。赵芳心想，像她这样做，一天赚不少呢。
赵芳回到学校单人宿舍，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赵芳躺在床上，想着王萍的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三
第二天上午，赵芳去上课，学生们看着赵芳脸上的乌青块，窃窃私语。赵芳不管他，照样上自己的课。赵芳打定主意，这种事，不解释最好，让他们说去吧。
上完课，赵芳急不可待地给王萍打电话约她逛街，她要深入接触，走进王萍的内心世界。正因为这样，她不能告诉王萍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人家自惭形悔，不会跟她交朋友了。
王萍正躺在床上休息，支起身子，拿起手机接了。
“你好，我是赵芳。”
“你好。”
“你在做什么?”
“我休息。”
“要不要去逛街？”
“不想去。”
王萍向来不喜欢逛街，那些商店里的名牌衣服、名牌包跟她无缘。
赵芳顿了一会儿，说：“现在商场都打折呢。”
“打折也不想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赵芳按断手机，陷入沉思，白天休息，晚上做生意，正是她们这样的人的作息规律。晚上要不要再去呢？去了又怎么样，总不能真的去当暗娼吧。但是，要接近王萍最好晚上再去，大不了在酒吧里再坐个把小时，到时候借故离开就是了。
赵芳想看看王萍住的地方，了解她的平时生活，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想想王萍应该休息好了，就打电话给王萍，问她住在哪里，她想晚上一起到歌舞厅。
王萍也想交个知心朋友，赵芳的提议正中下怀，王萍高兴地告诉了赵芳住址。
赵芳高兴地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嗯，”
赵芳离王萍住的地方比较远，她打的去。王萍住在城乡接合部，农民出租房，租金很便宜。王萍租的房间有卫生间，有厨房，但都窄小陈旧，卧室也不大，没有客厅，吃饭只能坐在床上，床头柜当餐桌。
赵芳敲门进去，王萍看到赵芳愣住了，赵芳奇怪道：“怎么了？”
王萍不吱声，眼光中闪着一丝疑惑。
赵芳看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明白了，忘记换衣服和化妆了，她笑了笑，说：“我今天穿得正式了一点。”在学校里，穿着要端庄得体，化妆要淡妆，不能浓妆。赵芳穿着一条黑色薄长裤，上身穿着短袖，很正规，再加上赵芳那高贵的气质，难怪王萍看愣住了。
王萍直爽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就不能像我这样的？”
王萍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她遗憾地说：“我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床上了。”
赵芳心里暗暗叹息。天气很热，赵芳擦了一把汗。
“你要喝水吗？”
赵芳摇摇头，坐到床上。吊扇忠实地履行着使命。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在我这里吃点，我去买点菜。”
“好，我们一起去买菜。”
赵芳站起来，和王萍一起出去。她们到菜市场买了鱼、疏菜，赵芳抢着付钱。王萍说：“你到我这里来，怎么还要你破费？”
“唉，一点菜，说什么你的我的。”
为此，王萍对赵芳增加了好感。
赵芳说：“我不会烧菜，你烧吧。”
王萍惊讶道：“不会烧菜，那你平时吃什么？”
赵芳反应很快：“我的意思是我烧出来的菜不太好吃，我自己吃吃就算了，你肯定不爱吃。”
王萍笑了。
吃完晚饭，王萍洗好碗，太阳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该去歌舞厅了。
赵芳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
“怎么啦？”
“我可能中暑了，浑身不舒服。”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算了，我打的回去。”
赵芳和王萍分手，王萍去了歌舞厅，赵芳打的回到学校。赵芳想，她们这种人，已经没有什么人格了，心里只有钱。
赵芳很同情王萍。
通过王萍的介绍，赵芳认识了张英。快四十岁的张英，是王萍的同乡，有些姿
色，育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丈夫又懒又窝囊，整天不务正业，东游西荡，赌博成瘾，家里穷得叮当响，为了养家糊口出来卖淫。
赵芳有意跟她们打成一片，她具有天生的表演才能，喜怒不形于色。王萍和张英都觉得赵芳人不错，大方。
这天风和日丽，在赵芳强烈要求下，她们三个在王萍租来的房里聚会，谈天说地，海聊。赵芳跟王萍和张英打交道久了，脸皮也厚了，想知道她们卖淫的细节，挑逗道：“说说那些男人吧，有什么有趣的事？”
张英和王萍听了赵芳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王萍不好意思地说：“说这种事，怪难为情的。”
赵芳完全沉浸于自己的“间谍”角色中，说：“有什么难为情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当作笑话说说呗。”
张英性格比较泼辣，说：“男人嘛，干这种事都是心急火燎的，进来就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催着你快脱。我给你们说个笑话。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来嫖，可那命根子就是挺不起来，急得团团转。最后总算有点硬起来了，结果一上来就完事了。”
王萍红着脸说：“快别说了，臊死了。”
张英打了她一巴掌：“嫌臊，就别干这一行。”
赵芳笑了，心里想，她们倒很开心。
赵芳装着漫不经心，随便说说的样子，问张英：“你的事，你老公知道吗？”
张英没心没肺地答道：“做这种事怎么能让老公知道呢？男人再怎么没本事，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这样。我只告诉他我出来打工。”
听了张英的话，赵芳不无担心地说：“万一让你老公知道了，怎么办？”
张英一脸不在乎，轻快地说：“那就不做了呗。”
“啊？”赵芳大感意外。
张英很自信地说：“我老公不会跟我离婚的，这我很清楚。我老公没什么本事，很难再讨到像我这样的老婆，他自己也知道，况且我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赵芳心里凉嗖嗖的，怎么嫁了一个这么个窝囊丈夫？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呢？”
“我们乡下离婚是不光彩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我离婚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嫁的男人还不如他，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嫁谁？”
赵芳沉默了。
王萍只烧了四样菜，烧多了，没地方放，但是味道不错，赵芳和张英交口称赞。
赵芳说：“王萍这么会烧菜，可以去开一个饭店。”
王萍谦虚地说：“别夸我了，我这点本事哪行？”
赵芳说：“怎么不行？还可以学嘛。我的一个表哥，夫妻俩开了一个饭店，每年有五六十万的收入。”
张英说：“开饭店很辛苦的。”
“辛苦点有什么？”
“那你怎么不去开饭店？”
“我不会烧菜。”
“可以学嘛。”
王萍不置可否，说：“别说了，吃饭吃饭。”
赵芳收获很大。如果她见好就收，到此为止，就没有什么事了。偏偏她是追求更高标准更高要求的人。
四
过了一段时间，赵芳假装跟王萍一起去接客。赵芳想看一下里面的情况，感受一下那个气氛，了解一下嫖客。
王萍已经跟嫖客去了。赵芳在外面等，她充满了好奇心，想着自己的抱负。由于前面太顺利了，赵芳一点不感到紧张，反而沾沾自喜。她想好了这么应付。
上钩的是一位小伙子，脸晒得黝黑，孔武有力。他走上来跟赵芳搭讪，赵芳知道他的来意。赵芳娇滴滴地说：“先生，想要吗？”
不伙子咽着口水，说：“当然罗。”
“那我们进去吧。”
“好，”
酒店一个男的收了赵芳五十块钱，然后把他们引导到空的房间，他只管收钱和引导，其他都不管。赵芳和小他来到小房间，小伙关上门，色迷迷地看着赵芳。赵芳第一次来到王萍她们卖淫的小房间，好奇地打量，小房间只有五六个见方，一张双人床，上面有忱头和被子，一个破旧的床头柜，一把旧椅子，一把摇头电风扇挂在墙上，墙上有张画，画上躺着一个丰满的裸体女子。
赵芳看着他，娇滴滴地说：“我们可以先聊聊吗？”
“可以，聊什么？”
“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是干什么的？”
“打工的。”
“打工挣钱不容易吧，就化在这里？”
“轻松轻松，也不常来。”
“来这里，你挑女人吗？”
“不挑。”
“为什么？”
“女人都一样。”
“好了，你走吧。”
小伙子一愣：“什么意思？”
“生意我不做了。”
小伙子生气了：“你耍我？”
“怎么我耍你？这是我的自由。”
小伙子大怒，欲火难耐，一下子扑上来，把赵芳扑到床上，按住，就扯衣服。赵芳吓坏了，拼命反抗，哪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小伙子。赵芳的衣服都被小伙子剥光了，眼看就要被小伙子得逞了。赵芳没力气反抗了，流下了热泪。
警察破门而入，小伙子吓得一下子站起来，赵芳连忙坐起来，披上衣服。
警察站在面前，小伙子和赵芳都很尴尬。
赵芳对警察说：“他想强奸我。”
警察根本不信：“强奸，想开脱罪责？别编了。”
“我没编。”
“你说强奸就强奸啊，真是笑话，捉奸捉双，当场抓住，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芳百口难辩。赵芳想说出真相，警察不耐烦了，制止她说，把他们带出房间。
嫖客和暗娼被押上囚车，带到了拘留所。
五
一位男警察和一位女警察一起审问赵芳。男警察叫张金浩，三十多岁；女警察叫王晓雯，二十多岁。两人都是十分尽职的好警察。
张金浩一脸严肃地问赵芳：“你叫什么名字？”
赵芳扬了扬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耐心地说：“我叫赵芳，是××大学中文系老师。我想写一本妓女题材的小说，我想得到素材，就这样了。”
听了赵芳的话，张金浩和王晓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
赵芳看着张金浩和王晓雯惊愕的表情，感到好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也不是真的去当妓女。”
张金浩和王晓雯回过神来。他们不相信赵芳说的话，以为赵芳想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罪责。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张金浩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芳意识到问题严重，争辩道：“我没有卖淫啊。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我叫他出去，他不肯，就强奸我。”
王晓雯威严地说：“别编了，事实面前，你还狡辩。”
赵芳急了，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王晓雯敲敲桌子，强调道：“现场逮住，就算你说的是真，也是卖淫。”
“怎么会是卖淫呢？”
张金浩问道：“你是不是给了歌舞厅钱？”
事实面前，赵芳只好点点头。
“还说没有卖淫，不卖淫，为什么给歌舞厅钱？”
赵芳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真是百口难辩。
赵芳被带回。被关在拘留所的嫖客和妓女个个神情沮丧，羞愧难当。赵芳十分着急，这可怎么办？
明天还有课，赵芳急得团团转。
那小伙子怕人家告他强奸，一口咬定赵芳是自愿的。在那种情况下，警察只能相信他。
不管赵芳怎么解释，还是被治安拘留十五天，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犯罪分子杀人还不承认呢。
学校为了严肃校纪，解聘了赵芳。
赵芳出来后跟学校解释，学校领导说道：“事实就是事实，那种情况下，你能解释清楚吗？”
赵芳发誓说她说的是真的。
学校领导诚恳地说：“就算我相信你，别人会相信吗？除非公安机关取消对你的处罚。”他也不相信赵芳会去卖淫，一个大学老师去卖淫，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我出书了呢？”
学校领导说：“如果你真的写出书来，这事可以考虑。”
“你说话算话？”
“当然算数了。”
赵芳很高兴，有希望了。
出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写出来能不能出版还是个问题。工作没了，越雪芳心不甘情不愿。她咨询了一位姓王的律师。王律师听了她的陈述，说：“公安机关这样处理是对的，毕竟你在现场。嫖客可不是来跟你来聊天的，他的目的是来嫖的，而且你起先也承认了自己是卖淫女。嫖客就是人证。”
律师也这么说，赵芳只好死心了。
赵芳的男朋友叫黄浩然，是同事。黄浩然听说赵芳出了这样的事，连死的心都有。他不相信赵芳会做那样的事，但是他想，赵芳被拘留是千真万确的，公安机关不会冤枉好人吧，如果真冤枉了她，也可以打官司啊！赵芳没有告，说明这事是真的。
黄浩然不想再见到赵芳。赵芳去找他，黄浩然闭门不纳。赵芳在门口说：“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我是为了写小说，才深入生活，我没有真的去做。”
“我不想听。”
不管赵芳怎么说，黄浩然就是不想见她，他丢不起这个脸。
赵芳很痛苦，工作没了，连男朋友也不要她了。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赵芳快要垮了，但是她是个坚强的人，挺了过来。
赵芳的好姐妹王洁不相信赵芳会做这样的事，赵芳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一个大学老师去当妓女，这事说起来就有点天方夜谈。
王洁问赵芳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芳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
王洁恍然大悟道：“我说嘛，你会去做那样的事？为何不向领导说清楚呢？”
赵芳把领导的意思说了。
王洁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等我把作品写出来，就说明我说的是真的。作品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只能这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到时候你替我把把关，提提意见。”
“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跟领导说。”
赵芳当了多年大学老师，有些积蓄，不致生活陷入窘境，学校分给她的单人宿舍也没有收回去。现在关乎自己的名誉，赵芳更加努力了。丢掉工作的事，赵芳没有跟父母说，瞒着他们。赵芳的父母都是老师，对子女的教育很严格，年纪也大了，都有高血压，赵芳怕他们受不了出意外。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出成绩来，工作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六
为了收集写作素材也是为了友情，赵芳强忍自己的伤痛，买了水果去看望王萍。
王萍很憔悴。赵芳关切地问她，还重不重操旧业？
王萍摇摇头，说，不想再干了。再干，警察又会来抓。
赵芳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萍说，好歹找个工作吧，总要养活自己。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赵芳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精，她欣慰道：“我想过了，卖淫虽然钱来得快，来得多，但总不是个事。我们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人。”
过了半个多月，王萍打电话给赵芳说，她在一家私人超市打工，当导货员，超市还要招人，问赵芳想不想做。
赵芳想，这也是深入生活，还有点收入，于是，就答应了。
赵芳跟王萍一起在超市当了导货员。她们的工资很低，只能养活自己。
超市很迟才下班，而且一个星期只休息一天，赵芳更辛苦了，又要写作又要工作。
老家给王萍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是个木匠，家里比较富裕。相片寄来，赵芳看了还算英俊。
赵芳说：“可不能找一个像张英老公那样的，你要了解清楚。人品最重要，要勤劳，不能好吃懒做。”
王萍叹道：“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还能挑吗？”
“怎么不能挑？我们现在也不比别的女人差。”
木匠来找过王萍，赵芳看到过他，很老实很本分，他在赵芳面前，很腼腆，不敢多说话。木匠对王萍很满意，关系就确实定下来了。
赵芳笑着对王萍说：“幸亏在超市打工，否则，你怎么办？”
王萍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瞒吧，还能怎么办？”
过了半年，王萍约赵芳一起去医院修补处女膜。
赵芳哑然失笑。
王萍说：“在初婚夜，如果没有出红，老公问起来，怎么解释？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处女膜还是修好好。”
赵芳不由得想起了张英，张英是结了婚才出来做，没有这麻烦事。赵芳说：“你考虑得很周到。”
王萍说：“过去就让它过去了，现在只要两人相爱就行了。”现在王萍知道了爱情的滋味，所以这么说。
赵芳点点头：“说的对。”
补处女膜的少女很多。赵芳不禁感叹道，现在城市的少女真开放啊。
王萍如约做完了处女膜修补手术，回老家结婚去了。赵芳送了结婚礼，衷心祝愿王萍婚姻幸福。
赵芳一直跟王萍联系着，在她的小说里，以王萍为原型的小说人物是主要人物。王萍婚后生活很美满，一年后，生了一个胖宝宝。她老公对王萍很好。后来，王萍知道了赵芳的身份。赵芳把自己写的小说送给了王萍的一本。在书中，王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热泪盈眶。
七
为了专心写作，王萍回老家结婚后，赵芳就辞了职。赵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写作，衣袖都磨破了，第一稿三十多万字终于写完了。赵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赵芳打电话叫来王洁，递给她写的稿子，说：“这是我写的小说稿子，你给我看看，提提意见。”
王洁接过稿子，翻了翻，很佩服，说，“不简单呢，写了这么多。这么长的稿子，我一下子怎么看得完，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赵芳莞尔一笑，说：“这当然，你拿去看吧。别弄丢了，这是我的心血。”
王洁谦虚道：“哪能呢？只是我可能提不出什么好意见。”
赵芳挥挥手，豪爽地说：“别谦虚了，你行的，要提到位。否则我可不会饶你。”
王洁“咯咯”笑了：“好吧。我回去仔细拜读，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赵芳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稿子王洁拿去看了，赵芳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赵芳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准备王洁提出修改意见后，再修改。
过了五六天，王洁拿着稿子来了。
赵芳又想得到王洁的肯定，又想王洁提出修改意见，忐忑不安地问王洁：“写得怎么样？”
王洁诚恳地说：“整体写得还可以，只是有点直白，文字上不太简练，没有什么悬念，故事也不太曲折。”
赵芳听了，如醍醐灌顶，很佩服地对王洁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蒙蒙胧胧意识到这些问题了，你一说，我就清楚了，谢谢你。”
王洁直爽地说道：“还有，小说是要靠细节支撑的。细节描写要准确，准确才能生动。”
赵芳心里很难受，但没有表示出来，应道：“噢。”
“我就这么点意见。”
“谢谢你！我一定按照你的意见修改。”
八
半年多过去了，赵芳呕心沥血，三易其稿，终于修改完成。这一次，赵芳信心满满地给王洁看。
王洁看了称赞道：“真不错，比第一稿好多了。”
“文章是改出来的嘛。”
“我觉得开放式的结尾更好。”
赵芳根据王洁的意见，又对结尾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书写出来了，要找出版社出版。赵芳的大学同学杨雨霞在出版社工作，赵芳找她帮忙。杨雨霞热情地接待了她。
杨雨霞姿色平平，性格直爽活泼，她跟赵芳开玩笑：“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赵芳笑着说：“哪里？我写了一篇长篇小说，想出版，还请老同学帮帮忙。”
杨雨霞惊讶道：“你写小说了？”
赵芳谦虚地“嗯”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厚厚的稿子，递给杨雨霞。
杨雨霞接过，低头认真地看起来。赵芳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七上八下。
看完第一章，杨雨霞抬起头来，对赵芳说：“我觉着写得不错。但能不能出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叫其他编辑看看。”
听了杨雨霞的话，赵芳感到有点失落，虽然她直爽泼辣，但也心细敏感，担心杨雨霞说的是推托之词，自己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才故意这么说。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觉得不错，在行家眼里却不怎么样。
赵芳虽然这么想，但她一点没表示出来，说：“这个我懂，还要请老同学多多美言噢。”
杨雨霞微笑着说：“这个自然。我看完之后，再叫其他编辑审看。”
赵芳想早点出版，问道：“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杨雨霞说：“审稿总要个把月吧。我尽量叫他们快点。”
赵芳在等审稿结果期间，自己也在思考怎么再修改。曹雪芹写《红楼梦》，不也修改了十遍，要向曹雪芹学习。她想到一点就记下来，想到一点就记下来，到最后，想到了一百多处要修改。
过了一个月左右，杨雨霞打电话告诉赵芳，小说可以出版。赵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非常激动。
杨雨霞说：“我们出版社自负盈亏，要讲究经济效益。如果书出版了，销量少就要亏本。我们出版社的意思是刊号你自己买。你买了刊号，我们出版社再出版。我也没有办法，是上面的意思。”
赵芳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刚才的兴奋劲被浇得无影无踪，艰难地说：“这样啊。”
杨雨霞认真地说：“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出书。写得不好，即使出钱也不会给你出版，我们出版社也要声誉。如果你是有名的作家，就不会这样了。万事开头难嘛。莫泊桑的小说，刚开始就是自己化钱出版的。你看，后来这么有名。”
听了杨雨霞的话，赵芳稍稍感到宽慰，问道：“买一个刊号需要多少钱？”
“二万。”
“二万？”赵芳苦笑不得。自己现在没工作，这二万元钱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杨雨霞说：“第一版只出一千本书，如果销量好，再出书，双方都挣钱。”
赵芳感到十分别扭，特难受，她沉默不语。
杨雨霞理解赵芳的心情，说：“你考虑好了再回复。”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样出书，赵芳实在心不甘，情不愿。
赵芳心里叹道，做成一件事还真难啊。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
赵芳狠下心，向亲戚朋友东借西凑，凑足了二万元钱。
杨雨霞又提出建议：“你不是写妓女吗？不要写得太正经，情色一点，再改改。题目也改得情色一点。现在纯文学的，读者不喜欢看。市场经济嘛。你可以参考一下《金瓶梅》，这样会有人看。”
这下触到了赵芳的底线，她坚决不同意。赵芳是很坚持原则的一个人，她不想取悦世俗，那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辱。
杨雨霞让步了，她想，反正人家已经付了钱，出版社也不会吃亏，卖不卖得出去，也无关紧要。
“我可以再修改吗？”
“当然可以。”
“好，”
赵芳加班加点修改。
在赵芳的翘首以盼中，书终于出版了。
赵芳把新书拿给学校领导看。学校领导很重视，特意为赵芳开了个新书发布座谈会，同事们窃窃私语。
“出于各种原因，当时学校解聘了赵芳老师。她是为了写书才深入生活的，那种情况下很难解释。我当时就相信赵芳老师，一个好好的大学老师怎么会去卖淫呢？再说，赵芳老师家庭条件也不错，不缺钱。现在，赵芳老师的书出版了，说明赵芳老师说的话是真的。我们要鼓励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但是赵芳老师的方法值得商榷，就一定要那样做吗，其他办法就没有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求全责备，世上无完人嘛，”领导举起书，接着说，“我看了，老实说，写的不错。如果我们的老师都能写这样一本书，中文系就会大放异彩了。”
赵芳很感激领导这么说，她站起来向所人在场的领导和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
在座的老师和领导纷纷鼓掌。
完全出乎出版社的预料，也出乎赵芳的预料。不到半年，一千本书就卖完了。赵芳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出版社看看销路还不错，增印了一万本。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赵芳名利双收。
在市里的文学评比中，赵芳的书获得了一等奖。赵芳明白了一个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
艺无止境，学无止境，不能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跟名家、大家比起来还差得远，虽然这条道路很艰难，自己要沿着这条道路坚定地走下去，赵芳下决心道。她想成为像冰心那样的著名作家。
笔名：金洁雯 真实姓名：金延红
地址：杭州市采荷路17号3单元401 邮编：310016
电话：13216111782
银行账号：6222031202005137384
简介：中学老师，汉族，男。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教学工作。发表了两万多字的小小说。
追梦
文/金洁雯
一
赵芳懊恼地把稿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赵芳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大学中文系老师，三十岁不到，从小爱好文学，著名女作家冰心是她的偶像，梦想成为一名作家。
赵芳中等身材，细细的眉毛，大眼睛，瓜子脸，一头乌黑的头发，性格像个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当。
赵芳雄心勃勃，写一部乡土长篇小说，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小说中要写到几个暗娼人物，由于赵芳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验，勉强写出来，人物形象干巴巴的，无血无肉，一点不丰满，还怪怪的。赵芳几次写了都不满意。赵芳陷入苦恼之中。赵芳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终于给她想出了一个的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芳喃喃自语。赵芳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星星眨着眼睛，发着寒光。
赵芳想，我非要写出名堂来不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付出，哪有成功？
二
在比较偏僻的莲花路，新近开了一家天天乐歌舞厅。天天乐歌舞厅表面上是跳舞的场所，实际上是个卖淫场所。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赵芳有所耳闻。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微风轻吹，洁白的月光泄在大地上，大地好像镀了一层薄薄的水银。赵芳迤逦来到歌舞厅。她打扮得十分性感，嘴唇涂得血红，雪白、饱满、青春气息的大腿从黑色丝袜中透露出来，秀色可餐。
舞厅里灯光摇曳、昏暗，放着优雅的音乐，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搂抱着跳舞。赵芳环顾四周，舞厅左边，几对青年男女面对面坐在空荡荡的酒巴里优雅地喝着饮料，一位披着长发、穿着妖艳的女子站在舞厅边上，搔首弄姿。
赵芳想了想，走过去寒暄：“你好。”
女子看着赵芳，一张青春娇好、浓妆艳抹的脸，她礼貌性地向赵芳点点头致意。赵芳问道：“在等人呢？”女子皱了皱眉，好像讨厌赵芳这样问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有点苍老：“嗯……，不。”
“我刚到。”
“我也刚到一会儿。”
“你怎么不去跳舞？”
女子摇摇头：“我不会。”
赵芳抓住机会，想跟她认识，没话找话：“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
赵芳热情地说，“我也不是本地人。我们到那边喝一杯，怎么样？”
女子惊讶地看了赵芳一眼，犹豫了一下，客气地说：“我不喝，谢谢。”
赵芳莞然一笑，说：“没关系的，大家都在外面打拼，碰到也很有缘啊，交个朋友。”
女子正要张开樱桃小口，一位二十来岁蛮有精神的小伙子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他嘻皮笑脸地对她们说：“哪位小姐赏个脸，陪哥哥玩玩。”
来的真不是时候，赵芳怪男子搅局，坏了自己的事，皱起眉头。女子转身对男子说：“好，我跟你玩玩。”赵芳想阻止，又不好阻止，干着急。赵芳感到恶心，正要离开，女子却转过头来对赵芳说：“半小时后，我们在酒吧里见。”赵芳回过神来，连忙热情地说：“好，我在酒吧等你，不见不散。”女子高兴地说：“好的。”小伙子色迷迷地盯着她，越雪芳感到浑身不自在，对女子说：“再见。”
“再见，”女子像熟人一样向赵芳挥挥手。女子很开心，跟小伙子走到里面。他们都熟门熟路了。
赵芳厌恶地转过身，心里却感到高兴。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开了个好头。
酒吧里人不多，地方也不大，光钱柔和，赵芳随便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女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对她说：“小姐，不消费，这里是不能坐的，我们要做生意。”
赵芳一百个不愿意离开，她二话不说，对服务员说：“你这里有什么？”
“咖啡，饮料，什么都有。”
“那就来一杯橙汁吧。”
“嗯，”
赵芳埋了单。女服务员端来一杯橙汁，放到赵芳面前。
赵芳一边喝橙汁，一边想着心事。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难道只是为了钱吗？她的经历是怎么样的？她身上有什么故事？这些弄清楚了，对自己的写作大有裨益。
赵芳痴痴地想着，忘记了一切。一位秃顶男子凑到越雪芳跟前，色迷迷地对她说：“小姐一个人不寂寞吗？让哥哥陪陪你。”
赵芳的思绪被打断了，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张充满淫欲的脸正对着自己，赵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厌恶地说：“去，去，去，走开。”
秃顶不但没走，反而凑得更近了，一脸不正经，说：“装什么正经？我可以多付一倍钱。”
听了秃顶的话，赵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粉面含威，历声道：“再不滚，巴掌打过来了噢。”赵芳举起巴掌，威吓地扬了扬。
秃顶没有被吓倒，居然动手动脚，“啪”，赵芳哪里受过这样的污辱，重重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秃顶大怒，上来打赵芳，边打边骂道：“臭婊子，你敢打我！”
赵芳不甘示弱，跟他对打。
女服务员跑过来，把两人拉开。
赵芳脸上被秃顶打了一拳，乌青一块。秃顶的脸也被赵芳抓破了。两个人怒目而视。
女服务员说：“要打架到外面打去，别在这里打架，影响我们生意。”
秃顶和赵芳都不说话了，秃顶瞪了赵芳一眼，悻悻地走开。秃顶心想，好男不跟女斗。
赵芳见秃顶走了，自己也离开舞厅，不想让人看笑话。赵芳披头散发，脸也肿了。赵芳来到外面，风一吹，脑子清醒了，想起了要见那位暗娼的事。赵芳犹豫了，自己这副样子，见不见呢？不见，就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她已经答应跟自己交朋友了，自己一走了之，言而无信，不行，一定要见她。她问起来怎么回答呢？就说对方压价，还动手动脚，这才打了起来。想到这里，赵芳理了理头发，返身回去。她要了杯咖啡，提提神。赵芳慢慢喝。
赵芳耐心地等着。赵芳的脸隐隐作痛，她不停地轻轻搓，肿消退了一点。
赵芳担心那位女子忘了和她见面的事，毕竟萍水相逢。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女子还没来。赵芳想，做爱要这么长时间吗？想到这里，越雪芳脸红了。赵芳想，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再不来，就不等了。
进进出出的嫖客和暗娼很多。赵芳真想拦下一个暗娼，跟她交朋友。
那位女子终于从里面灯光黯淡的过道里走出来。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径直朝酒吧走来。
赵芳暗喜，调整好心态，站起来向女子热情地招手。女子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满脸欣喜地走过来，在赵芳旁边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赵芳客气地说：“来一杯咖啡吧，提提神。”
女子理了理头发，疲惫地说：“好，谢谢！”
赵芳向服务员要了两杯咖啡，她先前的喝完了。咖啡端上来了，两人用小汤匙轻轻地搅了搅，浓浓的咖啡香直冲鼻子。
女子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疑惑地问赵芳：“你一直在等我？”
赵芳叹了一口气，说：“唉，别提了。”
“怎么啦？”
“我被人打了，你看，脸都肿了。”
女子惊讶道：“谁打的？”
“一个嫖客。”
“他为什么打你？”
“他压价，我不肯，他动手动脚，就打了起来。”
“有些男人很坏的。”
“你也被人打过？”
“打倒没有。”
赵芳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赵芳问道：“你这次赚了多少？”
女子恬不知耻地说：“一次二百。但要给歌舞厅五十，抽成。”
赵芳为女子打抱不平：“舞厅抽成太高了，你说呢？”
“有什么办法呢？规定是他们定的。”女子接着惋惜道：“你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你可以要多一点。”
赵芳羞得无地自容，红着脸把话题岔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赵芳，‘走’字底赵，‘芳’草字头，下面一个‘方’，你呢？”
女子愉快地答道：“我叫王萍，三横‘王’，萍水相逢的‘萍’。”
我们现在可以叫她王萍了。
赵芳问道：“你结婚了吗？”
王萍微微一笑，答道：“还没有呢。”
赵芳又问：“那你今年几岁了？”
王萍答道：“虚岁二十一。”
这么年轻，赵芳感到好奇，做这事，父母难道不管吗？赵芳问道：“父母知道你做这事吗？”
王萍说：“我瞒着呢。只说出来打工。我们老家土地贫瘠，很穷。年轻人都出来打工。”
赵芳暗暗感叹王萍命苦，起了同情心，没有以前那么看不起她了。
王萍问道：“你呢？你怎么样？”
赵芳继续编：“我跟你一样。”
赵芳很想问“为什么做这事，其他事不能做吗，卖淫是犯法的”，但她不敢问，怕王萍起疑心。
赵芳想了想，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唉，没有办法，找不到好的工作。”
“谁说不是呢，我们又没文化，又没技能。”
“你做过其他工作吗？”
“在餐馆打过工，又苦又累，老板还动不动就扣工资。”
“后来怎么不做了？”
“一个小姐妹说，这边夜总会又轻松又好赚钱，就来了，没想到是干这事，我本来不想干的，是小姐妹劝的，说什么笑贫不笑娼。”
偷腥的人络绎不绝。一位留着长发的小伙子凑过来，暧昧对她们说：“两位小姐，哪一位陪一下哥哥？”
王萍看着赵芳，说：“你去吧。”
赵芳连忙托辞拒绝：“不，不，你去，我这个样子不行。”
“好吧，”王萍不顾疲劳，站起来，说，“我陪哥哥玩一下。”
小伙子一脸淫笑，急切地说：“好，那就快点吧。”
赵芳感到胃像翻江倒海般难受，她站起来对王萍说：“你去吧，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了。你给我手机号码，以后我们联系。”王萍答应了。
王萍亲热地抓着小伙子的手，就像一对恋人。
赵芳脸孔发烫。赵芳心想，像她这样做，一天赚不少呢。
赵芳回到学校单人宿舍，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赵芳躺在床上，想着王萍的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三
第二天上午，赵芳去上课，学生们看着赵芳脸上的乌青块，窃窃私语。赵芳不管他，照样上自己的课。赵芳打定主意，这种事，不解释最好，让他们说去吧。
上完课，赵芳急不可待地给王萍打电话约她逛街，她要深入接触，走进王萍的内心世界。正因为这样，她不能告诉王萍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人家自惭形悔，不会跟她交朋友了。
王萍正躺在床上休息，支起身子，拿起手机接了。
“你好，我是赵芳。”
“你好。”
“你在做什么?”
“我休息。”
“要不要去逛街？”
“不想去。”
王萍向来不喜欢逛街，那些商店里的名牌衣服、名牌包跟她无缘。
赵芳顿了一会儿，说：“现在商场都打折呢。”
“打折也不想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赵芳按断手机，陷入沉思，白天休息，晚上做生意，正是她们这样的人的作息规律。晚上要不要再去呢？去了又怎么样，总不能真的去当暗娼吧。但是，要接近王萍最好晚上再去，大不了在酒吧里再坐个把小时，到时候借故离开就是了。
赵芳想看看王萍住的地方，了解她的平时生活，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想想王萍应该休息好了，就打电话给王萍，问她住在哪里，她想晚上一起到歌舞厅。
王萍也想交个知心朋友，赵芳的提议正中下怀，王萍高兴地告诉了赵芳住址。
赵芳高兴地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嗯，”
赵芳离王萍住的地方比较远，她打的去。王萍住在城乡接合部，农民出租房，租金很便宜。王萍租的房间有卫生间，有厨房，但都窄小陈旧，卧室也不大，没有客厅，吃饭只能坐在床上，床头柜当餐桌。
赵芳敲门进去，王萍看到赵芳愣住了，赵芳奇怪道：“怎么了？”
王萍不吱声，眼光中闪着一丝疑惑。
赵芳看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明白了，忘记换衣服和化妆了，她笑了笑，说：“我今天穿得正式了一点。”在学校里，穿着要端庄得体，化妆要淡妆，不能浓妆。赵芳穿着一条黑色薄长裤，上身穿着短袖，很正规，再加上赵芳那高贵的气质，难怪王萍看愣住了。
王萍直爽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就不能像我这样的？”
王萍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她遗憾地说：“我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床上了。”
赵芳心里暗暗叹息。天气很热，赵芳擦了一把汗。
“你要喝水吗？”
赵芳摇摇头，坐到床上。吊扇忠实地履行着使命。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在我这里吃点，我去买点菜。”
“好，我们一起去买菜。”
赵芳站起来，和王萍一起出去。她们到菜市场买了鱼、疏菜，赵芳抢着付钱。王萍说：“你到我这里来，怎么还要你破费？”
“唉，一点菜，说什么你的我的。”
为此，王萍对赵芳增加了好感。
赵芳说：“我不会烧菜，你烧吧。”
王萍惊讶道：“不会烧菜，那你平时吃什么？”
赵芳反应很快：“我的意思是我烧出来的菜不太好吃，我自己吃吃就算了，你肯定不爱吃。”
王萍笑了。
吃完晚饭，王萍洗好碗，太阳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该去歌舞厅了。
赵芳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
“怎么啦？”
“我可能中暑了，浑身不舒服。”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算了，我打的回去。”
赵芳和王萍分手，王萍去了歌舞厅，赵芳打的回到学校。赵芳想，她们这种人，已经没有什么人格了，心里只有钱。
赵芳很同情王萍。
通过王萍的介绍，赵芳认识了张英。快四十岁的张英，是王萍的同乡，有些姿
色，育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丈夫又懒又窝囊，整天不务正业，东游西荡，赌博成瘾，家里穷得叮当响，为了养家糊口出来卖淫。
赵芳有意跟她们打成一片，她具有天生的表演才能，喜怒不形于色。王萍和张英都觉得赵芳人不错，大方。
这天风和日丽，在赵芳强烈要求下，她们三个在王萍租来的房里聚会，谈天说地，海聊。赵芳跟王萍和张英打交道久了，脸皮也厚了，想知道她们卖淫的细节，挑逗道：“说说那些男人吧，有什么有趣的事？”
张英和王萍听了赵芳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王萍不好意思地说：“说这种事，怪难为情的。”
赵芳完全沉浸于自己的“间谍”角色中，说：“有什么难为情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当作笑话说说呗。”
张英性格比较泼辣，说：“男人嘛，干这种事都是心急火燎的，进来就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催着你快脱。我给你们说个笑话。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来嫖，可那命根子就是挺不起来，急得团团转。最后总算有点硬起来了，结果一上来就完事了。”
王萍红着脸说：“快别说了，臊死了。”
张英打了她一巴掌：“嫌臊，就别干这一行。”
赵芳笑了，心里想，她们倒很开心。
赵芳装着漫不经心，随便说说的样子，问张英：“你的事，你老公知道吗？”
张英没心没肺地答道：“做这种事怎么能让老公知道呢？男人再怎么没本事，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这样。我只告诉他我出来打工。”
听了张英的话，赵芳不无担心地说：“万一让你老公知道了，怎么办？”
张英一脸不在乎，轻快地说：“那就不做了呗。”
“啊？”赵芳大感意外。
张英很自信地说：“我老公不会跟我离婚的，这我很清楚。我老公没什么本事，很难再讨到像我这样的老婆，他自己也知道，况且我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赵芳心里凉嗖嗖的，怎么嫁了一个这么个窝囊丈夫？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呢？”
“我们乡下离婚是不光彩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我离婚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嫁的男人还不如他，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嫁谁？”
赵芳沉默了。
王萍只烧了四样菜，烧多了，没地方放，但是味道不错，赵芳和张英交口称赞。
赵芳说：“王萍这么会烧菜，可以去开一个饭店。”
王萍谦虚地说：“别夸我了，我这点本事哪行？”
赵芳说：“怎么不行？还可以学嘛。我的一个表哥，夫妻俩开了一个饭店，每年有五六十万的收入。”
张英说：“开饭店很辛苦的。”
“辛苦点有什么？”
“那你怎么不去开饭店？”
“我不会烧菜。”
“可以学嘛。”
王萍不置可否，说：“别说了，吃饭吃饭。”
赵芳收获很大。如果她见好就收，到此为止，就没有什么事了。偏偏她是追求更高标准更高要求的人。
四
过了一段时间，赵芳假装跟王萍一起去接客。赵芳想看一下里面的情况，感受一下那个气氛，了解一下嫖客。
王萍已经跟嫖客去了。赵芳在外面等，她充满了好奇心，想着自己的抱负。由于前面太顺利了，赵芳一点不感到紧张，反而沾沾自喜。她想好了这么应付。
上钩的是一位小伙子，脸晒得黝黑，孔武有力。他走上来跟赵芳搭讪，赵芳知道他的来意。赵芳娇滴滴地说：“先生，想要吗？”
不伙子咽着口水，说：“当然罗。”
“那我们进去吧。”
“好，”
酒店一个男的收了赵芳五十块钱，然后把他们引导到空的房间，他只管收钱和引导，其他都不管。赵芳和小他来到小房间，小伙关上门，色迷迷地看着赵芳。赵芳第一次来到王萍她们卖淫的小房间，好奇地打量，小房间只有五六个见方，一张双人床，上面有忱头和被子，一个破旧的床头柜，一把旧椅子，一把摇头电风扇挂在墙上，墙上有张画，画上躺着一个丰满的裸体女子。
赵芳看着他，娇滴滴地说：“我们可以先聊聊吗？”
“可以，聊什么？”
“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是干什么的？”
“打工的。”
“打工挣钱不容易吧，就化在这里？”
“轻松轻松，也不常来。”
“来这里，你挑女人吗？”
“不挑。”
“为什么？”
“女人都一样。”
“好了，你走吧。”
小伙子一愣：“什么意思？”
“生意我不做了。”
小伙子生气了：“你耍我？”
“怎么我耍你？这是我的自由。”
小伙子大怒，欲火难耐，一下子扑上来，把赵芳扑到床上，按住，就扯衣服。赵芳吓坏了，拼命反抗，哪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小伙子。赵芳的衣服都被小伙子剥光了，眼看就要被小伙子得逞了。赵芳没力气反抗了，流下了热泪。
警察破门而入，小伙子吓得一下子站起来，赵芳连忙坐起来，披上衣服。
警察站在面前，小伙子和赵芳都很尴尬。
赵芳对警察说：“他想强奸我。”
警察根本不信：“强奸，想开脱罪责？别编了。”
“我没编。”
“你说强奸就强奸啊，真是笑话，捉奸捉双，当场抓住，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芳百口难辩。赵芳想说出真相，警察不耐烦了，制止她说，把他们带出房间。
嫖客和暗娼被押上囚车，带到了拘留所。
五
一位男警察和一位女警察一起审问赵芳。男警察叫张金浩，三十多岁；女警察叫王晓雯，二十多岁。两人都是十分尽职的好警察。
张金浩一脸严肃地问赵芳：“你叫什么名字？”
赵芳扬了扬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耐心地说：“我叫赵芳，是××大学中文系老师。我想写一本妓女题材的小说，我想得到素材，就这样了。”
听了赵芳的话，张金浩和王晓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
赵芳看着张金浩和王晓雯惊愕的表情，感到好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也不是真的去当妓女。”
张金浩和王晓雯回过神来。他们不相信赵芳说的话，以为赵芳想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罪责。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张金浩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芳意识到问题严重，争辩道：“我没有卖淫啊。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我叫他出去，他不肯，就强奸我。”
王晓雯威严地说：“别编了，事实面前，你还狡辩。”
赵芳急了，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王晓雯敲敲桌子，强调道：“现场逮住，就算你说的是真，也是卖淫。”
“怎么会是卖淫呢？”
张金浩问道：“你是不是给了歌舞厅钱？”
事实面前，赵芳只好点点头。
“还说没有卖淫，不卖淫，为什么给歌舞厅钱？”
赵芳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真是百口难辩。
赵芳被带回。被关在拘留所的嫖客和妓女个个神情沮丧，羞愧难当。赵芳十分着急，这可怎么办？
明天还有课，赵芳急得团团转。
那小伙子怕人家告他强奸，一口咬定赵芳是自愿的。在那种情况下，警察只能相信他。
不管赵芳怎么解释，还是被治安拘留十五天，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犯罪分子杀人还不承认呢。
学校为了严肃校纪，解聘了赵芳。
赵芳出来后跟学校解释，学校领导说道：“事实就是事实，那种情况下，你能解释清楚吗？”
赵芳发誓说她说的是真的。
学校领导诚恳地说：“就算我相信你，别人会相信吗？除非公安机关取消对你的处罚。”他也不相信赵芳会去卖淫，一个大学老师去卖淫，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我出书了呢？”
学校领导说：“如果你真的写出书来，这事可以考虑。”
“你说话算话？”
“当然算数了。”
赵芳很高兴，有希望了。
出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写出来能不能出版还是个问题。工作没了，越雪芳心不甘情不愿。她咨询了一位姓王的律师。王律师听了她的陈述，说：“公安机关这样处理是对的，毕竟你在现场。嫖客可不是来跟你来聊天的，他的目的是来嫖的，而且你起先也承认了自己是卖淫女。嫖客就是人证。”
律师也这么说，赵芳只好死心了。
赵芳的男朋友叫黄浩然，是同事。黄浩然听说赵芳出了这样的事，连死的心都有。他不相信赵芳会做那样的事，但是他想，赵芳被拘留是千真万确的，公安机关不会冤枉好人吧，如果真冤枉了她，也可以打官司啊！赵芳没有告，说明这事是真的。
黄浩然不想再见到赵芳。赵芳去找他，黄浩然闭门不纳。赵芳在门口说：“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我是为了写小说，才深入生活，我没有真的去做。”
“我不想听。”
不管赵芳怎么说，黄浩然就是不想见她，他丢不起这个脸。
赵芳很痛苦，工作没了，连男朋友也不要她了。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赵芳快要垮了，但是她是个坚强的人，挺了过来。
赵芳的好姐妹王洁不相信赵芳会做这样的事，赵芳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一个大学老师去当妓女，这事说起来就有点天方夜谈。
王洁问赵芳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芳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
王洁恍然大悟道：“我说嘛，你会去做那样的事？为何不向领导说清楚呢？”
赵芳把领导的意思说了。
王洁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等我把作品写出来，就说明我说的是真的。作品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只能这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到时候你替我把把关，提提意见。”
“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跟领导说。”
赵芳当了多年大学老师，有些积蓄，不致生活陷入窘境，学校分给她的单人宿舍也没有收回去。现在关乎自己的名誉，赵芳更加努力了。丢掉工作的事，赵芳没有跟父母说，瞒着他们。赵芳的父母都是老师，对子女的教育很严格，年纪也大了，都有高血压，赵芳怕他们受不了出意外。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出成绩来，工作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六
为了收集写作素材也是为了友情，赵芳强忍自己的伤痛，买了水果去看望王萍。
王萍很憔悴。赵芳关切地问她，还重不重操旧业？
王萍摇摇头，说，不想再干了。再干，警察又会来抓。
赵芳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萍说，好歹找个工作吧，总要养活自己。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赵芳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精，她欣慰道：“我想过了，卖淫虽然钱来得快，来得多，但总不是个事。我们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人。”
过了半个多月，王萍打电话给赵芳说，她在一家私人超市打工，当导货员，超市还要招人，问赵芳想不想做。
赵芳想，这也是深入生活，还有点收入，于是，就答应了。
赵芳跟王萍一起在超市当了导货员。她们的工资很低，只能养活自己。
超市很迟才下班，而且一个星期只休息一天，赵芳更辛苦了，又要写作又要工作。
老家给王萍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是个木匠，家里比较富裕。相片寄来，赵芳看了还算英俊。
赵芳说：“可不能找一个像张英老公那样的，你要了解清楚。人品最重要，要勤劳，不能好吃懒做。”
王萍叹道：“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还能挑吗？”
“怎么不能挑？我们现在也不比别的女人差。”
木匠来找过王萍，赵芳看到过他，很老实很本分，他在赵芳面前，很腼腆，不敢多说话。木匠对王萍很满意，关系就确实定下来了。
赵芳笑着对王萍说：“幸亏在超市打工，否则，你怎么办？”
王萍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瞒吧，还能怎么办？”
过了半年，王萍约赵芳一起去医院修补处女膜。
赵芳哑然失笑。
王萍说：“在初婚夜，如果没有出红，老公问起来，怎么解释？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处女膜还是修好好。”
赵芳不由得想起了张英，张英是结了婚才出来做，没有这麻烦事。赵芳说：“你考虑得很周到。”
王萍说：“过去就让它过去了，现在只要两人相爱就行了。”现在王萍知道了爱情的滋味，所以这么说。
赵芳点点头：“说的对。”
补处女膜的少女很多。赵芳不禁感叹道，现在城市的少女真开放啊。
王萍如约做完了处女膜修补手术，回老家结婚去了。赵芳送了结婚礼，衷心祝愿王萍婚姻幸福。
赵芳一直跟王萍联系着，在她的小说里，以王萍为原型的小说人物是主要人物。王萍婚后生活很美满，一年后，生了一个胖宝宝。她老公对王萍很好。后来，王萍知道了赵芳的身份。赵芳把自己写的小说送给了王萍的一本。在书中，王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热泪盈眶。
七
为了专心写作，王萍回老家结婚后，赵芳就辞了职。赵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写作，衣袖都磨破了，第一稿三十多万字终于写完了。赵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赵芳打电话叫来王洁，递给她写的稿子，说：“这是我写的小说稿子，你给我看看，提提意见。”
王洁接过稿子，翻了翻，很佩服，说，“不简单呢，写了这么多。这么长的稿子，我一下子怎么看得完，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赵芳莞尔一笑，说：“这当然，你拿去看吧。别弄丢了，这是我的心血。”
王洁谦虚道：“哪能呢？只是我可能提不出什么好意见。”
赵芳挥挥手，豪爽地说：“别谦虚了，你行的，要提到位。否则我可不会饶你。”
王洁“咯咯”笑了：“好吧。我回去仔细拜读，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赵芳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稿子王洁拿去看了，赵芳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赵芳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准备王洁提出修改意见后，再修改。
过了五六天，王洁拿着稿子来了。
赵芳又想得到王洁的肯定，又想王洁提出修改意见，忐忑不安地问王洁：“写得怎么样？”
王洁诚恳地说：“整体写得还可以，只是有点直白，文字上不太简练，没有什么悬念，故事也不太曲折。”
赵芳听了，如醍醐灌顶，很佩服地对王洁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蒙蒙胧胧意识到这些问题了，你一说，我就清楚了，谢谢你。”
王洁直爽地说道：“还有，小说是要靠细节支撑的。细节描写要准确，准确才能生动。”
赵芳心里很难受，但没有表示出来，应道：“噢。”
“我就这么点意见。”
“谢谢你！我一定按照你的意见修改。”
八
半年多过去了，赵芳呕心沥血，三易其稿，终于修改完成。这一次，赵芳信心满满地给王洁看。
王洁看了称赞道：“真不错，比第一稿好多了。”
“文章是改出来的嘛。”
“我觉得开放式的结尾更好。”
赵芳根据王洁的意见，又对结尾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书写出来了，要找出版社出版。赵芳的大学同学杨雨霞在出版社工作，赵芳找她帮忙。杨雨霞热情地接待了她。
杨雨霞姿色平平，性格直爽活泼，她跟赵芳开玩笑：“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赵芳笑着说：“哪里？我写了一篇长篇小说，想出版，还请老同学帮帮忙。”
杨雨霞惊讶道：“你写小说了？”
赵芳谦虚地“嗯”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厚厚的稿子，递给杨雨霞。
杨雨霞接过，低头认真地看起来。赵芳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七上八下。
看完第一章，杨雨霞抬起头来，对赵芳说：“我觉着写得不错。但能不能出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叫其他编辑看看。”
听了杨雨霞的话，赵芳感到有点失落，虽然她直爽泼辣，但也心细敏感，担心杨雨霞说的是推托之词，自己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才故意这么说。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觉得不错，在行家眼里却不怎么样。
赵芳虽然这么想，但她一点没表示出来，说：“这个我懂，还要请老同学多多美言噢。”
杨雨霞微笑着说：“这个自然。我看完之后，再叫其他编辑审看。”
赵芳想早点出版，问道：“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杨雨霞说：“审稿总要个把月吧。我尽量叫他们快点。”
赵芳在等审稿结果期间，自己也在思考怎么再修改。曹雪芹写《红楼梦》，不也修改了十遍，要向曹雪芹学习。她想到一点就记下来，想到一点就记下来，到最后，想到了一百多处要修改。
过了一个月左右，杨雨霞打电话告诉赵芳，小说可以出版。赵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非常激动。
杨雨霞说：“我们出版社自负盈亏，要讲究经济效益。如果书出版了，销量少就要亏本。我们出版社的意思是刊号你自己买。你买了刊号，我们出版社再出版。我也没有办法，是上面的意思。”
赵芳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刚才的兴奋劲被浇得无影无踪，艰难地说：“这样啊。”
杨雨霞认真地说：“你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出书。写得不好，即使出钱也不会给你出版，我们出版社也要声誉。如果你是有名的作家，就不会这样了。万事开头难嘛。莫泊桑的小说，刚开始就是自己化钱出版的。你看，后来这么有名。”
听了杨雨霞的话，赵芳稍稍感到宽慰，问道：“买一个刊号需要多少钱？”
“二万。”
“二万？”赵芳苦笑不得。自己现在没工作，这二万元钱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杨雨霞说：“第一版只出一千本书，如果销量好，再出书，双方都挣钱。”
赵芳感到十分别扭，特难受，她沉默不语。
杨雨霞理解赵芳的心情，说：“你考虑好了再回复。”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样出书，赵芳实在心不甘，情不愿。
赵芳心里叹道，做成一件事还真难啊。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
赵芳狠下心，向亲戚朋友东借西凑，凑足了二万元钱。
杨雨霞又提出建议：“你不是写妓女吗？不要写得太正经，情色一点，再改改。题目也改得情色一点。现在纯文学的，读者不喜欢看。市场经济嘛。你可以参考一下《金瓶梅》，这样会有人看。”
这下触到了赵芳的底线，她坚决不同意。赵芳是很坚持原则的一个人，她不想取悦世俗，那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辱。
杨雨霞让步了，她想，反正人家已经付了钱，出版社也不会吃亏，卖不卖得出去，也无关紧要。
“我可以再修改吗？”
“当然可以。”
“好，”
赵芳加班加点修改。
在赵芳的翘首以盼中，书终于出版了。
赵芳把新书拿给学校领导看。学校领导很重视，特意为赵芳开了个新书发布座谈会，同事们窃窃私语。
“出于各种原因，当时学校解聘了赵芳老师。她是为了写书才深入生活的，那种情况下很难解释。我当时就相信赵芳老师，一个好好的大学老师怎么会去卖淫呢？再说，赵芳老师家庭条件也不错，不缺钱。现在，赵芳老师的书出版了，说明赵芳老师说的话是真的。我们要鼓励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但是赵芳老师的方法值得商榷，就一定要那样做吗，其他办法就没有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求全责备，世上无完人嘛，”领导举起书，接着说，“我看了，老实说，写的不错。如果我们的老师都能写这样一本书，中文系就会大放异彩了。”
赵芳很感激领导这么说，她站起来向所人在场的领导和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
在座的老师和领导纷纷鼓掌。
完全出乎出版社的预料，也出乎赵芳的预料。不到半年，一千本书就卖完了。赵芳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出版社看看销路还不错，增印了一万本。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赵芳名利双收。
在市里的文学评比中，赵芳的书获得了一等奖。赵芳明白了一个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
艺无止境，学无止境，不能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跟名家、大家比起来还差得远，虽然这条道路很艰难，自己要沿着这条道路坚定地走下去，赵芳想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