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声音

这天，细雨绵绵，汪宽开车去接儿子汪杰。汪宽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相貌堂堂。汪宽站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校园，想到以前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幸福的日子，不禁流下了热泪。

放学回家的学生从校门口出来，汪宽看到汪杰，边挥手边喊道：“汪杰，在这。”

汪杰循声看到汪宽，脸色凝重，一句话不说，还剜了他一眼，走到跟前，汪宽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汪杰绷着脸，撑着伞，管自打开车门上车。

汪杰这个态度，汪宽很纳闷，怎么啦，谁惹他生气了？汪宽边开车边注意汪杰的表情。汪杰紧闭着嘴，表情沉重，眼露凶光。

汪宽柔声问道：“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汪杰转过头去，不理汪宽，看着窗外绵绵细雨。

“怎么，爸惹你生气了？”

汪杰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一样。汪宽满腹狐疑。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

开到半路，汪杰突然打破沉默，语气坚定地对汪宽说：“爸，我不同意你们离婚。”

汪宽终于明白了汪杰生气的原因：“你妈告诉你了？”

“是的，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汪杰鼻子酸酸的。

汪宽压住心中怒火，冷静地问汪杰：“你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妈就说你要离婚。爸，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汪杰充满愤怒地质问。

汪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胡说，”

“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汪宽沉默了，怎么跟汪杰说呢？汪宽不想在汪杰面前说他亲妈的坏话。

“如果你们离婚，我就离家出走。”汪杰威胁道。

“大人的事你不懂，”汪宽苦口婆心道。

“反正你们离婚，我就离家出走，书也不读了，我说到做到。”汪杰以坚定的语气发誓道。

汪杰的话重重地刺激着汪宽的神经，汪宽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好像压着了一块大石头。气头上，只想到离婚了，汪宽眉头紧锁，开始担心起来，怎么办？这小子说到做到，汪宽太了解汪杰了，性子急，情绪化，做事不计后果。也难怪，在这个年龄段，都这样。汪宽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重大问题，就算汪杰离家出走只是威胁威胁，他们离婚了，对汪杰的成长肯定有非常不利的影响，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家庭环境太重要了。给他找个后爸后妈，会对他好吗？汪宽想到了一则报道，女孩受继母和亲生父亲虐待，学校“见而不报”被罚，校长被辞退。想到这里，汪宽心情异常郁闷和沉重。如果他们离婚，汪杰很可能就毁了。培养一个孩子很难，毁一个孩子太容易了。

汪宽内心煎熬。

到家门口，汪宽把车停好，父子下车。汪杰撑着伞，背着书包，心神不宁地走在前面，汪宽看着汪杰的背影，心潮翻滚。

回到家，汪宽见到王婷，很厌恶，好像见到了苍蝇一样。

王婷热情道：“回来了，”

汪宽面无表情，看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

汪杰跑到自己房间，“怦”把门重重关上，震得地板都在抖动。

汪宽和王婷面面相觑。汪宽心情异常沉重，默默地做到餐桌前。

王婷烧好了饭菜，还特意烧了汪宽特别爱吃的红烧肉。他们商量好了，儿子回来，一起吃饭。

王婷进去叫汪杰吃饭，汪杰躺在床上，心烦意乱。

王婷坐到床沿上，问道：“你跟你爸说了什么？”

“我说，你们离婚我就离家出走，书也不读了。”

王婷五味杂陈，担心地说：“这只是威胁威胁，让你爸回心转意，如果我和你爸真的离婚了，可不能那样。”

汪杰根本听不进去，气咻咻道：“嘿，我说到做到。”

王婷心情沉重，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吃饭吧。”

“不吃，”

“饭总是要吃的，”王婷拉汪杰起来，“听话，起来吃饭，”

汪杰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汪宽看着他们母子俩从房间里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婷给他们父子盛了饭，端上来。

汪杰边吃饭边坚定地强调道：“爸，妈，我不准你们离婚。你们离婚，我就离家出走。”

听了汪杰的话，王婷感激地看了汪杰一眼。汪宽心情不舒畅，不耐烦地说：“吃饭，吃饭，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偏要说，我就是不准你们离婚。”汪杰生气地放下饭碗，饭也不吃了，跑回自己房间，“怦”地一声关上门。

汪宽心像被刀割一样疼起来，也没心情吃饭了，放下碗筷，默默地坐到沙发上，他有点不甘心。

过了一会儿，王婷恳求道：“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一次。”

汪宽皱了皱眉，指摘道：“你教他的吧？”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一失足成千古恨，王婷很后悔。那男人是她同事，一表人材，一肚子花花肠子，是个情场老手。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婷对他有好感。他对她也有好感，王婷面容娇好，有成熟的女人味，经常帮她的忙。一天单位聚会喝酒后，王婷喝多了，他送她回家，正好汪宽出差在外，酒乱性，两人发生了关系。王婷愧对汪宽，但是跟他又割不断关系，直到被汪宽发现。

儿子的声音在汪宽的耳边“轰轰”作响，汪宽感到为难，他实在不愿意再睡在那张肮脏的床上。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他说到做到，儿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王婷哀求道。

汪宽看了看儿子的房间，陷入沉默。

这晚，他们睡在了一起。汪宽碰都不碰王婷，各自盖被子睡。不离婚了，王婷心稍安，很快睡着了。汪宽久久不能入睡，看着睡在身边的王婷，心里满是厌恶和无奈。

第二天早上，汪杰赌气不起来。王婷进来叫他吃早饭，汪杰就是不肯起来。王婷说：“你爸答应不离婚了，你起来吧。”

汪杰满脸狐疑地盯着王婷。

王婷笑道：“我的话，你也不信，我叫你爸自己说。”

王婷出来叫汪宽进去。汪宽想了想，来到汪杰房间，默默地坐到床沿上。汪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理他。

沉默了很长时间，汪宽对汪杰说：“我和你妈不离婚了。”

汪杰翻过身，眼睛放光：“真的？”

“当然真的，为了你，我和你妈和好了不离婚了。”

汪杰心里感到很幸福，爸妈是爱他的。汪杰毕竟上初中了，懂得很多道理。汪杰想道，孩子是爱情的润滑剂，有了他，爸妈会重新建立起感情的。

汪宽看着汪杰露出了笑脸，心里想道，孩子幸福就行。

汪宽假装欢颜，说，“好了，起来吃饭吧。”

阴霾一扫而光，汪杰三下两除二就把衣服穿好了。

“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数学竞赛，我得了一等奖。”

“好，好，”汪宽高兴地不住点头。

汪杰从书包里拿出奖状给汪宽看。汪宽心里乐开了花，越看越高兴。汪杰又把奖状拿给王婷看，王婷也很高兴，说道：“我儿子就是聪明，将来一定能考上北大清华。”

昨天晚上没吃饱，汪杰一口气吃了四个肉包子，王婷提醒道：“慢慢吃，别噎着了。”汪杰开心地笑了。

王婷问汪杰道：“中午想吃什么？”

“老鸭煲，”

“好，我去买只老鸭。”

王婷痛改前非。王婷对汪宽说：“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已经换了单位，跟那个同事断绝了一切往来。”

汪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