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路

            父亲的路

  这是一条屋后的路，通往山间的开放式公园，是父亲风雨无阻每天都要走的路。

  平整的柏油路面被风雨打磨出细碎的小石子，路面宽敞，随山的走向生出许多自然的坡度。云南中秋前后的杜娟花儿，叶子油绿、细密，像是不舍这温暖的气息，不肯长出应季的黄叶。道旁的白辣条、鸭掌木、三角梅被修剪出合适的造型，高高低低的树木和灌木丛绿意盎然。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鸟叫虫鸣，几处泉眼“叮叮咚咚”流淌出属于自己的沟壑。

 父亲今年75岁，相貌显年轻，眉宇间的英气仿佛在讲述那些过往的事。父亲每天都要往返这条路，用两个五升的塑料桶，灌满山泉水，走一段、歇一段，提回家里做菜做饭。

父亲因为年轻时太过劳累，损害了健康，上个月住院后全身无力，估计以后也不能到泉眼打水了。今天父亲身体恢复了些，难得子女孙辈都在身边，就提出带我们走走看看。

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今早买菜，在瓦窑村买到小时候吃的火把梨。说那几年种在深圳的薄荷应该爬满小土包了……一棵腐木靠在路边的石头上，父亲招呼我们合力把它放平，说是路过累了大家都可以当凳子。

 父亲只有小学文化，却带着自己的小施工队，建盖了许多所云南“一颗印”式民居。整个勘测、设计、施工过程，全部是父亲亲自画图，指挥下料、建造而成。我问父亲如何做到精确计算出那些复杂的尺寸？父亲说：“按照一定的建面和比例，反复实地测量和计算后得出数据，关键是要用好比例尺、画好图纸。”坐在木桩上，父亲和孙辈们起说“三间四耳”房子的居住特点。其抗震能力卓越、冬暖夏凉、通过天井采光采阳的原理，居然被只从子女口中听说过勾股定理的父亲，说透了。

 这是一条父亲非常熟悉的路，不论怎样走都称脚。父亲喜欢慢慢倒着走，那些平坦或起伏，像是融进了父亲脚下的帆布鞋，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把父亲的军绿色帆布包斜挎在肩上，包里的水壶时不时撞我几下。父亲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子女买的双肩包是很适合老年人背，平衡好，也的确是解放了双手，可以边走边做做运动。但自己就是想背着这帆布包，因为还是小伙子的时候就这样背了。

 回家时父亲带我们抄近路，铺就山间小路的青石板，一脚一块。我们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三代人自成一队，颇有几分童趣。

父亲住院期间，我们请求医生一定要帮助父亲查出病因，得以长命百岁。我们的孩子都还小，在各自的城市奋斗。父亲是我们心中巍峨的山，不管见与不见，只要父母好好的，我们就有不慌不妄的勇气，踩着父辈的足迹前行。父亲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想起我们陪伴的日子，这条路一定是热闹且快乐的。

 没能陪父亲走年轻时的路、节假日没能出远门看风土人情，走在父亲的路上，看看父亲大半生经过的风景，心中亦是满满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