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小白菜文化园

昨天下午，我和妻子去看了一下位于杭州城西的小白菜文化园。从新湖菲林走路去，半个小时左右即到。

小白菜文化园内，主题馆就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奇案展示馆。该馆采用高分子材料制成逼真的人物塑像，利用先进的光声技术，真实地演绎了清朝同治十二年到光绪三年间震惊朝野的杨乃武与小白菜奇案（清末“四大奇案”之一）。展馆粉墙黛瓦，竹户松窗，里面的整体色调是乌黑，整体意境是悲惨，空间氛围尽管令人不寒而栗，但与杨乃武与小白菜“冤案”之主题，却是非常吻合的。我不得不感叹设计者与创意者在思路方面的出神入化与惟妙惟肖！

讲解员叶子涵，是个贵州女孩，文文静静的，虽然来这里不久，但讲解业务还是熟练的，能够简明扼要地把每一个场景都讲解到位。

杨乃武与小白菜之“冤案”的大概情况是这样的——

清朝同治十一年（1873年），余杭镇发生了震惊朝野的杨毕冤案。余杭知县刘锡彤对毕秀姑（绰号“小白菜”）丈夫葛品连的暴死，未作深究，错误判案，以酷刑陷害新科举人杨乃武。而后，杭州知府、浙江巡抚及钦差大臣官官相护，曲意将杨毕冤案铸成死案。后经杨家姑嫂二度京控和红顶商人胡雪岩的资助，以及申报的舆论监督，才引起廉臣翁同龢、夏同善等人的关注并上奏，直至慈禧太后亲自过问，方使冤案平反昭雪。

对此，人们不禁要问：这个普普通通的民间案子，怎么就成了冤案？怎么就一直闹到了慈禧太后那里去了呢？

一

我个人认为，这个冤案之所以奇，奇就奇在能够震惊朝野。而始作俑者，则是余杭知县刘锡彤。刘锡彤为官心胸狭隘，视手中的权利为个人的私器。在判案的时候，他针对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假公济私，以权谋私，想借机打击报复当地的新科举人杨乃武。

杨乃武是个知识分子，20岁考中秀才，33岁考中举人，为人耿直，平时对当地父母官刘锡彤的行为看不惯时，便会有不敬之举，如帮乡里乡亲写诉状，甚至当众顶撞刘锡彤，等等。

刘锡彤对杨乃武早就怀恨在心，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收拾他。这回正好赶上毕秀姑的丈夫葛品连（在豆腐店做事）之暴死，其家人怀疑是“羊吃白菜”所致，便告到了刘锡彤这里。刘锡彤为了收拾杨乃武，便把民间“羊吃白菜”所致之传说，做实了，冤案由此而来。

二

毕秀姑，于咸丰六年(1856）出生于余杭县仓前镇毕家堂村，喜欢穿绿色小褂，系白色围裙，加之仪表秀丽，楚楚动人，便有“小白菜”之美誉。毕秀姑的丈夫葛品连，乳名葛小大，系仓前镇葛家村人。

毕秀姑传闻是太平天国将领的女儿，租住在杨乃武家里，和杨乃武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杨乃武家里除了老婆孩子，还有一个守寡的姐姐杨菊贞（又说是杨淑英）。平时，杨乃武的姐姐和妻子会邀请小白菜一起吃饭，杨乃武有空还会教小白菜读书认字。足见小白菜平时与杨家的关系，相处得既和谐又和睦，给人的感觉是亲如一家。

遗憾的是，封建社会遵循男女授受不亲。杨乃武和小白菜因为是光明正大的关系，所以，他们平时压根就不避嫌。时间久了，“羊吃白菜”的闲话，就一传十、十传百了，成了周围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杨乃武听到闲话之后，打算租期到后就不再租了。但无巧不成书，租期还没有到，就出事了。1873年10月9日，葛品连暴病而亡。

对于葛品连的暴病而亡，当时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是刘锡彤的儿子刘子和，曾经用迷药奸污了毕秀姑，为了长期霸占毕秀姑，又设计把葛品连毒死了。

对于这种说法，我个人觉得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因为与冤案的初始形成，在逻辑上是高度吻合的。

话说葛品连暴病而亡之后，其母亲怀疑是“羊吃白菜”引起的，便来到县衙击鼓鸣冤。刘锡彤为保住儿子性命和发泄私愤，便故意移花接木，张冠李戴。杨乃武因此落入刘锡彤之虎口。

刘锡彤命令狱吏用烧红的铁丝去刺小白菜双乳，用滚烫的锡熔水去浇小白菜的后背，用夹板去夹小白菜的双手。在如此酷刑之下，小白菜被屈打成招，违心承认自己和杨乃武有私情，并承认是杨乃武给他的砒霜，毒死了丈夫葛品连。

杨乃武是新科举人，在清朝享有见官可以不跪、不被随意逮捕等特权。刘锡彤便根据小白菜屈打成招后的口供，写了一份奏折，要革掉杨乃武举人之身份。山高皇帝远，此奏折一级一级送上去之后，同治皇帝不问青红皂白，便准了。

没有了举人身份的杨乃武，依然一身傲骨，坚持不认罪。刘锡彤便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杭州知府陈鲁。

三

曾国藩率领自己的湘军镇压了太平天国之后，当时江南的各级官员，基本上都是湘系的军阀。杭州知府陈鲁和余杭县知县刘锡彤，就是老乡关系，都是湖南人。当时的这个湘系，在官场上是官官相护的，均置小圈子利益于首位。

陈鲁明白刘锡彤的用意之后，变本加厉，对杨乃武直接动用大刑。杨乃武为了保命，亦被屈打成招，说自己是在爱仁堂药店买的砒霜，交给了小白菜。

爱仁堂药店的钱宝生，非常无辜，亦被屈打成招，做了伪证，后来死于监狱。

陈鲁在人证、物证、口供齐全之后，就把案件上报到了浙江省按察使。浙江按察使接到案子后，看出了疑点，却不作为，直接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浙江巡抚杨昌浚。

杨昌浚是刘锡彤的幕后保护伞，一心一意借这个案子收受巨额贿赂，对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则是走过场了事，直接上报朝廷，只等秋后问斩。

四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乃武的姐姐和杨乃武的妻子被迫上京告御状。第一次，她们将状子递到了都察院，结果，都察院例行公事，把案子又转给了浙江巡抚。杨昌浚又把案子转给了杭州知府陈鲁。

千山万水，辛辛苦苦折腾一圈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杨家姑嫂不甘心，继续上京城告状。此时，这个案子已经过了3年。

这次，天无绝人之路。她们遇到了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知道了杨乃武的冤情后，资助她们200两银子，同时呼吁在京的浙江籍官员为杨乃武平反。

这时，《申报》（外国人在上海创办的报纸）亦知道了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情，居然是跟踪报道，引起了全社会的巨大轰动，亦引起了翁同酥的关注。

翁同酥，时任户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他是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酥了解案情后，责成案子重审。

第一次主持重审的官员是湖州知府锡光。他是刘锡彤那个圈子里的人，故意拖着，想把当事人都拖死在狱中。其如此徇私枉法行为，被都察院王书瑞发现，并上奏弹劾。于是，朝廷再次派人重审。

第二次负责重审的官员是胡瑞澜。他当时任礼部侍郎兼浙江学政，相当于现在的文化部副部长兼浙江省教育厅厅长。遗憾的是，他也是湘系的人，维护的是小圈子的利益。结果是维持原判。

在这样的情况下，18名浙江籍在京官员和翁同酥一起，联名上奏朝廷。慈禧太后批准后，在翁同酥的主持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杨乃武和小白菜等全部涉案相关人员，被全副武装地送到京城。杨乃武和小白菜这个时候，才敢推翻自己之前的口供，大喊冤枉。

1876年12月9日，三司决定开棺验尸，结果是：葛品连并非中毒而死！

案情明了，是否平反？当时官场上的湖南帮和浙江派，展开了激烈的明争暗斗，使得慈禧太后犹豫不决。这时，都察院御史王昕上奏慈禧太后，言：杨昌浚等人结党营私，目无朝廷，迟早是个心腹大患！

于是，慈禧太后一道懿旨下去，余杭知县刘锡彤被革职，发配黑龙江宁古塔；浙江巡抚杨昌浚、礼部侍郎胡瑞澜被革除职务，永不录用。整个案件涉及的大小官员一共130余人，被查办！

案情大白天下，杨乃武和小白菜终于被宣布无罪。

五

杨乃武因为不与女子避嫌，没有恢复举人身份。回家后，养蚕种桑，闲暇之余写了一本书，名叫《虎口余生》。1914年去世，终年74岁。

小白菜出家为尼，法号慧定，于1930年去世，终年76岁。

我对杨乃武与小白菜之冤案，自然是震惊与同情。此案能够从屈打成招之死案，逆转为平反昭雪，进而处理官员130多人，与杨家姑嫂坚持不懈告御状密不可分。

如今的人们一定要记住，如果家里有了冤案，一定要坚持不懈告下去。腐败的清廷尚且有翁同龢这样的清官，有《申报》这样的舆论监督，何况今天呢？

有冤而不坚持告，无异于帮凶！

2022.3.3.上午.于杭州新湖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