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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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去年的三月二十二日，我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内容是：“出门摘春色，人间好春光。门前有诗意，何必梦远方？”其中的“出门”与“门前”之“门”，指的是豪庭风情南苑小区的南大门。豪庭风情南苑小区，是我在老家县城安置的家。当时，我眼中的“春色”与“诗意”，全部来自门口的那个盘龙公园。
但前两天，确切地说，亦就是今年的三月十三日上午，当我看到妻子发来的几张照片时，便顿然感觉到，今年门口的“春色”与“诗意”，不仅仅来自盘龙公园，更来自盘龙公园与小区之间的那条名为“德清”的路！
对于这条路，我之前没有放在心里过，一直觉得，不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路吗？乃至于我站在大门口发微信地址时，还担心人家不熟悉这条德清路。
前两天，妻子与其过去的几个同事，一起去高安市杨圩镇踏青游玩，通过微信发了几张照片给我看，其中一张照片有如是介绍：周德清，1277年，宋端宗景炎丁丑十一月生于江西高安杨圩暇堂；1319年，元仁宗追封周敦颐为道国公，《中原音韵》正写于此。
看了这张照片，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家门口的这条路，老家政府是以周德清的名字命名的！因此，我还隐隐感觉到，盘龙公园之盘龙者，周德清也！
二
周德清，尽管是我的古代老乡，但我对于他，委实不了解。若不是妻子发来的这几张照片之触发，我至今亦不会去补周德清这一课的。
诚然，我在高中时，是读过元曲的，如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但是，印象中课本上压根就没有介绍过周德清，只知道关汉卿、马致远、王实浦、白朴等人的元曲写得好，千古传诵着，却不知道与唐诗宋词齐名的元曲，原来都是根据周德清的著作《中原音韵》所制定的规则而作的！
唐诗宋词元曲，三者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这一点，早年我在自学古代文学史的时候，是知道的。但元曲之地位与《中原音韵》密切相关，周德清功不可没，这一点，却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我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发现对于周德清的历史之定论是：元代文学家，工乐府，善音律，是我国古代有名的音韵学家与戏曲作家。《中原音韵》纠正作曲家用韵不一，其正音依据是中原语音。成书后，戏曲作曲、唱曲都有了规范，促进了戏曲用韵的统一，在中国音韵学与戏曲史上影响非凡。
三
借这个机会，我补了一下课。元曲,又称元杂剧，是盛行于元代的戏曲艺术，为散曲或杂剧的通称，是元代文学主体。相对于明传奇(又称南曲),后世将元曲称为北曲。
从内容的本质上而言，元曲与宋词及唐诗没有区别。区别在于表现形式。唐诗分五言律诗、七言律诗和绝句，注重结构和韵律。晚唐出现歌行体，结构较散漫，演变成词，开始以乐曲韵律为基础编辑字数。为适应当时的社会生活需求，宋词（又叫长短句）在唐诗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兼有文学与音乐两方面的特点。每首词都有一个调名，叫做“词牌”，依调填词叫“依声”，目的是方便演唱。而元曲，则又是在宋词的基础上，融入了胡人特色的词，首先在民间流传，被称为街市小令和村坊小调。元灭宋入主中原后，便在大都(今北京)和临安(今杭州)为中心的地区流传开来。
宋词和元曲，都能够入乐演唱，都能够写比较通俗的题材，都能够运用口语，都有词牌或曲牌，都是有一定格律要求而长短不一的文体，都是由民间创作发展到文人创作，都曾被视为诗以外的“小道”，都代表了一代文学的最高成就。
宋朝重文轻武，所以宋词往往文字典雅，辞藻精致，更讲究含蓄蕴藉、形式精巧、音调和谐。对于字、句、韵都有严格的限制。
元曲继承了宋词的清丽婉转。但用韵灵活，对句子和字数没有严格限制，多以方言俗语填写，通俗易懂，别有情趣，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生动活泼。
元曲相对于宋词，主要区别是：元曲在正字之外可在句首或句中加衬字，更自由，更灵活也更适合使用口语；元曲用的是当时北方话音韵，协韵方法是通押一韵不换韵；元曲对仗形式比较丰富，除偶句外，三句四句皆可对，还有隔句对和联珠对等。
四
我个人认为，周德清对于元曲之贡献，自然是在表现形式方面。但是，周德清不仅仅是元曲的理论大师，亦是自己理论的践行者。我发现，他写的元曲，内容与形式亦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如《中吕.满庭芳看岳王传》——
披文握武，建中兴庙宇，载青史图书。功成却被权臣妒，正落奸谋。闪杀人望旌节中原士夫，误杀人弃匠陵南渡銮舆！钱塘路，愁风怨雨，长是洒西湖！
韩世忠安危属君，立勤王志节，比翊汉功勋。临机料敌存威信，际会风云。似恁地尽忠勇匡君报本，也消得坐都堂秉笏垂绅。闲评论，中兴宰臣，万古揖清芬！
误国贼秦桧官居极品，欺天误主，贱土轻民。把一场和议为公论，妒害功臣。通贼虏怀奸诳君，那些儿立朝堂仗义依仁？英雄恨，使飞云幸存，那里有南北二朝分？
张俊谋渊略广，论兵用武，立国安邦。佐中兴一代贤明将，怎生来险幸如狼？蓄祸心奸私放党，附权臣构陷忠良。朝堂上，把一个精忠岳王，屈死葬钱塘！
周德清出生于南宋灭亡的头两年，对于前朝民族英雄岳飞的故事，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我从他写的这首元曲里看到，元代的朝野一致认为：前朝的秦桧虽官居极品，却实乃误国贼！武将张俊，蓄祸心，附权臣，构陷忠良！岳飞，精忠报国，却屈死钱塘！
我从周德清写的这首元曲里还看到，周德清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做学问的白面书生；更不是胸无大志、借酒浇愁、放荡不羁的落魄文人，而是一个心系社稷的文化志士。他尽管一辈子没有入仕，但却以岳王明志，痛惜南宋朝廷的灭亡，字里行间流露出忧国忧民之情怀。透过其字面之意义，我能够感觉到周德清当时的内心情感。他认为，假如岳飞没有被陷害，假如当时的南宋朝廷坚持支持岳飞一路打下去，那么，打到开封收回国土是没有问题的。宋若不存在南北二朝，江山实力就会更强大，元灭宋之历史，也许就不会存在。
元朝统治者，把金朝占领的宋之北方汉人视为第三等人，把亡国不久的南宋人，视为第四等人。在元朝，蒙古人是第一等人，亡国后的金国之原住民是第二等人。
周德清的老家高安，宋朝完整时属于宋朝，宋朝不完整时属于南宋。也就是说，尽管周德清当时才华横溢，但在元朝统治者的心目中，周德清依然是第四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德清以岳飞明志，感叹亡国之恨，就委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周德清都可谓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位可圈可点的名人，更是古今高安的骄傲与荣光。门口的这条路，因为“德清”二字，而在我心目中显得与众不同；门口的“春色”与“诗意”，因为“德清”二字，而在我心目中显得更加的熠熠生辉，更加的照古耀今啊！
时下，又是一年春景至。出门摘春色，人间好春光；门前有诗意，德清耀古今，何必梦远方？
2022.3.16.夜.于高安豪庭风情南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