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那个高坡

四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我是坐着一列闷罐车，从南昌去漳州的；四十年后的昨天，我与妻是坐着一列动车，从南昌去漳州的。时隔四十年，为什么要专门去漳州一次呢？因为，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江西，便是到了漳州。四十年前，漳州的一个高坡上，有我青春的足迹。我当新兵的那几个月，便是在那高坡上度过的。前些日子，一位转业在漳州工作的老战友告诉我，那个高坡早就没有了，被城市化了，被现代化的小区和桥梁覆盖了。但我依然还是想去看一看的。

一

昨天中午一点钟，动车便准时到达了漳州火车站。出了漳州站之后，顿感天气有点炎热，外面的阳光白花花的。为了多看一眼一路上的风景，我与妻放弃打的进城的计划，特地坐上了进城的公交车。不料，刚出火车站一点点路，便进入了一个大气而又开阔的新城区。我在公交车上用手机抓拍了几张图片，第一张图片是一座现代化的新桥，桥下是九龙江——现代京剧《龙江颂》里的龙江。第二张图片是漳州市行政服务中心。这片新区，我当年在漳州的时候，是原野，比我将要寻找的那个高坡，还要远离市区很多很多，如今却已是漳州市的新名片，是现代版的《龙江颂》！

二

昨天下午，我入住完在携程上预订的酒店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通过手机导航，与妻一起，坐上了17路公交车，去寻找四十年前留有我青春足迹的那个高坡！

我原本打算在龙门天下公交站下车的，但公交车到了这站却没有停下来。妻问公交车司机，为什么不停车？人家说，你没有提前打招呼。原来，在漳州坐公交车，是要提前打招呼才能下车的。如此一来，我与妻便在前面一个站下了，往回倒走一站路。这样亦好，我边走边问，一路打听那个高坡所在地。但毕竟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这附近的街面上，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好在，这里是南坑路，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会错的。

我东张西望，走走停停。走一会，便用手机拍一张照片，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找四十年前这附近的一些蛛丝马迹。在这里，我看到街的对面有一栋高楼，外墙上有五个竖向的红色醒目大字：漳州车务段。加上其门楣上又标有“铁路货运”四个大字，我便在心里断定，这里应该就是四十年前那个高坡下面不远处的那个火车货运场了。果不其然，龙门天下小区旁边那个工地上的门卫告诉我，这里以前是个火车货运场。而至于高坡不高坡的，他就不知道了。但即便是这样，我亦很高兴，说明我已经找对了地方，四十年前的那个高坡，应该就在这附近的。

我继续往前走，走过了龙门天下小区北门，便发现有一斜坡道一直向里拐。而在我的记忆中，四十年前要上那个高坡，就必须要经过这样一条斜坡道的。当年，沿着这条斜坡道（那时是土路）往右一直上去，就是新兵连。那高坡上是一大片开阔地，没有几棵树，新兵们操练时，各班各排经常是比赛似的，生龙活虎一般，激起尘土飞扬的同时，凸现的是斗志昂扬和豪情万丈！

 现在这条坡道被卡断了，原来的高坡只剩下一点点了，上面应该还是有单位的。平掉的地方估计都变成了如今的过街天桥和龙门天下小区了。我的记忆中，原来的高坡没有如今看到的城墙式的护坡，是原生态的。

总而言之，四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而四十年来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四十年前，这里是漳州郊区，高坡下面那煤灰飞扬的火车货场，乌黑乌黑的一大片。如今，无影无踪了。难得那高坡上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以眺望的绿，以及那高坡下面那半截子的斜坡路，让我的记忆稍微有个安放处。否则，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四十年前的那个高坡，尤其是高坡之后面，如今变成了一条繁华的大街，大街上已是高楼大厦林立，过街天桥如彩虹交织！

三

无论如何，我总算是寻找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个高坡，尽管如今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尽管其早已被现代化的都市所包围，但我心目中的那个高坡，永远是一个完整的所在：新兵们操练时激起的尘土飞扬，永远是一个永恒啊！

2023.5.8.晨.于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