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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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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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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头

我这里说的浦头,是一个村子,亦是一个连队。在我过去的印象中,这个村子挨着这个连队,这个连队亦挨着这个村子。这个村子叫浦头村,这个连队叫浦头雷达连。出连队大门口,是一条土路。往左,去雷达阵地;往右,进浦头村口。我离开浦头连队的时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即一九八五年的八月底,距今已有三十八年了。

我在浦头连队呆的时间不长,大概亦就是两年半左右,但离开之后,尤其是近几年,却常有去浦头看看的念头,尽管那时的浦头村给我留下的是脏乱差之印象。

五月四日下午,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手机上通过百度搜索找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厦门同安区浦头社区的,一个是厦门同安区西柯街道的。第一个电话估计有误,一拨打便显示出一个机械企业的名字,而且打不通,没人接。于是,我便拨打了第二个电话,没想到,居然打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甜的声音,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孩子。我说,我想问一下西柯街道浦头社区的电话。她说,你是想办什么事吗?我说,我是一位老兵,八十年代曾经在浦头当过雷达兵,想在近期去浦头看看,看看变化。她听了我的想法之后,便很快把浦头社区的电话告诉了我,还非常热情地告诉了我其他事项。诸如,到了厦门高铁站,如何坐车去同安区;到了同安区,又如何坐车去浦头;如果是坐公交车的话,就到浦头村口的十八王庙公交站下;同安四一六医院,现在好像找不到这个地方了;等等,等等。

我对“她的热情”表示感谢之后,便马上拨打了她告诉我的浦头社区的电话。接电话的亦是个女孩子。我告诉她我八十年代初在浦头当过雷达兵,想在近期来浦头看看。她一边听着,一边复述着,然后把电话交给了其他同事。我估计是她的领导。于是,我便把我的浦头老兵之身份和想法,再说了一遍。他听了之后,很高兴,表示欢迎,说浦头已经变化很大了,并把手机号告诉了我,说他姓林,手机号也是微信号。

他很快就通过微信,发了几张浦头现状的照片给我看。我从这几张照片上感觉到,浦头通过近四十年的发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基本上城市化了。当年浦头村留给我的印象是:用麻石条建的低矮的房子,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灰蒙蒙的一片!

我了解到,当年的同安县,早已改为厦门市同安区了;当年的西柯镇,亦早已改为西柯街道了。而当年的浦头村,则早已改为浦头社区了。

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还是去看看吧!

五月七日上午,我与妻从南昌出发,先在漳州停留了一下,寻找到了当年新兵连的所在地。第二天再从漳州出发,坐动车到厦门北站,入住在同安城,准备从同安城坐公交车去浦头看一看。

我在同安城入住的酒店房间号是416,这令我想起了1985年的春天,我因投弹训练不小心导致右胳膊螺旋性骨折,而在同安海军416医院住了三个月。因了这个机缘巧合,前天下午,我专门寻找到这个医院,在外围转了一圈,努力回想着当年住院的情景———

雷达兵的军事训练科目不多,但基本的项目还是不会少的,如,投手榴弹训练。那年春天的一个上午,就要投真的手榴弹了。今天下午的训练成绩,决定明天上午是否有资格投真手榴弹。当时,我是班长,无论如何不能出局。否则,不要说今年考军校没有资格,就是这个班长也没有脸当下去。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使出浑身的劲儿,把手榴弹投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我投出的手榴弹在正前方不见了。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手榴弹的把柄断了。连长派人去找。结果是:投出的手榴弹在右侧前方找到了,手榴弹的把柄并没有有断,而我的右手想动却动不了了!

连长赶紧叫连队卫生员过来看看。卫生员认为我是脱臼了。于是,他用自行车驮着我赶路,去几十里开外的同安海军四一六医院(离连队最近)看医生。

当时连队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连队通往同安海军四一六医院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土路。自行车的轮胎在鹅卵石的路面上几乎是跳动着慢慢向前滚动的。我坐在自行车后面,受伤的右手因为自行车一颠一颠的,而产生剧烈的疼痛!

卫生员驮着我在夜色中摸索着前进。他是累的汗流浃背,我是痛的汗流浃背。

两个小时后,终于把我送进了海军四一六医院。卫生员把我安顿好之后,连夜赶回了连队。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右手因用力过猛导致脱臼,导致肱骨螺旋性骨折!骨折接口处上下呈现两把刺刀状!

打完麻药之后,任凭两名军医如何使劲地拧,我的右手都没有疼痛感。两个小时过去了,两名军医还在按既定的方向拧,累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对接好骨折处,并小心翼翼打好了石膏板。这时,我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他们两个的细声交谈——

“就这样可以吗?”

“目前只能这样处理。三个月之后再检查,如果恢复得不理想,再砸碎上钢板。看他的意志还行,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此时此刻,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右手残疾!

麻药解了之后,我接连一个星期痛得汗珠如豆,无法入睡。只能强忍着,不能影响其他病友休息。

住院期间,医护人员的敬业精神和对病人的关爱,以及连队战友们隔三差五的看望,给了我莫大的温暖和鼓励。

我这个病区的护工,是一个从当地招来的女孩子。她从我进院开始,就默默地帮助我洗衣服,晒干后叠好又默默地帮我放在病床头。解麻药后的那个星期,她还帮助我打饭打流食。

还有,我的责任护士经常鼓励我要坚强点,说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友都没有像我这样心事重重。

我的责任护士长(上海人)在深夜还在巡查病房,她以为我睡着了,帮我盖好被子捏紧被角。那一刻,我的鼻子发酸,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的责任军医每天都要鼓励我不要担心,要有信心,说是意志坚强点就会恢复起来的。

班里、排里的一些战友以及连队领导,只要星期天到了同安县城,都会抽空到医院来看看我。

他(她)们的关心、关爱和鼓励,深深感动了我,给了我战胜痛苦的信心和意志。

我开始用左手练习写字,练累了就看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当时的想法是:即使将来右手真的残废了,也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能辜负那些关心、关爱和鼓励我的人,不能连累父母连累亲人!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班里的一位战友来医院看望我。他说:“连队领导同意你今年考军校了!”

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跑去问医生:“您看看,我的右手会影响考军校吗?”拍片检查后,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可以拆开石膏板了!”

石膏板拆开了,我的右胳膊肌肉萎缩了,凸显的是皮包骨。医生鼓励我说,半个月之内右手不要用力,每天坚持握拳训练。慢慢的,肌肉就可以恢复起来。

出院后,我一边做好本职工作,一边按照医生的嘱咐坚持握拳训练。一个月之后,我的右胳膊肌肉恢复如初,我顺利地按照连队的计划到达团部在晋江举办的文化补习班。

1985年8月底,我离开福建同安浦头连队,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奔长春市而去。我考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二航空机务学校,所学军械专业。入学之初主要是军事训练,在右手托砖训练打手枪的项目中,我打出了“优秀”。

昨天上午,我在同安城坐上了去浦头的公交车。一路上,我左顾右盼,想寻找一下当年那条从浦头通往同安县城的土路之痕迹。但两边延绵不断的房子和企业以及各种各样的建筑工地,均在告诉我,当年的那条土路,早已退役了!

下了公交车之后,我按照浦头社区林委员提供的微信地址,通过手机导航,找到了浦头社区所在地。林委员和浦头社区的另外一位同志,领我参观了一下浦头村,我的感觉是:巨变,翻天覆地的巨变!已经不是一个村庄了,而是现代化的城市一部分!若不是还保留着当年的一点点场景,我压根就不敢相信这里曾经就是当年的连队营房所在地!

那排平房,是当年的连部,现在还保留着。尽管里里外外已经变样了,但位置没有变,地址还是当年那个地址。那排平房前面的操场还在。当年,我们在这个操场上集合、出操、看电影、看电视,等等。当年营房大门口右边不远处的那棵榕树,还在浦头村口,但枝更繁,叶更茂了。浦头村当年的杂乱无章与脏乱差之面貌,已经无影无踪了,彻彻底底的旧貌变新颜了,变成了城市,变成了现代化都市的一部分:那洋房般的别墅,一栋赛过一栋!那豪华富丽的各色餐饮酒店,一家有一家的特色!那村街村道,一条美过一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原来村庄后面那一望无际的荒凉海滩,经填海后,其中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湖滨大道,一头直通同安,一头直通厦门岛内!另外一部分,变成了美丽的海滨岸线!对岸,亦并非一望无际了,而是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一个精心打造的旅游文化风景区了!

浦头,目前唯一不变的是潮汐现象。我从内心里感慨:潮起潮落,岁月如歌,看人间巨变,当数浦头新貌啊!

2023.5.10.晨.于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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