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乌衣巷

7月11日下午。我与妻走进古秦淮，在游览完了江南贡院和夫子庙之后，便走进了乌衣巷。我当时看到的景象是：旅游团队一波又一波，密密麻麻的游客，来来往往，不惧炎热，不惧拥挤。他们，还有她们，在左顾右盼着，在寻寻觅觅着......

我相信，他们，还有她们，应该像我一样，来来回回看到的，其实就是一条不长亦不宽的普普通通的巷子。当然，巷子里有王导谢安纪念馆。但因为已近闭馆时间，我就没有进去看了。

我看到的乌衣巷，估计就是历史原址之一角。史载，这里曾经是三国时期东吴的一个驻军之地。我想，一个军营，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大的。何况当时的建业，即现在的南京，就是东吴的都城。也许，原址已无迹可寻了。但“乌衣巷”这个地名，是一定存在的。而且，亦一定是有这么一条巷子的。唐代诗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就是一个佐证。

我个人认为，乌衣巷的出名，应该与东吴关系不大。但与东晋，却是紧密相连的。毕竟，这条巷子里，曾经先后住着东晋的两位宰相：王导与谢安。王比谢大四十多岁，却先后成为东晋的擎天柱。可以说，没有王导的策划，就没有东晋这个朝代。而谢安，没有他指挥的淝水之战，当时的东晋就灭亡了。因为这一战，天下大一统推迟了两百多年。正是因为有王导和谢安，东晋的历史才会比西晋多出50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乌衣巷改变了当时的中国历史。今天，川流不息、密密麻麻的游客，表面上看的是乌衣巷，实际上看的是东晋王朝。

尽管乌衣巷和乌衣巷里的豪宅，到了唐代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是，作为游客的我，既然到了“乌衣巷”这个景点，我还是禁不住想多了解一下与这条巷子密切相关的人和事的。

一

我是相信这条巷子的名称之由来，是因为“孙权领导的东吴政权，曾经在这一带驻过乌衣军”之说法的。毕竟，东吴是“六朝古都”中的第一个“朝”。而且是三国时期历时最久的国家。它的灭亡，不是因为曹魏，而是晋。晋分西晋与东晋。西晋尽管替代了曹魏，且灭了东吴，形成了大一统，但历时短于东吴，只有51年。西晋的都城在洛阳，后迁西安，三年后灭亡。洛阳沦陷时，东晋在建邺（今天的南京）接续，尽管山河相当于当年的东吴，但历史却有103年。其时，北方处在混战中，南方因为东晋的存在，相对稳定些，是“六朝古都”中的黄金时期。

“六朝古都”是南京的一张对外名片。而东晋，是这张名片上非常重要的一笔。而铸造东晋辉煌的两个人——王导与谢安，就曾经住在乌衣巷里。没有他们两个，莫说是乌衣巷会默默无闻，就是东晋这个王朝，亦很难在历史上让人们说道说道的。

西晋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王导就料定北方将有大的混乱，便未雨绸缪，力劝他的发小司马睿去建邺镇守。待到西晋真正灭亡的那一天，司马睿便在建邺称帝。

取代西晋的北方政权，为什么眼睁睁地看到东晋产生而又奈何不得呢？因为有长江天险。这也是东吴当年之所以能够在曹魏灭亡之后，还能够与西晋共存十多年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当年没有王导的未雨绸缪，就绝对不会有东晋王朝的产生。那么，汉人之种族和文化，也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王导的难能可贵之处，不仅于此。他虽然功高盖主，但他没有走改朝换代之路：就像曹丕以曹魏取代东汉，司马炎以西晋取代曹魏那样，自己称帝。而是忠心耿耿地辅佐东晋。他不仅自己没有走改朝换代之路，而且还阻止了他人走改朝换代之路。这就是王导作为一个功高盖主的权臣，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二

如果说是王导引领了东晋的初兴。那么，比王导小四十四岁的谢安，就是引领东晋中兴的当之无愧者！

人们如果要讲中国古代历史以少胜多的战役，淝水之战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东晋以8万之师，以破竹之势，击败前秦百万大军，堪称经典，甚至堪称神话啊！

诚然，前秦苻坚在指挥上的骄傲自大和麻痹大意，是导致前秦在淝水之战中失败的根本原因。但是，若没有谢安在指挥上的临危不惧和泰然自若，东晋区区8万之师，是无论如何赢不了前秦百万之师的。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么，谢安在指挥淝水之战时，是如何临危不惧和泰然自若的呢？

我在乌衣巷里看到如下一段文字介绍——

前秦主苻坚率百万大军向南方东晋发起战役。朝廷封谢安为征讨大都督。他的侄儿谢玄问他战事计策，谢安未理他。谢玄忧心忡忡，再去请教。谢安便在山间别墅召集亲朋好友，以别墅为注和谢玄下围棋。原本棋艺高超的谢玄因心有所思，未下赢，输了别墅。谢安接着外出游玩，到了夜里才回来，指挥授意各个将领，各自担当职责。谢玄在前线打败苻坚后，谢安正在和客人下国棋，毫无欣喜之色、从容镇定，举重若轻。

也许人们看了以上文字介绍，会觉得谢安太神了。其实，我个人认为，谢安之所以在大战来临之前，表现得是那么的胸有成竹，好像压根就没事人一样，是因为他知己知彼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谢安通过调查研究，发现统一了北方的苻坚，求胜心切，急于南北大一统，并视东晋为不堪一击。他还了解到，前秦所谓的百万之师中，有不少是刚受降过来的，无论是将还是兵，还处在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为此，他大胆地向苻坚提出条件，要求已到淝水之岸的前秦之师，后退几十里，让出战场，好让东晋之师渡过淝水来，决一死战。

压根就没有把东晋之师放在眼里的苻坚，认为这样更好，待东晋之师渡到淝水中间之时，可令前秦之师回过头来，一并收拾之！于是，便向全军发出了后退几十里的命令。但令苻坚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部队，不是秩序井然地后退，而是仓皇逃跑，并且大喊大叫：“晋军打过来了！晋军打过来了！”于是，整个前秦百万之师，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加之东晋之师渡水之后，乘胜追击，使得前秦百万之师不战而败，死伤无数！

淝水之战，不仅让刚统一不久的北方，重新四分五裂。而且让濒临灭亡的东晋，威震四方，收获了中兴盛世，国祚又延长了37年之久！

三

我还了解到，东晋时期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四大经典爱情传说之一，与谢安特意向晋孝武帝奏报将梁山伯与祝英台墓封为“义妇冢”，是密切相关的。

总而言之，我虽然没有走进“王导谢安纪念馆”去看一看，但我在乌衣巷里看到的风景，却亦远不止是“夕阳斜”！

2023.7.18.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