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逢上暑假,我就随爷爷的帆船走南闯北。灵秀的水乡,清澈的运河,朦胧的远山,古老的石拱桥,好一幅江南画卷!美丽幽静最动我情思的还有运河支流那乡里小河,乡情乡韵呵……
大运河的一条支流,盈盈清流穿过拱桥越过鱼簖,九曲十八弯纤纤如女陔,奔向大海,奔向遥远。我家的帆船也静静,不溅浪花、不起波纹、不惊动岸边的水鸟、不碰撞船舷两侧的水草。
用罢早餐,我便去船头,惬意地感受这一河清丽,两岸风情,真是太美了,尤其是渔人打鱼,可谓雅俗情趣,精品风光……
河边,三三两两的小船,堆满了小小的竹篓,这竹篓有呈人字型的,有一字型的,渔人将竹篓放在认准的鳝鱼洞口,让鳝鱼流进竹篓,爷爷戏说有引蛇出洞,就有引鳝入篓。
在水草与水草间隔的水面,有一竹杆挂一细绳,绳系一尾锂鱼“姑娘”于河水,过不了半个时辰,渔人将抄网往竹竿晃处,从深水兜去。抄网尚未露出水面,锂鱼“小伙们”就纷纷逃窜,网中的定是最痴情的了,爷爷说这是“美人计”。
也有坐入大菱盆的老妪,木片作桨,沿水草边排放着麦弓,何谓麦弓?其实就是火柴棒样的细竹蔑,两头尖尖似麦芒,弯作弓形呈麦芒对针尖状,按上一颗麦粒作诱饵,放入水中,待回家饮碗菊茶,再来收线,便见一条条鲫鱼,张着嘴,竹蔑已绷得直直的,横在鳃内,此刻,任其百般挣扎,均属徒劳。爷爷说,这叫“麦弓钓”。
有白发鱼翁漂一叶小舟,从芦竹间滑出,浓绿的芦影投在水面更觉小河的安谧,只见老渔翁轻轻站起,腰身一扭,双手一提,撒出的网,形如法海和尚的一只钵,慢慢地沉入水中,即刻起网,水淋淋如作文格线条流淌着诗韵,朴朴声响,鲜活满舱,操作完毕,老渔翁盘腿坐在船头号,用清水漂去一手腥味,划动桨板,追寻鱼儿信泡,向远处漫朔。
河滩有人专钓小鱼的,在水草密处打洞作窝,钓杆上下抖动,弄个小欢悦;有人专捕大鱼,一网横跨两岸,寻个大刺激。即便不使用渔具,有缘也有一份惊喜,或是鱼儿跳在水草上,或是鱼儿飞上岸,我家的帆船航进小河,鱼儿大约见如此庞大的船体压来,慌忙让道,当然也有敢于顶撞的,敢于扯我一帆丽影的,敢于跳出水面抗争的。当大鲤鱼飞上船头,我好激动,迅即向大鱼扑去岂料,这鱼太滑了,它头尾一弯一个打挺,又纵入河中,在船头留下一滩腥湿,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嘲弄我。爷爷笑我为何不用箩筐,这鱼一身的鱼鳞和腥滑,你这孩童怎能擒之。
嗨,沿河而去,除了渔文化,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诗人、画家、歌手多有发现,独有禅悟,即便是不轻易动情的政治家、哲学家、经济学家,此情此景宁静致远、别样天地,怎能不逍遥。水面,绿萍簇拥、浮莲相依、菱叶如枫、芦花飞絮;岸边,禾苗绿、菜花黄,青青草丛中有星星点点的紫色野花。近处采桑女,色的艳丽;远处哈头歌,声的精神。还有吱呀呀的水车、还有罱泥杆的倒影、还有,还有,令我心旷神怡,遐想无限。
如今,我已长大,小河也长大。重返乡里,只见渔村三楼、大桥横越,河更宽,浪花更美,两岸更风光。拓河工程如一笔重彩,画太阳出浴,点星星闪烁,更是绝顶创意。如此,一统自然天籁,谁不心眼顿开。
呵,乡里的那条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