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金玲的头像

金玲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12/14
分享

母亲的“晓晴”

上午八点,母亲来电话了,母亲很少早上打电话,一定有事。

细细算来,我离开家乡已经十五年半了,感谢现在发达的通讯设备,与母亲每隔三两天用手机聊个把小时,亲近感尤胜面谈,因此,对母亲的语气甚是了解,今日,有开心的表现。

确实,闺蜜小琴一大早敲开了母亲的家门。

看看日历,快到五月节了。

内心一阵暖流。

是啊,十五年如一日,每到临近年节,母亲这么早来电话,我都能猜到十之八九,母亲又添好吃的了。这一天,是母亲胜似年节的开心日子,有喜悦、有安慰、更有依靠在侧的骄傲。

母亲不缺吃喝。母亲有退休金。

而且,现在网络商家遍布,母亲的吃穿用度,小到日常馒头糖饼等食物,我都通过网络送货到家。

但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小琴送的好吃的,不只是食物,还是惦记,是温暖,是对她的女儿人品的肯定,更是她对子女言传身教的表彰。

外人的眼里,母亲是个能干且坚强的女性,年轻时一个人带着孩子都会把生活过得丰满又富裕,只有我知道,外表强悍的母亲是个内心柔弱,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便非常依赖我的存在。对于我几近中年时期的离开,母亲抱持着强烈的反对意见,有劝说,有恐吓,更多的是无奈,甚至,在我离开家乡最初几年的电话里,常常有意无意地透露她的伤感和孤单,用各种理由笼络我重返故土。而我,无法与她表述我的苦衷,也因为这苦衷而无法如她所愿回归故里,只能努力尝试说服她离开家乡来我居住的城市,最终都被她反驳成功:确实,虽然年岁已高,但她身体状况甚好,而且,年龄愈长,她对故乡的留恋愈强,最后都是以我劝说无效,徒劳无功而收场。所以,我也只能用勤通电话和物质上尽量满足母亲的日常用度以及使出浑身解数处理好母亲日常生活不可避免的突发状况来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以表孝心。

所幸,支持者甚众。

最初离开家乡的时候,母亲独自留在小镇令我挂念,所幸她与邻居们能时常见面互通有无,而这些善良的老邻居,大多数都是我离开家乡的支持者,她们与母亲的和睦相处和似有若无的特殊照顾分散了大部分母亲对我的思念。很多当年一起上学放学的同窗对母亲的关注也成为了我坚强的后盾,而最能让我心安的人,便是小琴。

其实,前几日,母亲也早早地给我来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几近哽咽。直到听完母亲的叙述,我才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原来,家乡,有疑似病例了。

在年轻人的心里,有病例并不可怕,因为有政府的管理政策,有领导们的担当,有社区服务人员与志愿者的帮助及普通百姓的积极配合,坚信疫情很快会得到控制直至被消灭;而大多数老年人的心里则都对疫情存在恐慌,怕被传染,怕资源短缺,怕缺食少粮……正在母亲茫然无助不知所措,甚而想打电话给我寻求应对方法之际,门铃响起,开门那一瞬间,伴随一声“阿姨”,母亲说,那一刻,她的世界顿如艳阳高照,百花盛开:门外的小琴两手拎着大袋小袋的蔬菜和肉类,笑眯眯地望着母亲,母亲瞬间觉得眼底起雾,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小琴看出母亲的激动,安慰到:“阿姨,不用担心,虽然听说有了疑似病例,但是,现在还没有确诊,只是检测异常,还没开始静态管理,而且,超市生活物资和蔬菜丰盈,即使有确诊病例静态管理了,政府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生活物资供应的,我怕您担心和着急,买了一些方便存储的蔬菜给您送来了,您放心,我一直都在做防疫志愿者呢,我了解一些政府的应急措施和对特殊人群的照顾,不会缺少您的吃穿用度的!”听着母亲的叙述,我在电话线的这端颔首而笑,小琴,是这性格,细腻又周到。

小琴比我大两岁,比我高,比我瘦,比我多了一份女生的知性美,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温良是我这个自小在学校便养成了锋芒毕露的性格的人所喜欢甚而觉得遥不可及的,而我们不同的外在性格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友谊,因为,我们共通的地方甚多,而都乐于助人尤为明显,这一点,成为了我能够安心客居他乡最强有力的支撑。

说到对我母亲的照顾,她是不赞同的,她说,那是她应该做的,因着她与我的友谊,因着我们多年的互相帮助,因着我们人生观的同频。而母亲,因为多年的相处,她很信任她,有时还替补了对我的部分依赖。

还记得疫情初起不久,疫苗问世初期,政府倡导百姓自愿接种疫苗,很多人、特别是老年人,对疫苗接种是有着抗拒心理的,包括我的母亲。虽然我多次劝说,母亲始终都在犹豫,她对疫情的恐惧心理坚如壁垒,很难撼动。每当我觉得劝说几近成功的时候,她又被其他人的理念所影响而退缩,她自己的内心也不相信疫苗这么快就会研发出来,所以,总有一百个借口推拖接种,对她的执拗,我只能勤加讲解,希望能够以诚感之。没想到的是,时隔半个月左右,母亲居然主动给我打来电话,喜悦的述说打完疫苗的心得与感受,我茫然的听了许久,终于弄明白母亲转变的根由,原来,小琴也接种了疫苗,过了一周左右来到了母亲家,告诉了母亲接种疫苗的过程和接种后的感觉,说法与我一般无二,这才助我攻下母亲最后一丝抗拒的壁垒,让母亲完全放下了抵触,主动到防疫站注射了疫苗,甚至,还依照小琴的方式,通过自己接种疫苗的经验和感受,主动做起老年群体的疫苗接种宣传员,转述了我和小琴的所有语言,宣传接种疫苗对自身的保护和对社会的尽责,劝说身边的老伙伴们都能主动自觉地服从社区安排。之后的两期疫苗母亲也都用同样的方法带动了身边的朋友们主动配合,至此,母亲彻底放下了对疫情的恐惧,包括最近几个月的社会面常规核酸检测,母亲也都听从小琴的建议,嘱咐身边的人做好防护,母亲也说,老了老了,还做起了听话的“小学生”啦!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至于对母亲日常生活方面的照顾,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也难怪母亲对我的依赖日渐减少,对我离乡的诟病逐渐消退,细想想,这些重担,都默默地转移到了小琴的肩上,只是小琴坦然接受,无丝毫抗拒才会如此这般的悄无声息吧!小琴对我们多年感情的坚守,让我们的友谊,非但没有人走茶凉,反而是酒香渐浓,历久弥新。

小琴,母亲说,她常常在心里叫你“晓晴”,意为“拂晓的晴日”。你用你的朴实为母亲撑起一片蓝天,用你的善良照亮身边影子里的黑暗,我也深有同感,不晓得你是否喜欢这个称呼,更不晓得有多少人同她一样在心里默默地这样称呼你,我想,除了母亲,一定还有很多、更多……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