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国,我从来不叫“变性人” 为“人妖”,这是有来由的。
我带客人到泰国海滨旅游胜地芭特雅去看“变性人歌舞团”的表演,表演完毕后,“变性人”在门口给客人照相。
突然听到有人喊我:“阿!(泰语谐音:叔叔)”一位“变性人”来到我跟前,身子稍一弓,双手合十向我问好。
我一楞,十分疑惑地面对这位异常秀美俏丽的“变性人”,正是刚才在舞台上表演的最当红的明星。我手足无措,只能用摇摇头来表示不认识他。
“我是阿猜啊!清莱府水塘村的阿猜啊!”他(她)轻轻的对我说。
“阿猜?”我又摇摇头。他(她)说的水塘村,我想起来了,我去过。那里确实有一位我熟悉的少年阿猜,但是我怎么可以把英俊的少年阿猜和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变性人”联系起来呢?
看我疑惑显得冷淡的样子,他(她)的脸黯然下来了,默默低下头,两手扯着华丽的衣襟。
十年前,每年的十一月底,我都有机会跟随曼谷一个慈善机构到泰国北部的清莱府山区去为贫苦的山民发放冬衣。在一间草屋里见到阿猜,时年十三岁。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很英俊,但走起路有点扭捏扭捏,说话嗓子尖,是那种俗话讲的娘娘腔。阿猜这个名字在泰国是男人常用的名字,可是在家里阿猜却给父母当成女儿使用。
在他九岁那年,父亲在山上劳作,不幸坠崖受了重伤,从此瘫痪在床。为了省下钱给父亲治病和让七岁的弟弟上学,他牺牲了自己,辍学在家帮助也是多病的妈妈照顾家庭。是家里和村里公认的孝顺儿。
五年前我来到离芭特雅特别市二十五公里的是拉差市工作,就再没机会到清莱去了。
我终于从眉眼里看出了那个男儿阿猜。心里顿时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不是为了生活所迫,阿猜怎会长期服用和注射女性荷尔蒙硬生生地改变了自己的性征,使得乳丰臀肥,容颜如花。但嗓音仍保持着那位少年阿猜。好端端的一个人被黑暗的社会糟践了啊!我想起了“变性人”只能活四十多岁,阿猜已走完了人的半生,心里很为他着痛。
我轻轻地叫着他(她)的名字,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紧紧握住他(她)的双手。我的眼前出现他为我们烹茶倒茶,为家里做饭擦地洗衣,为爸爸擦屎擦尿……
我心里着实作痛。泪水涨满了我的眼眶。
阿猜看我认出他(她)来,兴奋的涨红了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朝我眨了眨,泪水夺眶而出,滴在鲜艳缀满人造珠宝的衣衫上。
他告诉我 几年来家庭变故很大,父母先后故去,他(她)欠了放高利贷者的债,高利贷者逼他以身抵债,同村有出来当“变性人”的,说当“变性人”表演挣钱多,为了早日偿还债务,他牙一咬,把弟弟寄托在伯父家,只身到芭特雅下“海”来了。
我带来的客人看我认识这位“变性人”都饶有兴趣,问这问那,当我告诉他们阿猜的身世,大家都沉默了。为了准备下一场的表演,阿猜双手合十向我告别,我们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对望一下默默转身。为了生活他(她)有他(她)的拼搏,我有我的拼搏,我总觉得他(她)的拼搏是残忍的,也不人道。
三个月后的 一天,我再带游客到芭特雅,在滨海大道上与阿猜不期而遇。阿猜看到我,双手合十向我致礼问好,眼神中游移着悲哀的神色,在阳光下看他(她)秀丽的脸面,竟是这样的惨白憔悴卒不忍睹。
我吃了一惊,忙问:“你近来好吗?”
他(她)欲言又止,便苦笑地朝我点点头,转过身来,低着头匆匆地走了。我看见他迅速地钻进了远处一辆豪华的轿车里。
数月后, 我再带客人去看人妖表演,没看到阿猜,问他的同事,同事告诉我,阿猜辞职了,听说有个阔少包养了他。这个阔少家里有钱有势,常来看表演,其实是来纠缠调戏阿猜。阿猜躲了他几次,还是让他找到。阔少带着打手掂着枪上他宿舍来威胁他,然后硬硬的把他掳走,当即在别墅里野蛮地糟蹋了他(她)。阔少是个性变态的禽兽,他把阿猜禁锢起来玩弄,作为他泄欲的工具。
倏地一下,我的心像被刀绞般剧痛,我感到极其的愤怒和仇恨,恨这个黑暗的社会,但我又感到十分的无奈和无助,只能对阿猜寄予深深的同情。我为阿猜的生命安全感到无比的担心,这些禽兽什么罪恶行径都会干出来的。
一天早晨,我打开报纸,头版社会新闻里赫然登着:“两阔少争风吃醋辣手摧花,人妖遭毁容,旋即跳楼自杀”。下面大照片里有倒在血泊中的死者,旁边的小照片正是绝色的阿猜的艳装照。
我浑身颤抖扔下报纸,泪流满面,提起笔来,似乎是蘸着阿猜的鲜血写下一首小诗:
花开了
开得真艳丽啊
背过脸去
朵朵淌着泪
我仰天长啸:用金子打造阳具的变态者,才是最丑恶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