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时光清浅

但愿时光清浅

文/永笑

01

四月的北京，山桃花如约而至

一层面纱，笼罩住漫山遍野

如同佛归禅境。上山人终于找到了

合适的水墨笔法，用心诙谐

我不忍心折一支桃花装美

只想远远地观望着

我不敢藐视和轻浮，更不敢

法外逍遥

02

公园门口，总是人来人往

有进去的，有出来的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他们都做着同一件事情

进门时有着不同的需求和忧虑

出门时装满了相同的轻松和满足

03

早晨，小女儿刚起床就对我说

“爸爸，给我写一首诗吧，

就写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和未来”

真的，我实在无法着笔，也没有文辞

我希望她一直生活在童年里

过早理解沧桑，是对她的伤害

04

菜园里的蔬菜，长势葱郁

每一茬都是和季节赛跑，我不敢怠慢

每日松土，施肥，浇水

一位老师带领一群学生来此写生

他们的热情与菜园构成了完美的画面

让我陶醉，此时，我成了旁观者

05

办公桌上的绿萝一直在疯长

像圈养的孩子，不修边幅

它不开花不结果，只有连绵修长的枝叶

如寺院里的松烟，飘逸素静

它总是默默地守望在我的周围

一年四季，静随心安

宛如，我是它的佛

06

妈妈生病的日子，我一直守在病房

她脸色憔悴，静默无声

妈妈看着天花板，我看着妈妈

我说，妈，你千万不能死

因为三十多年前

爷爷离世后就轮到奶奶

二十多年前，奶奶离世后就轮到爸爸

十多年前，爸爸离世后就轮到你

现在，你要是死了，就会轮到我了

说完，妈妈笑了

08

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只盯着前方

倒车镜里仅是一个渺小世界

时间向车后飞奔，与我们擦肩而过

或者说我们一直与时间背道而驰

在我们的旅途中，前方总是优于后方

我们的思维，留给历史的

仅仅是一个倒车镜的空间

而把更加宽阔的视野留给了未来

09

我制造了我的囚笼，开始作茧自缚

我将自己清洗干净，等待别人的午餐

我用纯洁编织，茧就是白色的

我用金钱编织，茧就是黄色的

我用污浊编织，茧就是黑色的

佛说，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那我的颜色呢？

10

同学老卢来访，满心欢喜

我拿出了珍藏了三十年的陈酿

酒瓶的商标已残破不堪了

但口感却甘烈香醇，如同我们的友谊

一壶二泉映月，再一壶西皮流水

三十年最陡峭的光阴终于有了着落

恍惚间，我们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仿佛，我们与这瓶酒

素不相识

11

中考结束。考场空了，但空气依然锋利

孩子们出来了，父母们又走进去

这是一场举家奔袭的战争

备考和应试，让孩子累死

后勤和关系，让父母累死

没有什么言语能承载这些责任

额头上零乱的青丝告诉你

只有让它变白了，才能

将自己制作的船票，销售出去

12

夕阳，终于挣脱了白日梦的底线

开始坠落。在嫣红中

我的视野去了远方，不再回来

几百公里以外，是我的故乡

五十年前，我出生于此

记忆中的老房子、旱柳树早已不存在了

只有沉迷于山坳中的一滴滴水珠

有时在大海中翻滚

有时，被我的眼睛噙着

13

疫情肆掠的时候，灵魂各为其主

口罩是攻守的大门，即便如此

还是有很多爱，忙碌在大门之外

穿梭于病毒之间

病房里，一位八十岁的老者

拔掉自己的呼吸机，对医生说：

“我已经有了精彩的一生了，

请把呼吸机留给年轻人吧，

不要再为缺少呼吸机发愁了，

他们还需要未来的人生。”

14

喜欢夜晚在街上散步，夏季的夜晚

依然繁华，亮度不亚于白天

光从各个方向喷洒过来

虽然直接了当，却润物无声

夜晚的光来源于路灯，来源于

邻家的窗棂，来源于大排档的碳火

王阳明说，光无处不在

光在我们心中

15

大昭寺的酥油灯常年不灭

它的闪烁不定，使今生和来世相连

朝拜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将自带的酥油注入灯杯

一位虔诚者将满满的一壶酥油全部注入

他满意地看着酥油外溢，好像

他给佛祖敬了一杯浓浓的茶

16

通往冈仁波齐的路曲折、荒凉

空气连续下沉，转山的人不厌其烦

他面色平和，寡言少语

把沉寂了几千年的音符又走了一遍

在这里，红尘已经远去

雪线以上，信仰近在迟尺

他并不是修行，他只是在寻找

他并没有悟道，他已经明性

几个月来，他远离家庭，风餐露宿

他已经不是他了，一个朝拜者

他把身体放低，放低，再放低

直至把身体全部贴近地面

将心跳的波动直接传递出去

仿佛，他与神明息息相通

18

岁月自有法则，它是忠实的玩伴

随我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成功的时候，它奉上了喜悦

失败的时候，陪我一起消沉

就像一条小河，紧随我静静地流淌

然而，它又像一支孤藤

缠绕着我，吸食着我

回头望了望，我曾经的梦想没有了

我曾经的青春没有了

曾经的喜悦和忧伤

曾经的虚荣和自卑

都没有了，都被它吸食殆尽

除了岁月，我似乎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儿

我将如何安排我的归途？

未来还可期吗？还可以重新拥有吗？

也罢，也罢！

一切随缘，一切遂愿

但愿时光清浅，你我皆安

202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