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看到了她,如夜中精灵,在月光下舞动紫色的身影,馨香盈袖,舞出阵阵清芬。
浮世如烟,往事若梦。林立的高楼遮住了故土的月,似见一缕月光都是奢望。旧友再难重逢,唯有过往的书信令我在异乡中感到一丝温暖。少年的我似乎写满了失意,所幸,清风捎来的芬芳为我展现了月夜之中还有此番美丽,黑暗之中还有此番芳香,风雨之中还有此般傲然,令我不禁感慨生命的可贵。
连绵数日的大雨, 心情烦闷,忽然想出门走走。踏着铺天盖地的柏油路,心中甚是厌恶胭步踏在水中的“啪嗒”,“啪嗒”。走在这陌生的天地中,孑身一人似与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我如失了魂一般走在陌生的小道上,只求灯火通明的城市给我一丝黑暗,令我稍作驻足,好让我去追寻昏暗的路灯,似乎那里才是心之所属。伴随着蝉鸣的指引,眼前的漆黑令我一喜,那边不再是轩榭中晃人眼的霓虹,只是灯火阑珊,只是树丛中的几盏灯寥寥地兀自发着光…
拨开树丛,踏上荒废已久的小径,脚下的柔软令我倍感亲切。环顾四周,再不见了遮住月光的高楼大厦,一人一影一湖一月,仅此而已。月,是久别不见的旧友,也是这异乡之中,我唯一的故识,我向它走去,近了,近了.....
湖面的粼粼波光,打断了我的思绪,清风徐来,空觉一阵寒意…惆怅与苍凉也蓦然生起:茫茫人世,谁与我同在呢?谁,又与我同行呢?风,捎来了一份孤寂,也携来了一阵令我陶醉的芳香。是经历风雨摧残仍开放的月季?还是夜里悄然绽放的玫瑰?我向着那时断时续的香气走去,它是那样微弱,似乎随时将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伴着林间稀疏的月光,我看到了她,似着一袭长裙在风中轻舞,那是一株夜来香,是一株倔强地生长在树林荫蔽间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花,是一株无人欣赏也暗自散发着清香的花。
她是那样傲然,似从不向生命妥协;她是那样美丽,令我祈求树叶上残存的雨滴不要润湿她的紫衣,好让我贪婪地嗅一嗅这水泥天地中不经久见的芳香。
稀疏的月光下,周边的树木显得她是如此渺小,但又是此般华贵。几日的大雨未将她娇弱的身躯倾倒,反而使天地间唯剩下她明亮的紫,是啊!她此刻的熠熠生辉是平日里多少次被人忽视换来的?又是多少次牺牲了阳光换来的?我将手轻轻伸出,想去抚摸那柔嫩的花瓣,面对这株“同是天涯沦落”的花,我似乎看到了对待生命的别种态度。沉默许久,还是将手慢慢收回,唯恐弄脏了那圣洁的紫衣。我想,相比喧杂城市的花瓶,它应该更乐于暗自散发幽香吧?我想,我是懂她的。“相逢何必曾相识”,相知又何必曾相逢呢?
踏进再多的花店,记忆中的那芳香却再也寻觅不到了。那片湖也从生活中消失得如梦一般,无影无踪,似乎那宁静从不属于这喧嚣的城市,所幸昨夜我又见到了她朦胧的身影,在雨中,在月下,在梦里,芳香四溢。她似用那直挺的身姿嘲笑风雨的无能,似用弥漫的芳香告诉我生的意义。夜,只掩住了她的鲜艳却未能止住她的芳香,雨,不会使她屈服,反倒洗刷了她的污浊,生又何曾不是如此?即使暗无天日,也悄然生长,待到月夜中暗香难掩,那一定阳光下芳华灼灼。
聆听着落叶中的秋韵,我知道我们不会再相见了,圣洁的东西可能唯有存在于回忆,才会永葆她的圣洁,或许我该像她一样,暗自努力,待到花开之时,芳华凌日。
望着氤氲的秋月,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