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月光很重,带有家的苦涩,山村宁静,风声很紧,一阵连着一阵,摇摇摆摆的枝叶,让月光漏入地面,是平常不过的事了。
太阳爬上山峦,直接照在故乡,山大人稀的村庄,又添了几分姿色,一辆小三轮停在路边,生哥拿着镰刀,去了铺满红署藤的田间,弯腰翻剪着藤,捆成一把一把的。
天气变的很快,细雨纷纷,秦春是跑摩的的,自然隔三差五的注视着村口,他刚从小卖铺出来,突然遇见一位穿看红衫的女子过来,心中暗喜,连忙上前搭讪:“美女,坐车吗?要到那里去,我送你”。
女子回道:“去我姐家,你送的话,要多少钱”。这女子说话很直接,是位性情中人。
秦春想了想说:“美女,远不远,远的话当然要贵一些”。
“不远,就十几里路”这女子说。
“起码得二十块,”秦春话音刚落,这位女子就一边上车一边说“二十就二十,走呗”。一边走来着,秦春便问:“你是?”。“我是李兰啊,隔壁村的,刚从广东回来”。
“哦,怪不得,我说有点眼熟,却没认出来”。
“家里变化很大啊,记得那时这条路,坑坑洼洼,现在成水泥路了”,李兰又说道。
对话时,时间似乎过的快一些,不知不觉中己到了目的地,西边岩也苍老了很多,裸露的岩石,在岁月的日晒夜露里,显得很瘦,岩缝里还长着象眉毛胡子一样的小树小草,岩壁下那栋平房就是李兰的姐姐家,走廊的竹杆上晾着衣服。李兰说“师傅,我就在这个路口下车“,“好呢”秦春一边回答一边停稳了车。
李兰下车扫码付了钱后,提着一箱牛奶往姐姐家去,走时还不忘说一声“谢谢师傅”,秦春调头原路返回。
兰刚一走到院坝,大声叫道“姐,姐”。此时她姐正在厨房打扫灶台上的灰尘,一听到叫声,急匆匆跑了出去,一見李兰就说:“是兰兰啊,好些年没回来了,是个稀客,在姐姐家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再说她姐李香,貌似天仙,是一个做家能手,家里的大小事都得一个人扛着,丈夫在五年前一场车祸中不幸身亡,好在家里的一位老人,还能自食其力,李香平时穿着朴素,不爱涂香抹粉,按她自己的话讲“扮给谁看,天天都与泥巴打交道”。
“姐,飞飞呢?”兰兰问。
“上学去了,住校”,香说完拉着兰进了厨房。
她父亲在屋边割草的人,一听到家里有谈笑声,便捆好草,放在背架上,背着草回去,给棚里的牛丢了两把,转身又遇到坡下的黄老头子,背着手摇了上来,“割那么大一捆草,今早”,黄老头说道,露出了微笑。
再说香的父亲,姓向,名闻天,是本地有名的篾匠,会削竹制筐等,在老时光里倒也悠闲自在,平常还能换些碎银两,补贴家用,虽然是少了一点,但总是自己赚的,用起来心里踏实。
他性格乖张,总爱听一些好话,因为好话顺耳,他也喜欢虚构的夸奖,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他说:“来,屋里喝茶”,很热情的。
“专门到你家来玩,你上个月在我家说你喂的猪肯长,大略一百多斤了,我来看看”,黄老头说道。
随后向就领着黄去了猪圈,黄老头一看后,树起大拇指:“都差不多二百来斤了,真的肯长……”。还没等把话说完。
向就抢着说:“来,黄老弟,去屋里喝酒,我前几天特意请人从县城里带回的几瓶稻花香”,
二位老人一边喝一边聊,“都这么些年了,你儿媳妇怎么不找一个呢?”。黄老头说。
向回道:“这是她自己的事,反正做爹的不反对嘛,我也唯愿她有一个伴”。
黄老头接过他的话:“向哥子,你这活说的太对了”。
正在他们谈得起劲的时候,李兰端着一盘花生米过来说:“叔叔,伯伯,你们好,你们慢慢喝”,说完转身离去。
兰正在同姐姐一起做饭,兰的手机响了,她退到墙边:“喂,你吃饭了没有,”。
对方回道:“这几天工作量大,等下在外面吃个粉算了,你吃了没有?”。
“还没,煮的腊肉,可能要晚一些,想我没?”兰说。
“肯定想啊,一个在出租屋下班了很无聊,你早点过来哦”,对方小山回答说。小山四川人,他和兰在一个车间做事,日子长了,两人就有了感情,并同居一室了,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做事总是出乎意料。
“小山,我现在正忙着,晚上视频”,兰说。
小山接着回答说“好的”,话毕二人都挂了电话。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一场雨即将降临,黄老头起身告辞,似醉非醉,面红耳赤,吞吞吐吐的说:“我该走了,不然等一下大雨后,路不好走”,话音一落,走出门去。
向跟在后来送客:“老哥,慢走,有时间来玩”,
黄说:“好的,你有时间去我家哥俩下几回合”,身影渐渐地远去。
李香跑出来,大声说:“叔叔,吃饭了再走”。
“不吃了,改天”。
李香转身进了屋,做了一桌子菜,一家围坐在桌边,家就更有了味道。
秦春回到村口后,瞻前顾后,依旧注视着村口,小卖铺生意红火,买东西的人很多,老板娘桂花嫂一个人忙的不以乐乎,人们各自挑选着水果和零食,桂花嫂己六十岁了,显得很年轻,看起来大略四十左右,但她的手依然灵巧。
“玲玲,你这件新衣服真好看啊!”桂花嫂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满脸羡慕的小女孩,夸赞道。
玲玲害羞地笑了笑,说:“真的谢谢你,老板娘,这是我爸妈给我的压岁钱,我想买个新书包”。
“妈妈,这个菜好新鲜啊,快来尝尝!”姐姐拉着妈妈的手,炫耀地问道。
妈妈尝了尝,夸赞道:“好吃,果然是村口的饭店”。
小卖铺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各种美食,每个人都笑看,说着村里的新鲜事,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光。
己经有好多天没下雨了,天气暗淡,微风习习,几只燕子在门前盘旋,很是入目,那位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的桂花嫂,仔细打量着苞谷的枯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将嫩红的枝叶举在头顶。
燕姨从她的脚下一直缠着她,试想要借桂花嫂的高度,悄悄的向上攀爬,在一旁的乌蔹苺这姑娘,天真,很顽皮,说起来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伙伴。
但是乌姑娘性格孤僻,从小就没了父母,她踩着石头,顺着墙壁一直往上爬,桂花嫂对燕姨使了个眼色,一起看她能不能爬上顶层,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来。
桂花嫂对燕姨说“你不要再纠缠我,我是有家室的人,小心这家主人,这家主人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冲着我们发火”。
可是燕姨那里能听得进她说话,自言自语“我不靠你靠谁,好歹我们也是闺蜜”。燕姨依然不动声色的往上爬。
桂花嫂也无可奈何,谁叫她那么任性,简直没有了语言,一天中午,天空更暗淡了,桂花嫂又对燕姨说“上次主人回来,是在五月,过端午的时候,他将我身边艾草全都割了”
“我不怕,等他走后,我捧着花欢迎”燕姨摇着头说。
果然下起了雨,如丝般沐浴着植物园的伙伴们,瓜先生一头雾水,要离开了,可是差不多一年才能回来,谷老弟也是一样,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桂花嫂依旧站在脚下这块土地上,闻着家的味道。
其实,桂花嫂是个多么坚强的人,风不怕雨不怕的,每年都要过一次生日,生日前后,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平常没舍得带的金银饰品,都带上,每到这个时候,会发出自然的体香。
曾几何时,桥湾河的水似乎比以前小了很多,河旁有一人家,赵家屋场,具说很早以前,是大户人家,阴食大户,自然平时去玩的人也很多,可后来,一场大火却烧掉了房子,好的人都安全脱险。
记得那时,人都很齐心,邻里邻舍都去帮忙,很快几间木瓦房就建起了,赵老二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安然住下,赵老二几乎每天都在外干活,他是一位朴实忠厚之人,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争吵,按他自己的话说,“何必呢?人生几十年光景,自己跟自己找气受。”
他大儿子赵波,在家娶了媳妇后,老婆翠花几年都没怀上,于是二人商量,去南方打工,没过多久,二人背着行李坐上了铁皮火车。
一晃几年过去了,赵波刚下广东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在老乡的介绍下,找了一份搬运的工作,翠花进了一家风扇厂,二个一起在外面奔波。
赵波的大哥赵明,在一次悬崖上取飞虎屎,一不小心,坠落到岩下,去世了。
他桂花嫂就一直没再嫁,自己带着二个孩子,二个孩子已长大成人,都成家立业了,按理说桂花嫂该是个享福的人了,可是随着命运的捉弄,让她得了病,去医院检查,已是肺癌晚期,几年前就去世了。
还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她一个女人家扛着楼梯,爬上乌桕的枝杈,用剃刀剃木子,下树后又检回家,送去榨房打成油,每天炒菜做饭。
说起来也巧,只有家的味道,是真实的,来不得丁点的虚假。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很好,天空尽蓝,赵波几姊妹都休息,赵波一早起来,点上一支烟后下楼买菜去了,刚一出门,电话突然响起,“哥,今天放假了没有?”“放了假,你嫂子叫你过来吃饭,我正准给你打电话呢!”
赵雅想了一下“要得”话毕就挂了。
“己经十一点了,你哥还不回来?”翠花说。
“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赵雅说完拨通了电话。
哥,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们正等着你呢?”
好,马上就到了”赵波边走边想,刚刚骑电动车的中年男人,连头盔都不戴,闯红灯被撞了,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哥,吃饭”赵雅说道。赵波边吃边说:“我刚在菜市场碰见了姑姑,她也在买菜”。
“哦,哥,哪个姑姑?”。赵雅问。
“就是罗马店的那个姑姑,李兰,还记得不?”
“还记得,小来的时候,她经常给我糖吃,哥,那你没接姑姑过来玩”。赵雅语气平和的说。
“她说今天有事来不了,改天”。饭毕。都各自做各的事去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是下午,长话短说,吃过晚饭后,赵雅回去了。
晚上,夜色朦胧,她一个人走在大街的人群中,闻到那些烧烤的浓香,突然间,回想起小时候,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吃着她煮的粗茶淡饭,吃着她抄的土豆丝,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