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每次和他争议时,鼓着眼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手足舞蹈,在家的时候,很少出门,从不谈论别人,叫他来玩,他“嗯”一声后“等有时间”。这是我常听到的话。
平常总绷着脸,像别人欠他什么似的,不久前,我在集市上遇到他,他戴着帽子,穿着毛领上衣,脚上穿着布鞋,手里拿着存折,我问他:“叔,来这么早啊!都还没开门?”他说:“我每次都是头几名,取了养老金就回去,屋里还有牲口。”他就在信用社的大门口长椅上坐着。
他母亲八十大寿,祝寿那天,记得我坐在炭火边,我右边是位葱大爷,放下一次性的茶杯,对我左边的三叔说:“上次那件事,还不是你儿子缺心眼,贪小便宜,不然那会被骗。”三叔接过话:“好的他及时醒悟,我那天在家的话,一定会阻止他。”三叔心想,反正事情不大,就算退财勉灾了。
坐在对面的装修工小王突然问道:“您们说的啥子,像打哑谜。”三叔漫不经心的说:“上次,小檐上当受骗,一个女人开着小四轮,拉着两套被子,停在路边问路,这地方根本就没这个地名,她说导航错了,打了一通电话,对小檐说这是军用被子,当兵让我给他送过去,走错了路,要不便宜卖给你,我还得马上回去,小檐也没多虑,信以为真,化一千块买了二床棉被。”“哦,就这事,我还以为是?”小王接着说:“我夏天在那边做艺,也遇到过,很忙,都没搭理她。”小王说完起身准备告辞。三叔叫住了他,问:“你还以为是什么?说来听听,反正这两天也不很忙。”小王又坐下说:“我还以为是小檐请媒婆的事。”
那天秋山叔也在,从始至终都没出过声,象有心事,低着头抽烟。
邻居的那位奶奶,是位很要强的人,下了一辈子的厨,还记得大集体的时候,在保管室的场坝里,吃大锅饭,村民们前扑后拥,奶奶拿着大勺子打饭菜的模样,多么嘹亮,勤工俭学,一些小学生收割麦穗后也来这吃饭,场坝里欢声笑语。
饭后,打的打核桃,剔的剔木子,前面打起走,后面一帮人捡,装好送往大队保管室,场面激烈有序,多劳多得。
眨眼间,几年过去了,都分了责任田,去交公粮,都要背到粮所,后来大队龙书记领着村民修了一条公路,虽然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但总算有了盼头,从此便有了拖拉机,又过了几年,改革开放,村里的年轻人都奔向外地打工。
秋山的爷爷秋成峰已离开好多年了,有一次我听他说起过,他说:“我爷爷那时候很能吃苦,基本上做义务工,修路,搭桥,开采石头,连住房都是用石头崛的,场坝里也是石板铺的,”我正准备说话,隔壁秋姨来了,说:“你两个还好,闲时在一起聊聊天。”我说:“秋姨,半天没看到,我以为你回娘家了呢?又。”她坐在椅子上,笑道:“你不知道,那时我都挑过水吃,人多的时候还要等呢?”秋山回道:“是真的,父亲去挑水,我跟着去玩过。”说完他进屋抱一叠纸出来,放在方桌上,指着:“你看嘛,以前交公粮的单子都还在呢?”我看了看,放回桌上,他又抱进去了。我也就起身告辞了。
在大队的仓库保管室,曾经的粮所已经不存在了。那个曾经繁忙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旧物和回忆。学校的旧址也已经被新的镇子取代,那座熟悉的建筑已经消失在了新的发展之中。
渡口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了过往的船只。那个曾经是人们过河的唯一通道的地方,河边的码头上,只有几只破旧的小船,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精准扶贫的政策下,新建了一批安置房。生活困难的人们,便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这些房子坐落在新镇的边缘,虽然不如市中心的那些高楼大厦豪华,但是却充满了温馨和希望。
等有时间的时候,再去那个地方看看。去看看那座已消失的粮所,去看看那个已经没有船只的渡口,去看看那些新建的安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