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两天刚立了冬,但黄土高原上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却早已来临,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放眼望去,远处山顶的皑皑白雪还未化去,馈赠给人们一种刺骨的寒冷,而院落里的白杨树仿佛在一夜之间全然褪色,黄叶飘落满地,只剩下萧索的枝桠,光秃秃地刺向天穹,还好,院落里有松树,四季的常青给这座小院和寒冷的冬天带来一丝绿意和生机。于是习惯在这样的无数个冬夜,把自己蜷缩在屋子里而不愿出门,但人一但静下来就免不了会回忆过去,这么多年以来,陆陆续续地写着亲情、友情和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但关于爱情这个话题再没有提及,因为总认为已近中年,提起来难免有点“不伦不类”之嫌了,但在今夜的辗转反侧中,一个多年来打动我的爱情故事却再次促使我提起了笔,不过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而是一位友人。
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雪花一次次漂在我们这座城市的上空,我的朋友家生南下打工漂泊多年后,最后来到了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除了我这个朋友,他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很陌生,由于始终没有固定的工作,他又开始在这座城市里四处漂泊,他在饭店里打过杂,在工地上干过体力活,但最终他都放弃了,因为他的理想不是这样,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他想在我们这座三线城市打拼出自己的一份天地,于是他四处应聘,在应聘一家高档酒店的服务生的时候,他遇见了一凡,一凡是这座城市酒店的一名大堂经理,端庄美丽,她也刚从外地来到这座城市不久,最终在这里落脚,他们相见如故,在一凡的帮助下,家生也成为了酒店的一名服务生,这两个来自外地的年轻人从此相互帮助,惺惺相惜。独在异乡,家生总认为一凡是一个女孩子,加上他比一凡大几岁,所以在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中对一凡更是百般呵护和照顾,而对此一凡只是淡淡一笑。家生承认他喜欢上了一凡,但只是在心底里,他不敢有太多表露,因为在随后的两个月里,家生发现酒店的总经理经常将一凡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每当此时家生总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一凡的出来,好几次他发现一凡出来都是愁容满面,眼里泛着泪花,家生忍不住去问一凡,一凡总是摇摇头不愿说一句话,于是无数个夜里,家生开始失眠了,他知道一定是四十多岁的总经理看上了美丽的一凡,而一凡的柔弱让家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当总经理再次将凡叫入办公室时,生再也忍无可忍,冲了进去,他看到蛮狠的经理让一凡站在一旁,一凡低着头一声不啃,家生不顾一切,冲上去朝总经理脸上一拳狠狠打了过去,看到满面是血的总经理,家生一摔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此时他刚刚在这家酒店干了两个月的时间,他来到了大街上,看到明媚的冬日阳光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他又开始了漂泊生活,半个月后,他已几乎身无分文,几近流浪。后来他跟我讲,当时就差一点沦落为街头乞丐,当时家生每天只能靠吃两碗牛肉面来充饥了,好多次,他想给一凡打电话,但每次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他知道,要是一凡心里有他,那天就应该和他一块走出那家酒店,至少和他道一声别,但是一凡并没有这么做。
家生是个很倔强而执著的人,他决定要将一凡约出来单独问个明白,一个冬日的早晨,这座城市的上空又飘起了雪,家生站在一个小巷的尽头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一凡,一凡依然是那么美丽,不过有一点憔悴,两个人注视了好久,一凡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凡告诉家生,总经理很喜欢她,但是他已经是离过婚的人,总经理给她许诺,只要她答应了他,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一凡告诉家生,她对这座城市很陌生,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不想再这样漂泊下去了。家生没有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家生提议先去吃早饭,于是他们来到了一家牛肉面馆,在要掏钱时,家生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才发现口袋里只有两元钱,而这只够买一碗牛肉面,他看看一凡,一凡正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满天飘落的雪花发呆,家生一狠心便开了饭票,当他把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一凡的面前时,一凡惊奇地看着他并问生为什么不吃,家生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吃过了,并微笑着看着一凡说:“趁热赶快吃吧,都凉了”,一凡对家生笑了笑这才吃了起来,家生默默地看着一凡吃饭的样子,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眼睛,如窗外那些晶莹的雪花。而此时他的肚子也早已叫个不停,他才感到自己饿得有点难以支撑了。从牛肉面馆出来后,家生说:“你就陪我在这雪地里走一会吧,这也许会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结伴而行”,一凡没有说什么,陪着家生走了好久,风雪在城市的上空肆意挥舞,百里的黄河风情线、历经沧桑的中山铁桥、古老的水车、悠悠的白塔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雪地上只留下两人深深浅浅的脚印。雪越下越大,几乎模糊了人们的视线,家生只看见一凡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凡告诉家生,自己要回酒店去了,家生没有说什么,说自己现正在努力应聘别的工作,会有时间去看一凡。看着一凡远去的背影,家生才觉得自己已是饥饿难忍了,他强忍着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霓虹闪炼的街道上行走,街面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走在上面吱吱作响,路上的车辆行驶得很慢,归家的人们却一个个行色匆匆,家生已没有钱来乘坐公交车,待他走回了自己的住处时,已是万家灯火之时,他迫不及待地从屋子里找出半个大饼,倒了一杯开水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后来家生终于在这座城市里落了脚,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他在这座城市的繁华地段开了一家外卖店,生意很不错,他一直没有谈女朋友,每次我问到他,他只是微笑着说,男人三十而立,不着急,其实我知道,他一直忘不了一凡,家生说他再没有联系过一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而已。我不便再说什么,我想当冬日的雪花再次飘落时,就让漫天的雪花带去家生对一凡的问候吧,但是一凡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寒冷的冬日里家生当时的口袋里只有两元钱。
——作于2018年冬
(有时候爱情输给了时间、有时候爱情输给了距离,实际上爱情是输给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