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头脚走,马颖后脚紧随出门。站在门口,她急切地向车站方向张望。邻店送水的小李一边往车上装水一边打趣地说:“马姐,嘛呢?谁家的事又让您着急了。”马颖故作生气的莞尔一笑:“臭小子,装你的水!”转身探头又向车站望去时,一顾客走进了店里,马颖赶紧又回店里招呼客人。
热心肠的马颖被大家戏称为“忙人马大姐”。她齐耳短发,性格爽朗。用顾客的话说“人长得喜庆,乐善好施,还诚实守信。”
让马颖惦记的是一位来自甘肃的姑娘小夏。
几天前一个上午,马颖正在店里整理货物“马姐忙着呢?”“哦,不忙”抬头间一姑娘已走到了马颖跟前。姑娘二十岁左右,扎一马尾,身形瘦弱,一脸愁容。“来了小妹,好点了吗?”(姑娘姓夏,来京务工不到一年,病休近一个月,偶尔来店里买点日用品,和马颖已算熟识)。“好多了姐。我来两袋方便面”“哦,你拿吧。”看她一脸忧郁,马颖没再多问。付钱时,小夏说:“姐,我明天回老家,以后不来了。”马颖一怔:“怎么了妹妹,没钱了?没事,方便面钱别给了。”“谢谢姐,不用了......”话一出口,两行泪水已顺着脸颊流下。
原来:本年二月,小夏随老乡来到北京顺义,进入一私企上班,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冬天穿单衣干活都会汗流不止......工资压一个半月,辞职需提前三个月提交辞职申请。但只要能挣钱,小夏接受了。两个月后,她的老乡(一对小夫妻)因无法忍受工作环境,放弃工资趁夜跳墙逃走了。小夏撑到九月,病倒了,请了病假。现在身体略有好转,去领工资:请病假需隔一天送一次病假条,你没送来,工资下月发。小夏边述说边擦拭着小溪般流淌的泪水“我说先给我一部分工资,让我维持基本生活。等身体好些了我还继续干,但没人理我。我离家远,这边也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别的办法,爸妈让我回家,不让我要工资了。”马颖抽出纸巾轻轻替小夏擦拭了满脸泪水,也擦擦自己的眼泪安慰道:“别哭了妹妹。”略加思索后,似有顿悟地说“我听人说好像可以找劳动仲裁,兴许能要回一部分,要不,你去那试试?”小夏听后泪眼里突然闪出一丝兴奋,但转瞬即逝:“我不知道在哪!”“应该在顺义劳动局吧?”看着小夏迷茫无助的眼神,马颖不加思考地说:“没事妹妹,明天我带你去问问。”马颖也不敢笃定能要回工资,她就想安慰小夏,给她点希望。
第二天,马颖打点好店里事务嘱咐爱人接送孩子后,和小夏一路打听询问着来到了顺义劳动局劳动监察科。小夏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跟监察科工作人员说明,得到的答复是:明天直接去领工资,告诉他们来过劳动局。如果他们还是不给,去申请劳动仲裁。
走出劳动局,她们又去了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只要工厂和你签订了劳动合同,或者你有和工厂相关的证据,能要回工资。
第三天上午,在马颖的嘱咐声中,小夏一人去了工厂。
这就出现了开头一幕。
中午时分,在马颖店里店外穿梭等待中,小夏回来了。看她眼睛泛红,面容沮丧, “咋啦妹妹,没给你?”小夏点点头,泪水一泻而下。“不着急啊,慢慢说。”“我去找会计,会计让我找厂长,厂长说把辞职信写了给我工资,我写完了,他让我找经理领。经理却说,你不是上劳动局告了吗,去找劳动局判吧,别说三千块钱,判三万也给你。”她边抽泣着边说“姐姐,我不要了,人家都那么说了,一定要不来。我明天回老家。”“没事的妹妹,别着急,明天姐陪你去。”“姐,人家都说那话了,我把辞职信也写了,要不来了”小夏哭的更伤心了。马颖抚摸着小夏的肩膀安慰道“不碍事妹妹。我们再去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回来呢。”
在马颖的劝说下,小夏终于平复了情绪随她又去了劳动局。
十月的天,略带寒意,如麻的细雨缱绻在她们的发髻。
马姐搓搓手,拽紧了衣领,拉着小夏去找律师写了份《劳动仲裁申请》。
提交《劳动仲裁申请》后的几天里,小夏每天都来和马颖一起“守店”聊天,俨然把马颖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聊天中,小夏总是时不时的会忧心地问:“姐,您说仲裁能受理吗?”“放心吧妹妹,律师不是说了嘛,只要在劳动关系终止日起一年内,不公平合理,有劳动争议,劳动仲裁就会受理。”
在提交申请后的第四天,小夏接到了劳动仲裁部门的受理通知:把申请人的身份证,所属用人单位的用人证明材料,补充证据各复印两份提交。
一星期后开庭了。
为了给小夏鼓劲加油,马颖放下店里事务陪同小夏去庭审。在庭上小夏有了少有的勇气和坚定。结局是肯定的。除了扣除工作服钱,她顺利拿回了属于自己的3850元工资。庭审结束,小夏抱住马颖喜极而泣。
天空晴朗,阳光灿烂,小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妹妹,哪天回家?”“不回家了姐!我要去找份新工作。”小夏坚定地说。马颖欣慰地笑道:“好样的!对了妹妹,我还听一朋友说,现在欠薪可以直接拨打12345投诉或在支付宝‘欠薪线索反映平台’反映了。”“真的吗姐?”小夏惊奇地问道,“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说完拉起小夏的手就往回走,边走边唱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小夏也和着马姐的歌声哼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