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别无悬念的事

凌晨四点半，天微白，接近于灰。

四周沉静，除了鸟声，故显得格外清脆。我拿着手机推开纱窗，按下录音键，像给歌唱家收音的录音师。目之所及并未见歌唱家的身影，无妨，捧着手机，继续录。间或有一滴雨，从高处滑落，听录音回放时，钝地一声，无一丝轻灵之态。

昨天的雨时下时停，断续下了一整天，雨是趋暑利器。哗哗哗，泼辣至极，赶走闷热。多像男女间的争吵，已至爆发一刻，谁也无法阻拦。

卧床听雨是人间乐事，又免不了庆幸，雨气蒸腾，似豆的水滴砸向苍茫大地，此时此刻有一屋檐遮身避雨，颇感欣慰。翻几页书，眼皮一沉，睡了过去。雨天适合睡觉。古时，望天吃饭，艳阳丽日，人们挥锄耕作，逢雨雪便紧闭柴门，休养生息。今时，虽不必望天吃饭，电子科技时代，只要有电任何劳作皆可进行。可是，如同肌肉是有记忆，人类庞杂情感中的某一些或许早已穿越世代自行延续。

北方的雨并不缠绵，一连下几日的景况少见。今晨放晴，鸟声啁啾，雨与暑的谈判如何不得而知，只晓交战已过，各行其是。

天空的灰渐渐亮堂起来。时值周末，朝九晚五的人们偷得一日闲。人群最先涌动的是小商小贩，卖早餐的、蔬果的，忙进忙出。我曾于清晨去一趟附近的菜市场，醒得早，闲来无事，买菜的并不多。我在各摊转来转去，他们忙于摆放菜品并不招呼。或许年日久了，菜农们仍未习得商场销售们的真传，他们与鲜嫩的蔬果一样：喏，卖相就这样，想不想买在你。有的干脆摆上价签，形同一纸告示“新土豆1.5元/斤”，言下之意，已经说明了一块五，想买就买，不要还价。如此直接倒是显得朴实，无欺诈之嫌。更奇的是，时近正午，菜农们纷纷闭摊，一幅过时不候的爽快。

倒是我家楼下那一溜小铺，卖煎饼、水果、蔬菜、甜品的，从早至晚，颇为热闹。闲时，三五家凑一起聊天、打牌，或摆上躺椅打盹儿，一派悠闲。他们似乎从不为生意忧愁。前几日去买玉米，卖主是个年轻小伙子，在延庆包了一片地。价格实惠得很，十元六根，再主动赠送一根。他说挣不了大钱，卖着玩儿吧，主要是人工贵，一地的玉米得有人收啊。我笑着点头称是。自古歌颂达官贵人之境界的，君不见，市井小民之从容达观更可贵。

清晨，又一日。太阳将照常升起。

我们的日子依旧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