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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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防控中的情缘
著者 李德新
一、
张茉对赵三立的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透了。这事儿应该从2月14日那天说起。
众所周知，2月14日本应该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日子，可是天公不作美，他老人家不仅黑沉着一张脸，而且还洋洋洒洒飞起了漫天的雪花，弄得道路非常地泥泞湿滑，让出行的人十分艰难。汽车在大街上小心翼翼地爬行着，骑自行车的人一不小心便会从车上摔下来，骑电动车的更是寸步难行，只能推车前进，而步行的人或举着雨伞，或披着雨衣，身体前倾，步履维艰。这样的天气是无法让人浪漫起来的。
其实，最不作美的当然是新冠病毒，此时武汉已经封城，全国的疫情形势非常严峻，在这样一个万分恐慌的日子，谁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浪漫了。
当然，即使是没有疫情，张茉也没有浪漫可寻，她现在还是一名大龄剩女，已经30岁了，还孑然一身。
这天下午本来是张茉作为市级机关干部到社区值守的第一天，尽管值守的地方中皇国际大厦距离自己家只有三站地，可是在这漫天飞雪的天气，她只有加入步行的行列。张茉出门前，已经退休在家的妈妈有了用武之地，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张茉多年不穿的皮暖靴、带帽子的长及膝盖的防寒服大衣，皮暖靴和防寒服的颜色都是黑色的，张茉不停地向妈妈告饶，求您别让我穿这些破烂儿了，多少年都不穿的玩艺儿，穿上就跟一头大狗熊似的，又笨又蠢！
妈妈坚决不答应，傻孩子，你就听妈的吧，这冰天雪地的，不穿这些东西哪行，别说六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你也坚持不下来。再说了，我女儿，这么苗条漂亮，谁会说你是大笨熊，谁要是这么说啊，那他就是瞎子！
听了妈妈的话，张茉心里很是受用，就不再反对，任妈妈像包粽子似的包裹着自己。
妈妈又在防寒服之外给她披了一件塑料雨衣，而且还亲自给张茉戴上了医用口罩，特别在张茉的鼻梁处使劲地捏了捏，真的是把张茉从头到脚武装到了牙齿。妈妈还一再叮嘱，到了值守岗位上，坚决不能脱掉雨衣，因为雨衣不光防雪，也是对新冠病毒最好的防护。
妈妈终于完成了她的杰作，她上下左右地查看着是否把女儿包裹严实了，最后又啰嗦了一句，今天本来是你去相亲的日子，你二姨妈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听说小伙子可好了，全让这疫情给耽误了......
张茉一听妈妈说相亲的事，便万分地心烦，没来得及或者根本不愿和妈妈说声再见，便匆忙地打开屋门，飞快地下了楼，一脚踏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张茉一想到每天至少要值守6个小时，没完没了地拿着测温枪，对来来往往的居民进行体温检测，她心里就打蹙。谁知道那些居民有没有中招？他们有没有去过武汉？一想到这些，她的头就嗡地大了一圈。
雪花飞舞着打在张茉的雨衣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她一刻也不能抬起头，一抬头，像盐粒子一样的雪粒就密集袭来，她只能俯首前行，厚厚的防寒服大衣和脚上这双厚厚的皮暖靴，足以抵御眼前的严寒了，真的要感谢母亲的先见之明。平底皮暖靴踏在雪中很是踏实稳健，这么多年来，张茉因为自己一米七的身高，所以她很少穿高跟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挨到了中皇国际大厦。
二、
其实，张茉对中皇国际大厦并不陌生，她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这里，这是一座商住两用楼宇，只有18层，与对面足有40多层高的日光大厦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与这个地方发生了交集，这交集不可谓不深切，因为在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些故事，认识了一些人，特别是认识了赵三立。
她在大厦前厅的廊檐下，把雨衣脱下来抖净上面的雪粒，然后再次穿上，方才掀开大厦入口的塑料软门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约摸200平米的大厅，大厅中间是齐胸高的物业服务台，服务台后墙上方拉着一个红地黄字大横幅，上面写着“中皇物业祝全体业主节日快乐”，显然是春节前挂上去的，到现在还没有撤下去。
大厅两侧是带门禁的铁门。左侧是AB座入口，右侧是CD座入口。服务台右侧摆着一张小桌，桌前的宣传牌写的是崇仁里社区党员服务岗。显然，这里就是自己今后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要值守的岗位了。小桌后面坐着一位女士，她虽然戴着口罩，但张茉一眼就认出来了，昨天上午到社区报到的时候，她与这位大姐见过面，姓秦，40多岁。显然，秦姐也认出了张茉。
秦姐一边招呼着张茉，小张，快过来歇会儿，这雪太大了。一边拿着测温枪给从外面陆陆续续进来的居民测温，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请您出示出入证，如果没有出入证，麻烦您在这登下记。那位居民，您先别急着进门，还没有给您测体温呢......
张茉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工作间歇中，秦姐介绍张茉与两位物业的女士认识，一位姓田，五十多岁，是个老物业，在中皇工作三年多了，另一位姓袁，三十多岁，与张茉年龄相仿，她自称过去是卖保险的，自从结婚生了孩子，就只好转行找了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士，是物业王经理。
张茉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田袁二位女士关系比较紧张。
田姐仗着自己资格老，对小袁说话并不客气，一口纯正的金州市方言，有时还会骂骂咧咧爆几句粗口，你才来几天啊，楼里的业主你认识几个？别在那总充熟的，显你啊。
小袁也不示弱，一看就是非常强势的女人，虽然身体比较粗壮，但却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纤细尖利，她如连珠炮般说话，田姐说一句，她说八句，两个人或偶尔大吵一次，你来我往，各自抻脖瞪眼，争得面红耳赤，或经常小吵不断，各说各话，虽然像聊家常一样，但却是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一样是硝烟弥漫。
秦姐专心工作，从不解劝，显然对两人吵架见怪不怪。偶尔，田袁两人，有一个人走开了，另一个便来他们这里寻求同情，说的都是另一位的是是非非，秦姐不置可否，更加专心工作，甚至把声调还要提高一些，请您出示出入证......一次两次三次得不到应有的响应，两人便不再来叨扰。
秦姐私下里对张茉说，她们两人的事咱不掺和，干好咱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正道。
张茉自然赞同秦姐的做法。开始的时候，她实在难以忍受这两个人制造出来的噪音，不想听她们的口水仗，可是偏偏就声声入耳，不小心就想参与到他们的是非之中，而且心里一定会选边站，所以就忍不住小声对秦姐说出自己的看法。
秦姐便说，戴上耳机听音乐。
这真的是一个好方法，那边的噪音果然被手机中的优美音乐驱赶殆尽，从他人的是非泥潭中拔腿而出，确实让自己轻松愉快了许多。于是，她感觉她与秦姐这边风景独好。
让张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赵三立的突然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
三、
2月20日下午，仍然是张茉与秦姐当班值守。经过这几天的值守，张茉对每天进出的企业员工和居民开始熟络起来，对外来的陌生人一眼便能做出判断。
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和一位中等身材约莫50多岁的男子，一前一后掀门帘进来，张茉和秦姐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秦姐问道，两位是来办事的吗？来，给你们测一下体温，做个登记。
高个子年轻人说，两位社区的美女辛苦了，我们也都是从社区值守的岗位被抽调回来，负责楼宇复工企业疾控工作的，今天是第一天来中皇大厦报到，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上班，和物业的同志们，与社区的同志们一起并肩战斗了。
物业的田袁二位女士和王经理，闻听也都围拢过来，小袁纤细尖利的声音最先开口，原来是区政府的同志，欢迎欢迎，这位是我们王经理，我姓袁，叫我小袁就好了，我和田姐负责前台工作。
张茉看到田姐明显是用卫生眼球翻了一眼小袁。估计是心里又在说小袁充熟的了，我和王经理都没说话，你个新来的咋又抢在前面说话。
年轻人和王经理握手，一边做自我介绍，我们二位都是区政府机关的，这位是李老师，我叫赵三立，与马三立同名不同姓，不过我没法跟人家相声大师比，我啥都不是，就是机关中的一名小公务员，但我自信比马大师要帅，说着他摘下了口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真的好帅啊！
张茉也觉得那确实是一张帅气无比的脸，非常像时下走红的明星靳东，但并没有张口说出来。只是听他说话的声音还很稚嫩，像是一个还没有变声的中学生，没有人家靳东的声音那么浑厚。
只听小袁不停地赞道，啊，真的是好帅啊，好帅啊，特别像大明星靳东啊。对，特像靳东。
折杀我了，折杀我了，先别说我了。美女们，让我们都摘下口罩互相认识一下吧。他面向张茉说道，这位美女尊姓芳名？
张茉摘下口罩说道，我是市级机关下沉的，我叫张茉。
哦，您才是名符其实的大美女，您太像大明星杨幂了，大家说是不是？不对啊，我没有听说明星们也下沉社区啊？
一阵哄堂大笑。
当他面向秦姐的时候，秦姐说，我是社区的秦姐，至于口罩嘛我就不摘了，女人有时需要保持点神秘感为好。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后面田袁二人自然也就没有摘口罩，也都说保持神秘感。张茉心中暗暗后悔，怎么自己就这么愚蠢，竟然听了这个小屁孩的话，轻易地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凭什么听他指挥？一个小屁孩，油腔滑调的，真的是非常讨厌。
李老师，您看，咱和社区的同志都认识了，咱就不耽误人家工作了，咱和王经理他们办正事吧。
说着，几个人便转移到服务台的另一头。
尽管这几个人离开了，但是并没有走远，不过是到了服务台的另一头，他们说什么话，还能听得十分真切。
张茉表面专注自己的工作，对进来的人“决不放过”，可是心神早就飞走了，真的是鬼使神差，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神为何突然飞到了服务台的另一头？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屁孩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可是，那边的对话却像无孔不入似的钻进了她的耳窝。
仍然是以赵三立为主导说话，向物业三人传达区政府有关工作精神，而李老师则表示自己还有一年就退休了，不会电脑，更不会玩手机的这个信那个信，所以请小赵多负点责，我干点力所能及的。
张茉豁然明白了，就是因为李老师的大撒把，吃凉不管酸，赵三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主角，谈起工作时，他非但不油腔滑调了，反而一本正经、侃侃而谈。让张茉对赵三立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一扫刚才对赵三立的不良印象。
四、
田袁二位女士没有消停多久，因为几个口罩的问题，又引发了一场风波。
那天，张茉掀门帘进来，就听见田姐大吵大闹，静下来仔细听，原来是为了一家企业送口罩的事。秦姐仍然是无动于衷，专注自己的岗位职责。而小袁则是一脸冰霜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缄默不语，像个惹了祸的孩子，吓得躲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王经理可能躲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经常如此，袁田二位发生战争，他是能躲就躲。李老师一定是听不了吵闹声则躲在大厅外抽烟，而赵三立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田姐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张茉略知一二，楼里的一家企业，叫什么惠民医疗器材的，经理是一位50多岁的老大姐，人长得挺和善，对小赵和李老师十分客气，见了他们的面总要道一声辛苦。前两天，突然就拿了10个医用口罩表达心意，如今都知道医用口罩不好买，人家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小赵和李老师几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两个人不好意思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便来了个见者有份，在场的有秦姐、田姐、李老师、赵三立，加上自己一共是5个人，每人2 个口罩，平均分配。当时小袁正好歇班，理所当然没有她的份。
事情其实出在李老师身上，那天惠民医疗器材的女经理来上班，在前台登记完和李赵二人打了声招呼便上楼了。赵三立一定是忘记这个人是惠民的经理，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啊？
李老师说，这不就是送咱口罩的那个人嘛，惠民的艾经理。
赵三立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看我这脑子，简直是猪脑子。
小袁闻声便急忙向李赵二人打听，她们送你们口罩了，送了几个？
李老师可能知道说漏了嘴，便赶紧闭嘴不再说话，赵三立被小袁追问不过，只好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没送几个。对啦，我得给我们单位打个电话。
张茉在那头早就听出来，赵三立显然是顾左右而言他。谁知他们的含糊其辞，反而让小袁的好奇心更重，她一定是展开了丰富想像……
只听田姐在那里继续不依不饶。凭嘛有你的份？这个嘴你争得是不是太长了？还有，最可气的是，你个小娘儿们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打小报告， 王经理大半夜了，给我打电话问口罩的事儿，你们他妈的太脏心烂肺了，还以为我占了多大便宜，得了多少口罩？你们不给大伙发口罩，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人家企业送了几个，还不是送给物业的，是送给人家政府机关的同志，你们他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东西？天地良心，一共就俩口罩，你们还争嘴，我一会儿拿把剪子来，咱三一三十一，我剪他妈的三份，咱三个人平分……
张茉看见赵三立匆匆走出大厅，透过玻璃门，她看见赵三立与李老师好像商量着什么，只见李老师不停地点头，不一会，赵三立又掀门帘进来，又去了物业办公室，显然是去找王经理。
渐渐地，田姐安静下来，或许是通过声嘶力竭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又见小袁没敢还嘴，也就只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她拿起小喷壶，里面装的是稀释的84消毒液，在服务台的里里外外喷洒着。
五、
大厅刚刚安静下来，张茉就听赵三立说，大家都到服务台这集中一下，咱开一个小会。田袁二位站在服务台里侧自己的工位上，在服务台外边，赵三立左边站着王经理，右边站着李老师，面对着服务台。
赵三立说，我们作为政府疾控中心下派干部，到大厦来负责复工企业疾控工作，离不开贵单位的大力支持，后面可能还有很多繁重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完成，需要我们双方齐心协力，团结协作，一同来完成疾控中心交给我们的各项任务。至于说到企业赠送口罩，按道理说，我们做为政府机关干部不能接受赠送，这里有纪律的，昨天我们确实没有想那么周到，我刚才和李老师商量了，我们两人把收到的4个口罩贡献出来，转赠给小袁和王经理。疾控中心每周都给我们定量发放口罩，实在是不需要。你们就别客气了。今后，我们还要仰仗你们各位支持我们的工作。
李老师把4个口罩放在服务台上，我同意赵科长的意见，请你们收下。
张茉清楚地看到，小袁那张胖脸虽然戴着口罩，但肯定是涨得通红了，因为她白晳光滑的额头暴露了一切。只听她未待王经理说什么，又急于表态了。谢谢李老师，谢谢赵科长，这多不好意思。
张茉瞟了一眼小袁，觉得那幅样子真的是俗不可耐，她心想，其实你小袁非常好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对这几个口罩纠缠不休，引起轩然大波了。
王经理也连声道谢。
赵三立接着说，回头我和李老师，向我们疾控中心争取一下，看看能否给你们解决一部分口罩，我听说你们保洁人员的口罩一个礼拜都没有换过了，我不是许愿，我只说去争取，能争取下来更好，争取不下来，你们也不要怨我，毕竟现在口罩太紧张了。
不愧是当干部的，说话就是让我们老百姓爱听。田姐终于眉开眼笑了。我要是有女儿，就嫁给赵科长这样的。可惜我生的是儿子，我儿子可没有赵科长这么争气。
田姐，您过奖了。
赵科长，说正经的，你现在结婚了吗？田姐又追问了一句。
谢谢田姐关心，我现在还是单身狗，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这事包在田姐身上，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这一辈子，我已经管成了两对了，人家说，管成三对，就是积大功德了。
张茉听赵三立还是一个人，不知怎么竟然耳热心跳起来。
谢谢田姐。只听赵三立话锋一转，我想再多啰嗦两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咱这个集体也像一个家庭一样，只要大家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就什么事都好办。来了这一段时间，我观察，你们有王经理这样一个好领导，是你们的福分，王经理人好，老实厚道，为企业和业主服务没二话，这个楼里没有不认识王经理的。还有田大姐这个人，嘴一份手一份，我听说，田姐来之前，物业收费率60%都不到，这两年经过王经理田姐等同志的努力，收费率达到了90%以上，业主们只要是有事都来找田姐，田姐过去干过街道社区，知道与居民如何打交道，今后我们需要摸清大厦的企业底数，还得请田姐出山，我估计田姐闭上眼一想，就知道哪个企业坐落在哪个楼层，是经营什么业务的，老总是谁……
张茉在一边越听越被赵三立的话所吸引，他年轻轻的，就练就了一幅好口才，他的话是那样的动听，是那样的打动人。他讲的一些情况，无非是平日里听田姐自己介绍的，张茉也曾听到过，但如风过耳，在心里从没有留过痕迹，如今却变成了赵三立用来做人思想工作的武器。
只听赵三立继续说道，我和小袁姐是同龄人，我们年轻人虽有工作热情，脑瓜灵活好使，使用电脑手机不在话下，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不足，比如经验不足，考虑问题不周等等，怎么办？要虚下心来主动向老同志学习，最主要的是尊重老同志。懂得尊重他人这是有修养的表现，今后，不管是岁数大的也好，年轻的也好，都要学会互相尊重，我们如果看重对方，就会平等相待，如果看轻对方，就会做出种种不平等的事情，像田姐要适当收收脾气，不要沾火就着，像小袁姐遇事多向老同志请教，学会三思而后行，增加一点钝感力，敏于行，而讷于言……
赵科长说得对，我今后得改改这个臭脾气，小袁，姐姐我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田姐，都是我不好，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原谅我年轻不懂事，以后，我得多向您学习，有做的到不到的，还请您多批评。
……
一对尖锐的矛盾，就这样被赵三立轻松地化解了。张茉开始时却是把这个小屁孩看轻了，她决没有想到，他来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在改变着他人，让这个大厅开始变得和谐起来了。
六、
张茉觉得她和秦姐所做的工作，就像电脑的防火墙，决不放过一个黑客，这里的黑客不是别的，就是体温超标的人。这项工作不用走多少脑子，只要经着点心，对每个要进大厦的人，坚持测体温，看出入证，陌生人要做登记，特别是对拉着箱子，拎着大包小包从外地回来的人，则格外警惕，除了测温、登记，还要监督他们自动隔离14天。只是每天值守的时间非常熬人，足足有6个小时啊。
张茉回到家里，感觉心身俱疲，不愿意和父母说话，就想躲进自己的卧室图安静。可是父亲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一边偏偏要和女儿说一说话。父亲在岸东区政府机关工作，还有两年退休，现在也到一个社区去值守，时间也是6个小时。这两天，他总是说起和他一起值守的一个市级机关下沉的小伙子，人挺好的，有房有车，名牌大学毕业，还没有搞对象，年龄和你相当，也算帅气，只是个子不算高......张茉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却是赵三立，她神情恍惚了一下，但立刻清醒过来，其实她早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便不耐烦地说，爸妈，我累了，我回屋休息一会儿，然后洗个澡，想早点上床睡觉。
张茉关上房门，把电视声和父母的碎语都关在了门外，她一下瘫软在床上，睁着眼直视着天花板出神，思绪纷至沓来的还是白天赵三立的一切。
赵三立们又接了新任务。
赵三立和王经理说话非常客气。王经理啊，咱又来新任务了，要对整个楼宇企业底数进行摸底调查，我们自己难以独立完成这次调查，你们对楼宇的情况要比我们熟悉，所以还是请物业的同志们配合我们完成这次调查任务。我想，王经理，这次调查的资料可以资源共享，对你们也有好处，你们今后可以掌握完整的企业底数，便于你们从物业角度搞好管理。
王经理笑笑说，没有好处，我们也有义务帮助政府完成调查。
谢谢王经理的大力支持！那么我和李老师商量过了，做了个简单分工，我和小袁姐按照疾控中心给的企业资料负责在前台打电话摸底，利用你们的电脑做一下资料输入，李老师和田姐直接上门到已经复工的企业进行摸底，当面填表格，同时，将相关的疫情防控政策直接送上门，对他们的疫情防控措施进行现场指导。李老师德高望重，到企业去压茬，田姐与楼里的企业都熟悉，人熟是一宝，重要的是田姐与楼里企业有亲和力，好沟通。小袁姐就负责打电话，您这标准的普通话没治了，声音跟广播员、主持人似的，企业肯定爱接你的电话，我在旁边就负责录入调查的基本情况。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建立一个中皇企业微信群，将来发通知，送政策，通过微信群就解决了。王经理，您看这样安排行吗？
没问题，我们两位姐姐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当然了，时间不会太长，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不会耽误你们中皇物业的主业。
张茉觉得赵三立的安排真的是天衣无缝，而且拉上人家物业帮忙，还要讲什么资源共享，讲什么对企业有好处。还说什么德高望重、亲和力，最肉麻的是说小袁的声音像广播员、主持人似的，真的让张茉忍俊不禁，为了让人家给他干活，他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张茉不禁把目光投向赵三立，没想到这家伙似乎有意或是无意地和张茉对视了一下，张茉发出了会意的微笑，赵三立像是被人窥破了诡计似的，也不自然地笑了笑，虽然他戴着口罩，但是他的不自然照样被张茉捕捉到了，当然，这一切其他人不会察觉，这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真的，张茉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了这样无声的交流。
小袁被赵三立捧得五迷三道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您好，我是物业的小袁，政府疾控中心要对咱楼宇企业做调查，请问你们企业是私营还是个体？哦，是私营企业。是在岸西区注册纳税吗？哦，是在岸西区。企业职工多少人？5人。何时复工？哦，暂时还不复工，听政府通知。好的，请您记一下我们赵科长的电话，赵科长准备建立一个中皇大厦企业微信群，便于与企业联系，发布相关通知和有关疫情防控政策。谢谢您！
张茉听到赵三立敲击键盘的声音。
赵科长使用五笔字型啊，真佩服！还打得这样快。只听小袁说道。
谢谢夸奖，小case！
七、
赵三立果然没有食言，真的让他争取到了50个医用口罩，而且还额外争取了50斤84消毒液。弄得整个大厅的人都是眉开眼笑，道谢之声不绝于耳。张茉看到赵三立对一片赞扬之声很是受用，得意之色溢于口罩之上的眼角，不过听他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别光感谢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疾控中心的领导。张茉心想，让人家物业替你们干活，不能狗掀帘子光用嘴对付吧，你个小屁孩，再能白话，也比不上物质刺激来得实惠！
后面的工作真的是顺风顺水，企业摸底调查，只用了两天就全部完成了。而且建立了企业微信群。张茉经常能听到赵三立，拿着手机对某个企业的老总说，请您关注咱的群，我把复工复产的二维码，发到咱的微信群了，你扫二维码，先从网上登录提交相关资料申请复工，然后把纸制资料报给我，我就在咱中皇大厦的大厅里。
你们是第五类行业，酒吧、娱乐、美容、棋牌、培训机构等等，现在还不能复工。请您等通知吧。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关于惠企政策的二维码，我已经发到群里了，请您扫一下，就能看到各种惠企政策了。请您的企业和惠企政策对对表，该享受的优惠政策咱一定要享受啊。
……
张茉知道，建立这个企业微信群无疑是提高了工作效率，赵三立这个家伙很有脑仁。
可是，谁知这个群也给赵三立带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麻烦。当时，张茉确实替赵三立捏了一把汗。
那天上午快接近11点钟的时候，张茉听见赵三立跟田姐说，田姐，三洁洗车的经理牛喜壮，您认识吗？他在群里胡说八道。
你说小牛子啊，我认识，这孩子有点棱，整个地下室都是他的，洗车、餐饮、美容、足疗、棋牌室、游戏厅什么的，成天牛哄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
赵三立说，我说请他和我私聊，他非得在群里说，我跟他说，美容、足疗是第五类行业，暂时不允许复工，他说不合理，我说，您自认为的不合理，恰恰是国家为了人民生命安全制定的政策，恰恰是大合理，请多理解。他说什么，金州市的政策不合理，纯粹是掩耳盗铃。
赵三立转而又对李老师说，我写一段话，一会儿发给您，您在咱群里发一下，必须消除他的不良影响。你看这样说行不行？我们是政府工作人员，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服务企业复工复产，企业合理合法要求，我们会如实反映，但是我们也要严格执行政策规定！请大家不要发表不当言论！谢谢配合！
李老师说，好的，你发给我吧，我发在群里。
刚发出没有多长时间，就听李老师说，那小子又胡说八道了。
赵三立好象在埋头查看企业当天登记情况，每天11点多，需要向组里上报数据。他随口问道，他又说什么啦？
李老师说，他说这世道，言论都不能自由了，我说的哪句不当了？做得不好还不能说吗？
赵三立明显是火气往上撞，我跟他私聊对话，太不像话了。他拿起手机打开了语音通话，牛喜壮，请你不要在群里再大放厥词了，刚才李老师发的那段话，就是为了消除你所发不当言论的影响，你怎么没完没了啊？跟政府叫板是吗？
牛喜壮也不示弱。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要说叫板我就是叫板了，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你，这个板我叫定了！
你来吧，我们就在中皇大厦前厅。
张茉看到赵三立把手机扔在面前的服务台上，我赵某人还怕你不成。李老师，给警察打电话。
给110打吗？李老师问。
别给110打，那样事情可就闹大了，疫情期间，再把他送进去，那真的是与企业为敌了，以后咱这工作还怎么做？就给平时总来大厦的张警官打，请他来起个震慑作用，您跟他简单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他好帮咱说话。
张茉觉得此时的赵三立还是比较冷静理智的。李老师跑去物业办公室去打电话了。
八、
没过多久，那个牛喜壮果然气势汹汹地来了，长得人高马大，一张黑胖脸，满脸横丝肉，一双小眼睛冒着凶光。张茉的心当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声嘀咕着，秦姐，怎么办？怎么办？赵三立肯定要吃亏啊。
秦姐小声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小赵对付这样的人绰绰有余。
刚才是你和我语音通话吗？我今天问问你，我哪句话说得不当了，你说我叫板我今天就叫板了，怎么着？
田姐在一旁叫道，小牛子，你可别跟人家赵科长耍浑，人家是区政府派来的。
牛喜壮非但不听劝，反而更加高声，区政府怎么啦，我跟你们的副区长都闹过，其他人我更不怕了！我谁也不怕，大不了不就是进去吗？我进去好几回了。
赵三立站在大厅的中央，面对牛喜壮的气势汹汹，不慌不忙，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旁站着李老师，关键时刻，老同志坚决站在年轻同志的身旁站脚助威。
我们是政府疾控中心派来的工作人员，负责大厦疾控工作，帮助企业复工复产，我们建立这个企业微信群，目的是为大家服务，发布通知和相关的优惠政策。你有什么意见咱可以私下聊，只要你反映的问题合理，我们能帮助你解决的就帮助你解决，不能帮助解决的，我们可以向上反映，甚至你可以私下里跟我发牢骚都没多大关系，毕竟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但是你在群里说些不该说的话，必然会造成不良影响，我作为群主要对这个群负责，对你的行为不能听之任之，我必须要表明我的态度。
牛喜壮说，少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我到底犯了哪条法律？
谁也没有说你违犯了哪条法律，但是你在群里说金州市政策不合理，纯粹是掩耳盗铃就是不该说的话。
我没有文化，掩耳盗铃，我还以为是好话呢。
你这是狡辩！赵三立说完，转身走到服务台前，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大半杯水，想必是争吵让他口干舌燥。
这时候大厅里猛然进来了两名警察，为首的正是平日总来大厦的张警官，他身上还挎着一把手枪，另一个身上挂着电警棍。
张警官说，牛喜壮，你来这捣什么乱？
牛喜壮见是张警官便马上缓和下来，张警官，我真不是来捣乱的，我就在大厦企业群里说了句不合理，他们就给我上纲上线，还说我跟政府叫板。我一听就急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张警官说，就你那混蛋脾气我了解，你没少叫板。你肯定是在群里胡咧咧什么啦，人家能不跟你急啊，人家建这群是干嘛的，是帮助企业复工复产的，我经常来大厦，听这两位跟我聊过，自从他们建了这个微信群，确实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很受企业欢迎。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可别让网信监督找上你，一旦找上你，有你好果子吃。
牛喜壮被张警官说的没了脾气。张警官，今天这事是我不好，我这脾气一上来，就刹不住。他转而又对赵三立说，对不起了，我不该在群里说那些话，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三立一定是见牛喜壮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便见好就收，自然也缓和下来。牛经理，我们来大厦不是与你们企业为敌的，是帮助企业复工复产来的，今天早上，我们还到你们的地下室去了一趟，对你旗下的哪些企业能复工，哪些企业目前还不允许复工，都做了政策性指导，你们那个叫刘全明的经理很配合，表态也很好，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这么一出。疾控中心的领导也在这个群里，看到咱这个企业群，如此不堪，会做何感想？
张警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牛喜壮，你惹的祸，你自己扛，你在群里向人家二位领导道歉，争取消除不良影响。
赵三立马上说，也不用他向我们道歉，我们受点委屈不算嘛，但请你在群里发点正能量的话，表示对现行政策理解支持，自己旗下复工复产企业要做好疫情防控工作。这样就可以了。
牛喜壮主动去握赵三立的手，嘴里千恩万谢。
张茉感觉自己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她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姐在旁边说，我说得没错吧，小赵完全能够摆平这个二楞子。看你担心的，大气都不敢出。嘿嘿。
张茉听了秦姐的话，觉得自己的脸腾地发起烫来。
九、
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向好，人们进出大厦只需要测体温、出示健康码。可是有好多上了年纪的人，虽然拿着手机，但是却不会下载健康码。所以张茉和秦姐，还要指导这些人下载健康码。两个人时还能应付，有时秦姐需要回社区处理积压在手头的工作，只剩下张茉一个人，只要进来的人一多，张茉便有些手忙脚乱。但是让她非常暖心的是，赵三立会不失时机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耐心指导帮助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下载健康码，马上就缓解了张茉的压力，她虽然内心很感动，但从没有向赵三立道一声谢，只是冲他温柔一笑，尽管戴着口罩，她相信赵三立能感觉到她的笑。
赵三立也不说话，只是深情地看一眼张茉。张茉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柔情，这柔情便悄悄地流淌着，滋润着她的整个心田。
她如今特别愿意天天来中皇大厦值守，因为有这样一个小伙子吸引着她，她用耳朵谛听着，用眼睛凝望着，关注着他的一切，感受着他的一切。如今她没有了过去的疲劳感，晚上回到家来，白天的一切让她回味无穷。她每天盼望着来大厦，盼望着天天见到赵三立。赵三立单位里也有工作，也需要回去处理，疾控中心也要开会，有时半天，有时整日不见他的人影，这样的时光里，张茉就觉得寂寞无比，自觉不自觉地对门外翘首以待，对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望眼欲穿。
有一天，秦姐悄悄地对张茉说，我私下打听了一下，小赵和你般般大，也是90年的，属马，现在还单着呢，有房，有车，车咱天天看他开着，一辆日系轩逸，父母都是老师，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相信什么媒妁之言，不愿意让人保媒拉纤，只相信一见钟情，我觉得这小伙子和你挺般配的，你要把握住机会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张茉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秦姐，微微地点了下头。她以为秦姐什么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原来她才是个真正的有心人，前一段时间，牛喜壮闹事，她对赵三立的判断就是最好的例证。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又是张茉一个人值守的时候，一个矮胖的秃头男人，没有戴口罩，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请您出示健康码，测量体温。
秃头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往CD口方向走，赵三立起身迎住秃头。先生，请您配合我们，接受体温测量，并出示健康码。您今天没有戴口罩，请把口罩戴上。
张茉拿着测温枪追了过来，在秃头身旁举着测温枪等着给他测温。
你们还有别的事吗？我一天进出八趟，你们看不见吗？
赵三立说，对不起先生，每天进出这么多人，大都戴着口罩，很难都认得过来。今天您没戴口罩，按规定不允许，不认识您也情有可原，再说，不管是谁，只要进大厦，都得出示健康码，都得测量体温。
秃头不情愿地从口袋中掏出口罩戴上，打开手机的健康码，让张茉测量了体温。然后，嘟嘟囔囔地进了大厦CD口。
赵三立大声对着那人的背影说，谢谢您的配合支持!
赵三立又转身对张茉说，小妹妹，有哥哥我在，不要怕！
呸，谁是你小妹妹，我是你姐姐，你是小弟弟！张茉笑着转身回到了值守工位。
赵三立追过来。我知道你也是90年的，属马的，不过我的生日肯定比你大，我是二月二龙抬头的生日。
张茉心中就是一惊，他怎么知道我也是90年的？我谁都没有说过，只对秦姐透露过，要么是秦姐泄漏了天机？要么就是这小子向秦姐主动打听过我的情况。看来，这厮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只是成天装得一本正经、人畜无犯的样子。张茉想到这里便说，二月二龙抬头，确实是比我大，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小屁孩，天天扮成小大人，装正经。
你们美女，都瞧不起人，我有那么不堪吗？
又过了几天，张茉应该值下午班，她中午在家吃饭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开始急剧变化，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屋中的光线越来越阴暗，母亲不得不打开了餐厅的大灯。
这雨眼看着就要下，肯定是一会儿半会儿停不了，下午你去值班，别光打雨伞，一定穿上雨衣，打的去吧，不要心疼钱。妈妈不停地叮嘱着。
嗯。张茉随口答应一声，没滋没味地往嘴里扒着饭菜。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那是微信提示音。她放下碗筷，急忙拿起手机翻看，其实她的心中早就有着一种期待，但是她不敢想，可是她的期待终于不期然地来了，正是赵三立发来的微信：1:30，我开车去你们小区门口接你。他还发了一个小绿人的图标，那是一个亲密拥抱的图标。
张茉不禁耳热心跳起来。她只发了一个OK的手势图标。她不能做出过度的反应，对他的这种殷勤只能是平静接受，不能让他看到太多的希望，希望要一点一点地给他。
妈妈像是看出了什么。谁给你发微信了，茉儿，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妈是过来人，看你这一段时间魂不守舍的。不过，这是好事啊，你一定不要瞒着爸爸妈妈，他人好不好，我们要给你参谋一下啊。
张茉三下两下扒净碗中的饭菜，妈，没影的事，不用您瞎操心。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还得冒雨去值班呢。
张茉兴奋着，她为了未来兴奋着，那个赵三立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吗？秦姐说得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是啊，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这一次，我一定不能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