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

向前看，看不见终极。回头看，看不见来时路。那是一段废弃的铁轨，上面步伐缓慢，准备进入一个废弃隧道的人是我。

一切是那么新奇。从花红的繁华世界来到这个隧道的我，早已习惯那风云日月。到了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但一切都是新的，自然也期待了不少。前面会是什么呢？我摸着隧道内的石壁，居然看到一盏盏昏暗的灯光。一共有六盏。那废旧的老灯令我惊讶——原来如此沧桑的物件还能散发这么多温暖，如此之下，我是多么的苍白啊。

走着走着，那一段新奇也早已习惯。我有些无趣的走着，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表。

嗯，还早。

出了隧道，重见天日。白云万里，比起那黑黢黢的隧道，不知道好看了多少。我开始享受这种时间闲散，天地苍茫，白雾悠悠，凉风微微，云卷云舒。时间若能停留在这一刻多好啊。路上遇到了几个人，似乎志同道合。我想了想，倒有些可笑。前面就这么一条路，怎么能分路走呢？

突然，他们跑了起来。前面又是一个隧道。我不想跑，我不喜欢这个如同深渊大嘴一样的隧道。我深爱那闲散的神仙日子。我想要逃避。可是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个又一个先后进去了。我最终走了进去，因为这条铁轨上，无法后退，无论你是谁。

我努力寻找着他们的身影，努力追赶着。看到将我快要包裹住的石壁，我完全没了心情，只想着逃离。终于，我看到了他们的影子。我奋力追赶。

“欸！等 等 我 ！”我奋力大喊。

他们没有听见。或许吧。他们继续朝着前面跑过去。

我开始慌了，也跑了起来，去追赶他们。

“欸！等 等 我 ！”

他们依旧没有理我。

我看了看手表，上午了，不算太早了。我努力跑着。遇到了一个又一个人。他们有的绽放着笑容，满面红光的慢跑；有的只是死命的坚持，看不到生机可言的快跑；有的跑得很快，但是感觉他丝毫不会疲惫。

“你是哪儿来的？”那个跑的很快的人问我。

“石子路口那里。”

“你呢？”

“比你靠后些，薰衣草地那里。”说完，他就继续往前冲去，超越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你为什么不跑了？”我前面的一个人停下了。

“我呀，过了这个隧道就走了。”

“为什么？”

“我坐车走柏油路。我爸妈来接我了，他们还要一会呢。我不用这么快。”

她甚至找了个平坦地方坐了下来。

可是，我不敢停。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要看他们。我是从村西口——最远的哪儿过来的。咱俩不也一样吗？”她朝我笑了笑，我也笑了笑，很高兴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可是，她很快就走了。比我跑得远。

我还是一个人。

我朝着前方，努力超越着。催动着我继续跑的，不知道是恐惧，是幸运，是孤独，还是别的什么。

后面有人大喊，“等 等 我 ！”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我看了看手表，来不及了。

我没有回头。

向前跑。

跑。

终于不知道多久，我跑到了亮光处。

这段路可真长啊。

我遇到了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在一个分叉口停着。

有的走了左边，有的走了右边，有的停在原地。

我走了过去。

看着左边风轻云淡的荒野小路，杂草丛生。可是颇有野趣，是我所爱。

看着右边整齐宽阔的石子路，路铺好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条大路上。

“右边吧，右边吧！”我收到了父母的短信。

我终于回了头。原来，他们一直在身后，在起点等着我，看着我默默离去的背影，发来一条又一条关切的信息——只是我把手机静音了。

我却没有下定决心。

左边，还是右边呢？

京然

2022.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