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落叶――季语秦

萧瑟的秋风携着寒意，不知从夜里几时起呼啸起来，西窗前那颗遮天蔽日的大树，竟像老妪那稀疏的秃顶，一夜之间，落尽苍翠，斑驳见天，不过细看之下，她更像一个落尽繁华的人生，依然倔犟的将虬枝傲骨，努力的定格在自己固有的天空。

枯黄半青的落叶随着风的起伏，一片、二片，轻悠悠的飘落，抑或一大片一大片无数的叶片，扑簌簌的荡在空中，飞舞着。我站在窗后，看着急匆匆的落叶，想象着生命长度被终结后的悲哀，那些枯黄的叶子，毫无规律地躺在水泥地面，冰冷的混凝土，无情地将它们挡在泥土的外面。落叶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任凭风将它们吹得七零八落，漫无目的地满街流浪。 行人踩着这些无法归根，几近枯黄的身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极了疼痛时哭泣的声音。

大树顶着秋风吃力地说：“漂亮的落叶啊，你走了，你带着我的情怀走了，假如有一天，你能走进我的心里，你会发现那满身叶柄的伤痕，全是你给的悲伤。”

一阵风袭来，叶与叶的碰撞更为清脆响亮，绚丽中透着悲壮：“我们那不堪一击的感情呀，原来这般的脆弱，有时候我的疏远并不是讨厌，而是无奈，我不想抱着期待落空，所以我只好大方的离开。”

……

大树似乎明白了些道理，忽然懊悔起自己对落叶的误解，他逐渐明白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落叶的眼里没有了对树的牵挂，不信你看，烙印在每片落叶心里的，那清晰的脉络像浓缩的树枝，如此的周密，如此的深沉，完全支撑着一片叶子全部的生活。

于是，大树哭泣到：“若要离去，别给我一个思念的理由，让我的记忆里，不再有你；若不再相见，请阻断你所有的归程，让我们把无处安放的情感都各自挽留。”

落叶在秋风中舞出一个优美的金色弧，故作镇定的说：“从此之后，我漂洋过海，浪迹天涯，独自尝尽这世间的苦与独，绝不再与你重逢。我只是，只是放心不下，我这一生值得你利用的价值，你是否全部用过……，否则，你怎么度过，度过这即将来临的寒冬……”落叶忽然抑制不住满心的悲伤，泪眼婆娑，断断续续的抽泣起来。

这时，窗外下起了雨，秋雨敲打着窗棂，意境虽美，却有泪滴落在窗框上，我看见了满地的落叶就是大树洒落一地的眼眸，那无数凄厉而幽怨的眼眸，齐刷刷地聚焦在大树那突兀向天，傲骨嶙峋的容颜上，目目勾留着深情，任由风声呼呼，雨声淅沥。 

我在想，或许，落叶也许知道，寒冬过后的春天，大树依然会在叶柄留下悲伤疤痕的地方，重新再长满一树娇翠欲滴的新叶，就像今年刚开春时她那美丽的样子一样！

202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