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有意识起就被困在这具身体中,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南栀,但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好像感知不到我的存在,我以一个看客的身份陪她度过了三年。
南栀笑起来很可爱,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但我到这具身体以来,很少见她笑。悲伤的气息环绕着她,每每跟着她的视线看见泪滴滴落到她的手上时,那些泪滴仿佛也滴落进了我的心里,我不明白为何我的心也跟着疼,很疼,很疼。
南栀总是喜欢自言自语,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是不是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但每当我回她的话时她又像是听不见,从没给过我任何回应,她总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念年。“念年,今天天气很好,不是雪天了,是晴天,是晴天了。”南栀又开始念叨了,她好像很讨厌下雪天,每年下雪的时候她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哭,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的,渐渐的我也讨厌下雪天了,它总让南栀伤心,我希望南栀开开心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一开始我和她压根就不认识,可心底就是由衷的这么觉得。“念年我真的好想你,没关系,很快的,很快我就来找你了。”南栀的话打断了我方才的思绪,他们俩终于要见面了吗,我心里想着。三年来日日听着南栀念叨却从没见过其人,如今他们终于要见面了,我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其实不知道我是谁,刚来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我的记忆里只剩下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晕了,醒来之后就在这具身体里了。我尝试了我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离开不了这具身体,我什么也不能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真不知道上天在开什么玩笑,给我搞到这里是为什么。不过好在我的记忆恢复了一点,偶尔能回想起些过往的碎片,虽然很模糊。记忆里我好像暗恋了一个女孩十年,我们从小时候就认识,我陪她从幼稚园到大学,陪她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我们还约定等毕业了就一起去北方看一场大雪,她很喜欢雪,可惜我们在南方,很少有雪,就算有也是极小的。她做梦都像看一场大雪,她说她想躺在雪地里打滚,想在雪地上写下我们两个的名字,她还说如果有人能在大雪中和她表白她肯定会答应的。记忆里的她很爱笑,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可每次我都看不清她的脸,每当我想看清她的脸时记忆就戛然而止了。
最近南栀好像变了,她不再每天都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开始主动约朋友们出门玩,几乎是把所有的朋友都约了个遍,她也很少再哭了,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她还回老家看了她的家人们和其他熟识的人。她不再把自己封闭起来,她开始与外界主动接触了起来,我看着南栀的改变替她感到开心。
今天是个雪天,南栀却出门买了很多栀子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也喜欢栀子花,渐渐的南栀的脸似乎与我记忆中那个女孩的脸重叠了,可这怎么可能呢?三年里南栀的行为和我记忆中的女孩截然不同,南栀颓废阴郁,而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明明阳光开朗,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这不可能,我心里想着随即打消了她们是同一个人的这种想法。南栀还在整理着买来的栀子花,我听见她说:“念年,我来找你了。”随后她将栀子花包好来到了一处墓地,她不是来找念年吗,怎么来到了墓地,我心里想着,跟着南栀的目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林念年,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记忆一股脑地涌入了我的脑海,林念年?念年?我是林念年,念年就是我,念年就是我!那日我们起身准备去看雪,谁知雪天路滑出了车祸,我将小栀护在了身下随后就昏迷了,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所以我这是死了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看见小栀从包里拿出来那瓶农药,一开始我见她把农药塞进包里还奇怪她为什么要带瓶农药,原来,原来是!“小栀!”我下意识的大喊,小栀拧瓶盖的收却突然顿住了,她向四周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小栀似乎能听见我说话了!“小栀。”我又试着说了一句。“念年?是你吗念年!”小栀哽咽道。“是我,小栀,是我!”“呜呜呜呜,念年,你知道吗,这三年我真的好想你,如果不是我要看雪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怪我念年,呜呜呜呜都怪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为什么!”“我知道的,小栀,这三年来的一切我都知道,小栀那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去看看那些我没见过的风景,替我去品尝那些我没吃过的美食。”“可是......可是我......呜呜呜呜”“如果你不答应我,即使今天我们真的相见了,我也不愿意见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答应我小栀,好好活下去,你要开开心心的。”“好......”小栀泣不成声,我的心也似被揪着的一般疼。
在小栀答应的瞬间,我感觉束缚着我的壁障消失了,慢慢的我从小栀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我与小栀四目相对,泪水胡了她一脸,小栀冲过来想抱我却扑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我想扶她起来双手却直直的穿过了她的身体。雪落,我们相顾无言,渐渐的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小栀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我,“抓不住的,小栀。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我在未来等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小栀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泪翻滚着夺眶而出:“好......”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还有啊,小栀,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和我交往吧,我在心里想着,身体完全变得透明,消失在了雪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