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鹰搏长天的头像

鹰搏长天

网站用户

小说
202003/20
分享

石老师的落叶

“石老师神经了!”

“石老师真的神经了!”

“石老师确确实实神经了!”

从母校校长和两个老同学那里得到上述消息后,曾为石老师“得意门生”的我再也坐不住了,不得不放下手里火急火燎的组稿工作,向母校校长和两个老同学打听起石老师的详况来。

结果是:他们三人都说石老师一星期来天天站在校园那棵大杨树下,双眼死死盯住泛黄的杨叶发愣。

我心里不禁猛地一颤。先前的石老师可不是这样啊!他可是一个出了名的“活泼有趣、反应机敏的校园作家老师”呀。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石老师连续两年教我们班的语文课。我们班共51个学生,有36个学生的作文都在石老师的辅导和推荐下上了省中学生作文报。其中我是上报最多的,有13篇。因此,我被师生称作“石老师的得意门生”。

十年前,我师院毕业,被母校所在的教育局领导“请”回。但我执意回到母校,与石老师并肩教语文科。从此,我与石老师又成了忘年交的同事。那时段,石老师有趣而别致的教法被我灵活借用,致使我的教学成绩全市斐然。同时,我在石老师的推荐下,结识了不少市内外的文学爱好者,当然也接触到有关文学部门的领导。

三年前,市里入驻一家文学杂志社,我被市作协领导推荐到该杂志社作编辑。就在这一年,石老师退休了。可学校舍不得石老师走。校长考虑到石老师的爱好和年龄情况,让石老师任学校文学兴趣组专职教师。石老师终天乐此不疲,除了辅导就是备课。

“我不主动带石老师去市神经医院看病还是人吗?”我这样想着,就冒着被杂志社领导训斥的危险,硬着头皮去请假。

还好,不知什么原因,一贯对请假者亮红灯的主任,这次竟意外地开了绿灯。我顾不得多想,便风驰电掣般地往母校赶。

我来到石老师办公室带住室时,办公桌前却坐着一位耄耋老太太。老太太头也不抬地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茫然。

老太太抬起白发稀疏的头,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憔悴和歉意。

交流后得知,老太太是石老师的老娘,是听村里的几个学生说儿子得了严重的神经病,特来催促儿子请假住院治病的。这不,老太太都急到废寝废食的地步了,石老师还是硬说自己没病。还好,就在刚才,老娘以寻短苦苦相逼,儿子才答应“今下午去医院”(实际上是为安慰老娘才这样说的)。不巧的是,石老师刚刚去了超市,说是要在住院前亲手做一顿老娘最爱吃的饭菜,来聊补一次孝道的缺憾(以前,石老师曽多次让老娘与自己一起生活,老人总以“老家住惯了”为由,长期与石老师的农民哥哥生活在一起。石老师只好逢年过节去探望和定时送钱)。问起师娘的去向,老人说,一直在省城跟着孙子孙媳照看重孙。

说着话,老人要我给石老师打电话,让他带些酒肉回来。我说我的酒早断了,肉也不爱吃了。就让石老师顺便带些青菜、鸡蛋和菇类。

趁石老师接着买菜的时间,我走进了他的内室。只见一些校园文学书与一摞学生作文本整齐地码在床头柜上。一盏老式台灯旁,放着一张崭新的国家教育报。“教师生活征文选登”通栏标题下,《落叶的情怀》赫然窜入我的眼帘。细看时,石老师的名字便抢了我的眼球。文中有这么一段:

落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次有意义的涅槃。它没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胸襟,也没有“随风飘落任人踏”的颓唐。它只是想用黄红而厚重的身躯来装饰朴素的地面,把最后一面的美丽留给人间……因该征文是截止于10月31日的,那时的杨叶虽然黄老,但还顽婴似的不肯脱离母体而落地,只有为数稀少者愿意扮演蝴蝶的角色而旋舞于枝地之间。为备好观察落叶的教案,我不得不痴呆凝杨整周。

至此,早已滴酒不沾的我蓦然来了酒意,竟然身不由己地拨通石老师的电话,让他再带回一瓶杜康。而后,我又迫不及待地告诉老太太:石老师没有神经病。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