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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搏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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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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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瓦

当恺妻气汹汹地把一片陶瓦摔碎在家中地板上的那瞬,恺在省城刚刚接到手的水晶文学“奋耕杯”正好摔碎在领奖台上。此时,不说发奖领导怎么为失面子而不悦,只见恺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就像不断翻转的红白两面板。还好,发奖领导事后不仅没埋怨恺,还要求承办部门再为恺复制一尊奖杯。恺说,或许我压根就不该得这奖,当时不知怎的心里猛地一颤,接奖杯的双手就失去了知觉。

回到家,恺的垂头丧气就化作了莫名其妙,在藏宝箱里一个劲地扒寻着什么。恺越扒越莫名其妙,口中不觉滑出一句没有着落的话:怪不得呀,灵气跑了……

妻下班回来,见恺把时常紧锁的藏宝箱翻了个底朝天,什么西周微玉玺呀、战国青铜钺呀、明朝青瓷瓶呀、王羲之朱印真迹条幅呀、吴道子手绘观音送子图呀、刘邦镇山鬼见怕呀、乾隆把玩鼻烟壶呀……赤裸裸狼藉一片。顿时,妻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战国青铜钺刺了过来……

平时动作敏捷的恺却毫无反应。幸亏青铜钺锈迹遮锋,不然恺臀必是血喷如注了。然而,即使这外皮凹陷紫块也够疼痛的了。但恺仍没丝毫反应,像塑雕一样保持着张口瞠目的痴态。

妻本想再狠狠地刺一次,但见恺这个样子,不觉转怒为悯:扔掉铜钺,双手抱住恺的脖子呼叫道,你怎么了恺?

过了半晌(只是妻的感觉),恺才喃喃地说:我的宝……我的瓦……我的灵瓦……丢失啦!至此,恺妻如梦方醒,这才想起半年前丈夫神神秘秘地往藏宝箱里藏匿什么。当时因手下活儿忙,没细关注,而今恺已不打自招。于是,妻故作轻松道:不就是那片破陶瓦吗?

怎么,是你给收藏起来了!?恺喜不自禁地说。

妻饱含讽刺地回复道:是呀,那么贵重的宝贝,我能不好好收藏吗?

收藏就好,收藏就好……恺一边絮叨着一边拿毛巾擦掉脖里的冷汗,顿时感到浑身轻松了许多。

太感谢你了爱妻!恺动情地说,要知道我为获得这片灵瓦付出多少代价:先付给“小时迁”(时下东北最善轻功的人)一万元窃瓦费不说,因监控线索的缘故,玄衣裹身的“小时迁”还是被公安机关发现了蛛丝马迹。“小时迁”无奈供出了我,为摆平事端,又不露丑(若泄露出去丢人现眼不说,公职也没了),我又甘愿缴了赃物和两万元的罚款。

过了片刻,恺狡诘地说:你当我真把赃物缴了?没有!缴给他们的是我十元钱从一户农家买来的废陶瓦。

若不雇用“小时迁”,随便雇一常人不是可以省很多钱吗?妻插问一句。

不行呀!恺说,那是一所世界闻名大文豪的老屋,虽是一般青砖蓝瓦白砌缝的瓦房,但因其主人三年前获得世界诺贝尔文学奖而趋贵。因此,前去“取灵”的文人如蜂似蚁。为保老屋的完整性,有关部门在老屋周围拉起一丈多高的围墙,围墙上架设三道铁丝网(晚上还接电)不说,还安装了20多个监控摄像头。不要说一般人,就是一只麻雀飞上老屋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小时迁”就有办法吗?妻问。

当然有!恺说,“小时迁”不仅能飞檐走壁,还会运用高科技手段——电源间接干扰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断电源半分钟,凭“小时迁”的真功夫只需20秒,就能拿到老屋上的任何一瓦。

那为何被抓呢?妻不信似的追问。

还赖警察太狡猾!恺说,为防高科技手段盗瓦,他们在老屋猫头避雷针外套瓷衣上装了微型红外感应脉冲监控摄像头,黄豆粒大小,不依赖交流电源。

哦……哦?妻若有所思,又插话道:你怎么会想起灵瓦损招儿?恺答道:那天,我为小说情节难继而烦闷不堪,出户散心于公园,在花卉荫深处遇一须发皆白老翁,玄衣童颜,手持一竿,竿扯一幅,上书“有缘相会,天机在口”。于是,我不由自主地驻足,迫不及待地请翁坐下询问破解妙法。翁细观我手、脸后,眯眼掐指,眉头紧锁。然后道:你为文思难继而忧,我有一法可破焉:S省G县D乡有一文人老屋,屋中放一古式书桌,桌上置一角雕笔筒,筒中立各种笔数支,居中那支粗高且尖向上者所指屋顶苫瓦,聚集了原主人的神思文灵,故称灵瓦。若得此瓦,于农历八月十五某时某分供奉月下,然后面月而祈祷什么什么,便可文思泉涌矣。

真有此事?

丝毫不假!

进一步证实后,妻豁然开朗,思忖道:怪不得恺那次到S省G县D乡旅游后心情倍佳,特别是在外过中秋节(恺曾把月下供瓦祷告之事谎称“单位集体赏月”,骗得妻子许可中秋节夜离家)后,每次执笔总是一气呵成,如有神助;不足一年,三部长篇小说相继问世,从市作协到省作协如履平地。“奋耕杯”的获得,预示着恺的文足将踏向国作协大门……末了,妻忍不住自责道:唉,都怪我……

谢你还来不及呐,怎能怪你呢?恺无比激动地说。

那我就代你年年(碾碾)岁岁(碎碎)地保存着吧!妻一语双头地说。

闻此,就连我这个一贯讨厌迷信的市报副刊主编,也对“灵瓦”产生了浓浓兴趣。我不禁质疑:难道那片陶瓦真有文灵吗?恺在省城领奖台上摔碎“奋耕杯”真是心灵感应吗?那个花卉荫深处的卦翁是怎么算出恺“为文思难继而忧”呢?带着这些问题,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恺单位领导的电话。因是老熟人,电话那端直言不讳道:有段时间,恺的笔耕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可为一部小说情节难继所囿,“为伊消得人憔悴”。作为恺的领导怎忍心看到这种局面?便带恺到公园散步。不料,我们的谈话内容被一便装卦翁窃听了去。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算准”之说。至于恺那次到S省G县D乡雇人窃“灵瓦”,是打着旅游的旗号调休出去的。后来领导层虽听到一些传言,但怕影响单位的整体工作和恺的创作激情,没去过问。至于“心灵感应”吗,那纯粹是局外人的认识,凡熟识恺的人都知道,恺一激动就有手抖的毛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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