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与热

“冰雪太冷了!”利川自言自语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感觉冷得直打颤。利川虽然脸上写着对冰雪的不满，但脑海里怎能忘记与冰雪热恋的情景？

2019年7月中旬，清风市人民医院从省重点医科大学毕业生中招聘了三名美女医生，其中有个名叫冰雪的长得特别靓丽。市卫生局副局长的儿子利川一见冰雪，心里就是一振，仿佛是遇到了冥冥之中等待多年的天使。于是，利川就从医院的招聘名单里暗暗记下了这名天使的名字。利川是普通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只不过比冰雪早进医院二年，现在已是该院呼吸内科的副主任。当然大家都知道，利川“进步”得快，除了他本人工作努力外，还有他父亲的那层关系。

通过与冰雪的主动接触，利川了解到有关冰雪的情况：冰雪在校时主攻呼吸内科，由于学习成绩和道德品质都特别优秀，校方曾建议她留校深造。但冰雪考虑到回归本市方便照顾呼吸病缠身的妈妈，只好谢绝了学校的挽留。因为冰雪知道妈妈的呼吸病是生自己的月子里得的。亲手治好妈妈的呼吸病，是冰雪的夙愿。冰雪报高考报志愿时之所以选医大呼吸内科，就是这个缘故。当冰雪如愿以偿地被本市医院招聘后，心里自然是高兴。

冰雪当然是分到利川任副主任的呼吸内科。利川自然是十二分热情地欢迎冰雪的到来。然而，冰雪犹如其名，不苟言笑，不爱交流，给人以冷冰冰的感觉。利川并不灰心，总是主动找机会接触冰雪。利川找机会就有了机会，机会多了接触就多了。接触多了，利川感觉冰雪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只是不轻易表达而已。摸透了冰雪的性格特点，利川就在冰雪面前努力地表现。经过三个多月的接触，冰雪对利川逐渐产生了好感，首先是感到利川对她很热情，其次是感到利川业务能力很强，再其次是感到利川很有前程。于是，冰雪的心湖里就渐渐印上了利川的影子。随着二人之间好感的加深，利川与冰雪就慢慢谈上了恋爱。

利川的妈妈知道了利川爱上了冰雪，认为冰雪的一般工人家庭与自家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让利川与冰雪继续交往。利川不听。利川的妈没有办法，又给丈夫吹枕头风，想让丈夫利用职权将冰雪调出市人民医院。然而，利川的爸爸世族观念并没那么重，认为只要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也是可以的。但碍于利川妈的面子，利川爸嘴上还是答应要亲自管管这事。

时隔不久，利川爸到市人民医院了解新入职人员工作情况，分别与医院新入职的三名大学生进行座谈。座谈中，利川爸发现与利川恋爱的那个冰雪不仅模样俊俏，而且举手投足显得很有教养，最主要的是思想境界比较高。如果冰雪将来做他家的儿媳，还是不错的选择。晚上，利川爸将了解到的冰雪情况说予了利川妈。利川妈听后，想了半天，终于对利川与冰雪的恋爱不再持反对态度。于是，利川与冰雪的恋爱就有私密走向了公开。

冰雪与利川的恋爱，引起了一起入聘的另两名女生的嫉妒。但她俩只能抱怨冰雪的命好。

冰雪与利川的恋情越来越热了。但他俩并没有只顾花前月下而忘记本质工作。冰雪和利川把工作之余的时间进行了恰当安排：1/4用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1/4用来热恋交流，另外的两个1/4用于自修和学术探讨。暮秋初冬时节，随着他俩恋情的继续升温，学术成果也丰硕起来。冰雪与利川合写的学术论文在省级医学专刊发表后，冰雪迅速成长为科里的业务骨干。2019年末，冰雪和利川双双年度考核优秀，冰雪被定为后备干部，利川也由科室副主任晋升为主任。在亲朋好友的祝贺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利川把一枚钻戒套在了冰雪的玉指上。冰雪的脸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

就在利川与冰雪两家筹划操办婚事的时刻，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大爆发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当空炸响。于是，全国各地迅速组织医务人员志愿者救援队增援武汉。令冰雪没有想到的是，利川作为清风市人民医院呼吸内科的主任，却以“我们就要结婚”为由，不仅自己不报名参加救援队，还阻止冰雪报名。冰雪试图说服利川一起参加救援队。利川却自以为是地告诫冰雪说，新冠肺炎疫情要比“非典”、“埃博拉”病毒厉害很多倍，目前世界上根本没有针对性的药物有效控制疫情蔓延，参加救援队到武汉去危险性极大。冰雪听了不以为然地说：“正是有极大危险性才需要我们这些呼吸专科的医生到现场发挥作用。”利川缓了一口气说，他也不是不去现场发挥作用，而是想先结婚，等到第一批救援队摸索到了经验，他们再参加第二批救援队更稳妥。

就这样，冰雪和利川你一句我一句拉锯似的说着，一直打不成共识。接着，二人的语气就由相互说服变成了争执。

冰雪与利川二人争执不下。继续争执下去，二人的话语就有了些“犀利”：冰雪嫌利川畏首畏尾，胆小如鼠；利川怨冰雪胆大妄为，不识时务。

最后，冰雪稳了稳情绪说：“既然我们的意见不一致，结婚就没必要了。我参加首批救援队的意已决，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罢，冰雪径直向医院的报名办公室走去。

利川也不好上前阻拦，只好望着冰雪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就在冰雪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瞬间，利川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挽留冰雪的措施。只见利川迅速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很快拨通了报名办公室杨主任的电话，小声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

冰雪来到报名办公室后，杨主任先把她引到里面的一间小屋里，让她看了昨日武汉新冠肺炎疫情状况的报道。然后，郑重其事地问冰雪看了报道有什么想法。冰雪稍加思索后说道：“疫情要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但对我们医务人员来说，武汉就是战场，时间就是生命，我们的救援队应快速组建，能早到半天就早到半天！”

“我也是这样想”，杨主任接过冰雪的话茬说，“但病毒无情啊！不是我臊你的气，到武汉要是万一染上病毒，你妈的呼吸病怎么办？”

杨主任这话还真说到了要害处。冰雪不觉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冰雪想了想说：“我妈的病固然需要我照顾，但武汉的病人更需要我去救治。杨主任，我是打心眼儿里愿意去武汉救援的，您就发给我一张报名表吧！”

杨主任被冰雪的真情所打动，但当他的手指触到抽屉里的报名表时，脑海里倏地闪现出利川焦躁不安的神情，不禁又问了一句：“难道你对失去利川就一点儿不惋惜吗？”

冰雪又想了想，也郑重其事地说道：“国家遇到危难之际，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果敢与担当，我如果把爱情捆绑在一个不果敢欠担当的人身上，那将是一生的不幸啊！”

杨主任听了冰雪铿锵有力的话语，感觉很有道理。就把捏到手里的报名表果断地交给了冰雪。

冰雪到小屋外大办公室的桌子上填报名表去了。杨主任重新关好小屋的门，便把与冰雪交谈的情况转达给了利川。利川听了，感到冰雪现在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比南极的千年冰雪还要冷！

利川被冰雪强势的冷气击得神志恍惚。利川爸为此专门把利川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利川啊，你也不小了，应说该自立了。可对于你和冰雪感情分歧这件事，爸还是想心平气和的与你谈谈。爸认为冰雪处理终身大事的态度是正确的，也是明朗的。作为一个热血青年，处于危难之际的果敢与担当确实十分重要。在是否参加首批救援队的问题上，冰雪执意不听你的，你就以为她很冷，但站在国家和人民的立场上看，那就是难得的热呀！你小时候身体弱，你妈很多事都不让你亲身体验，突发事件面前不果敢欠担当的缺陷你不是一日形成的。上大学和参加工作后，你虽然改进不少，但比起冰雪来你的差距还是不小哩！你若是真心想与冰雪终身在一起的话，我看能得到她谅解的唯一途径，就是你随她一起参加救援队。

听了父亲的话，利川陷入了深思。深思过后，利川猛地站起来说：爸，我知道怎样做了！说罢，利川一溜烟向报名办公室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