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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继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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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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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爱

小亚出生在一个位于城郊的贫困农村家庭。在她9岁那年,因一场大病,使用抗生素药不当导致双耳失聪,慢慢失去了说话能力。从此她的世界一片寂静,没有办法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了。

小亚渴望上学,渴望像以前一样,可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戴上助听器也听不到声音。小小年纪,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她急得跺脚、急得满脸通红,也没办法。

小亚爸爸在她5岁时因一场车祸导致重伤,在医院重症室昏迷了几天,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爸爸最喜欢小亚了,每次从外面回来都给她带些好吃的。爸爸走了,小亚撕心裂肺地哭着要爸爸,全村人都落泪了,可怜这苦命的孩子从此没爸爸了。

肇事司机拿不出赔偿款,小亚妈妈为抢救小亚爸爸借了不少钱,使得家里负债累累。爸爸走后,小亚和妈妈和相依为命,她非常乖巧懂事,知道妈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不容易,帮妈妈分担压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小亚双耳失聪后,听不到任何声音,无法继续上学,只能呆在家里用笔和纸写字和妈妈沟通。小亚家里穷,上不起城里的特殊教育学校,妈妈只有从街上买来书和课本,让小亚在家自学。碰到小亚不懂的地方,妈妈有时也解答不了。

村里的左邻右舍非常同情这对母女,经常带些食物和生活用品来小亚家,帮助她们干些农活。村上有一位聋哑老人,孤身一人,无儿无女,靠捡破烂为生,平时省吃俭用,勉强维持生活。老人知道小亚的情况后,也想帮助她去城里的聋哑学校上学,可力不从心,在街上捡到一些旧书就给小亚送过来,让她有书看。小亚非常感谢这些好心人的帮助,也让她感到生活敞亮了些,感到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美好。

小亚十五岁了,长得清秀俊俏,也更加懂事了,每天除了帮妈妈干些家务活外,就是埋头看书写字。突然有一天,小亚流鼻血、头晕,妈妈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小亚坚持不去,认为是小毛病。没过几天,小亚发烧严重,她这才同意妈妈带她去医院,经抽血化验等检查确诊为白血病。妈妈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只有偷偷地流泪。妈妈没敢告诉小亚,也不想让她知道,只能说是感冒。医生告诉小亚妈妈,要赶紧住院,别耽误治疗,先期治疗费预计要二十多万元。小亚没医保,医疗费报不了,这么多钱对于小亚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妈妈看着身体虚弱的女儿,心如刀绞,恨自己没本事,拿不出那么多钱让女儿住院治疗。妈妈叫医生开了些药,带小亚回家了。

为尽快筹到钱让小亚住院,妈妈借遍了身边所有的人,可无济无事。妈妈痛不欲生,整天偷偷以泪洗面,太伤心,太难过了。小亚发现妈妈这个样子,感觉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妈妈始终也不告诉她。直到有一天,聋哑老人来到小亚家,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零散的钱,面值有一毛、五毛,一块、五块,最大的五十块,一共有三百多块。老人无法用言语表达,用纸写着:“听说小亚得了白血病,要花很多钱,这是我的一点微薄之力,相信小亚会好起来的。”小亚接过纸条一看,才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如五雷轰顶,一下惊呆了。小亚妈妈眼含着泪花,紧紧拉着老人微微颤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知道老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老人扔下钱就走了。

小亚躺在床上哭了好几天,不吃不喝,妈妈怎么劝也没有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妈妈决定带着小亚到城里打工挣钱给她治病。来到城里,小亚妈妈租了一间带卫生间的便宜房子,白天去做家政服务,晚上去摆摊卖些小商品。妈妈给小亚买了个二手手机,让她一个人在屋里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小亚总想为妈妈分担点什么,自己还未到十八岁,又不能说话,出去找工作肯定没人要。小亚想了好久,自己虽然没上过两年学,但也自学了好多年,看过不少书,看过不少励志故事,也写了很多心得,还是看看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能不能在杂志上发表,能不能挣点稿费,这样也能提升自己,还可帮家里解决一些困难,她开始了文学创作。

一天中午,小亚写着写着就饿了,屋里没吃的,妈妈又不在,她用手机点了一份十几元的外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接到小亚外卖订单的骑手也是位聋哑人,比小亚大三岁,名叫小龙。

聋哑人做外卖行业,外卖平台已根据他们的特殊情况,制定了针对性的方法。在点外卖时,平台会告知客户和商家骑手是聋哑人,等外卖送到了,骑手会在平台发短信告知,也可以敲门,客户收到外卖,骑手只能点头或弯腰示意。客户和商家知道骑手是聋哑人不会太过计较。

小龙和大多数外卖小哥一样,为了多跑订单,每天清晨出门,深夜才回去。但和普通的外卖员不同,他在无声的世界里配送着外卖。小龙成功接到一单,就会立即去取餐,因为无法说话,难免和商家沟通不畅,小龙只有打手示或事先用纸写好。虽然他是个聋哑人,但一天也能坚持跑几十单。因为听不到声音,常常会遇到很多麻烦,找不到路时无法开口询问,听不到电话声时只能用短信沟通和解释。尽管困难很多,但他始终微笑面对。在小龙看来,每份工作都要用心去做,这样才会获得成功。

小龙在小亚住的屋门口等了一会,没看到她出来取外卖,就开始敲门,敲了几下,隔壁邻居出来了,告诉他屋子里是个聋哑女孩,可能睡着了。小龙听不见,拿出身上备好的纸和笔写字问邻居,邻居这知道他也是聋哑人。小龙知道情况后,赶紧把接的下一单取消了,坐在小亚门外等,不停地给她发信息。小亚终于醒了,看到订单到了好久,赶紧出来取。两个人站在门口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好像有话要说,可谁也说不出。

从这以后,小龙接到小亚的订单就不再接下一单,等送完她的订单才接下一单。两个年轻人慢慢熟了,互相加了微信,一有空他们就聊天,也许同病相怜,也许家境相同,两个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小龙终于知道小亚身患白血病,更加关心她了。他在小亚门外装了个挂钩,这也是小亚想出的办法,碰到她睡着了,外卖就可挂在门上,这样不耽误小龙的时间。

小龙非常感谢小亚的关心体贴,每次给她送外卖,总要带上一束花,用手示鼓励她要战胜疾病、战胜困难,会尽力想办法帮她解决治疗费的问题。随着送外卖的时间越长,小龙的订单越来越多,他掌握了许多送外卖的诀窍,服务越来越好,收到了不少客户的好评。有位姓郑的客户是报社记者,小龙总是接到他的订单,两人成了彼此要好的朋友。这位郑记者非常关心弱势群体,经常写些励志故事在报刊上发表。小龙把小亚的情况写下来告诉郑记者,郑记者二话没说,跟着小龙来到小亚住的地方。郑记者看了小亚写的文章《无声的爱》非常感动,文章写了她的身世和处境、爸爸妈妈对她从小的关爱,还有许多好心人对她的帮助,期盼更多人愿意走进无声的世界,用爱的语言和他(她)们彼此交流。

郑记者回去后,就推荐小亚的这篇文章在当地晚报发表,并在文章的开头附言。文章见报后,很多企业和爱心人士看到纷纷捐款,小亚的治疗费终于有着落了。面对大家的慷慨解囊,妈妈和小亚非常感激,让她们感受到世间的大爱、人间的真情、社会的温暖。

妈妈带着小亚来住院了,经过全面检查和一段时间化疗,小亚的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转。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还有小龙一有空就带上好吃的和鲜花来医院看望小亚,安慰她、鼓励她。小亚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帮助她,坚定了要与病魔抗争到底的信心,她感到只有坚强、乐观,才能对得起所有关心她的人,即使再痛苦,也要挺住,也要面带笑容,也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由于消化道出血、高烧不退,小亚几乎一个月不能吃东西而靠输液支撑。小亚感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她让妈妈找来笔和纸,写下了:“亲爱的妈妈,感谢您这十几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谢所有好心人的帮助!我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也没有给这个世界做点有意义的事,我走后愿意将自己的眼角膜、有用的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以报答这个社会,请妈妈满足女儿最后的一点要求。妈妈,我的好妈妈,拜托您了,女儿来世再报答您!您的女儿小亚。”

妈妈按照女儿生前的遗愿与医院和红十字会办理了无偿捐献手续。小亚走了,走的那天,捐献了眼角膜和肾脏,在医院手术室里外的所有人都哭了。

有一种爱,是无声的,它不求回报,默默地付出,温暖着这个世界,感动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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