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郢和甄庄位于江淮分水岭上淝水源头中段的东西两侧,贾郢在西,甄庄在东。淝水河上有一座石拱桥,名字叫皂荚桥,因为它旁边有一棵皂荚树而得名。这座桥是贾郢和甄庄交往的必经之路。
贾郢和甄庄规模都不大,人口稀少,又有多年相互通婚的历史,形成了几乎家家都可以攀上亲的局面。每年大年初一,两个村庄的人们相互拜年,正月也相互“往年酒”(相互请喝酒吃饭),平时农闲时串连打牌,农忙时又相互帮忙。
甄庄有个叫余陌桑的人,父亲是个说大书的,半路上眼瞎了。余陌桑从小用一根竹棍牵着父亲,在周边村庄说书,讨一点捐赠的粮油过活。母亲在余陌桑七岁那年,也就是他父亲眼瞎了那年夏天,跟着别人跑了,从此再也没有一点儿讯息。
余陌桑随父亲十多年,也学得父亲一样的巧舌如簧。余陌桑二十二岁时,经媒人介绍,于贾郢的贾之英结了婚。贾之英父母去世早,和哥哥贾之强一起生活,嫂子令芬红是个能把死人说活的主儿,今天说这个例子,明天说那个比喻,贾之英能听得出言外之意,就是嫌弃自己,所以,有媒人说合,贾之英也不挑选什么,就一口答应下来。
余陌桑和贾之英结婚后,二人便一起在生产队里干活,双出双归;后来,因生产队要与贾郢争水,余陌桑凭三寸不烂之舌,做了生产队里的放水员。虽然与人争水不是轻松的事,但是,人很自由,生产要水时,沿着水渠看水别让他人放去;水不紧要时,到田地看看田里水是否干了,田埂是否漏水。有时候,带着铁锹还可以四处闲逛,也就是这个自由差使给了他机会,后来生出是非。女儿出生于重阳日,取名余菊花;一年后又得一子,取名余贾生。余陌桑的父亲在儿子婚后就很少出门说书,多半是贾郢和甄庄在农闲时要他说书消遣,他才在别人引导下去说书。
余菊花八岁那年春天的一个夜晚,余菊花引着爷爷到贾郢说书,大书未说完,余菊花的余陌松对余菊花说:“你先回家休息,今晚说得书有点长,结束后我领你爷爷回家。”余菊花于是先回家。经过皂荚桥,余菊花发现桥边一个头上顶着白纱、身着一套白衣的人,像是在抽泣,吓得哇哇大哭,返回说书现场,说是看见鬼了,不敢回家。这事很快传遍了贾郢和甄庄,胆子小的人在夜晚就不敢经过皂荚桥,只有胆子大的人或者无神论者才敢在夜间经过皂荚桥。
余陌桑的堂兄余陌松是个胆子大的人,与余陌桑是邻居,喜欢在夜间到田间、渠塘摸鱼捕虾,经常路过皂荚桥。在皂荚桥边出现白鬼后,余陌松有时故意经过皂荚桥,看看能不能遇到白鬼。
有一天晚上,余陌松远远看见皂荚桥站着白鬼,就急忙往皂荚桥方向赶去,但是,没等余陌松赶到皂荚桥,白鬼就朝甄庄里移动。余陌松生怕白鬼消失,便跑着往皂荚桥去,最终没有追到白鬼。余陌松回家后,对妻子陆露说他看到真有白鬼,从体型和走路动作看,很像堂弟余陌桑的老婆贾之英。陆露一听,连忙阻止道:“你要诅咒你弟媳呀?这话也能说?”话虽是这样说,陆露却开始留意贾之英的一言一行。
一天晚上,陆露轻轻的转到贾之英屋后窗户边,垫着脚向里面看贾之英在不在家。因为这天是农历十五,月光十分明亮,屋里的煤油灯显得特别暗,陆露的头影映在窗户纸上,十分明显。贾之英当时就喊出陆露的名字,大骂她偷窥。从此,两人往往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开骂。
余陌松知道陆露偷窥的事情后,斥责陆露长的是猪脑袋,陆露自知理亏,默默承受着责难,但她更想知道白鬼到底是什么。
不久,余陌松有了新的发现,皂荚桥不仅有白鬼出现,还有披头散发的女鬼出没。一时间,贾郢和甄庄都出现了“不祥”的预言,有人说会闹鬼,有人说会有人意外死亡,有人说会有人吊死,有人说会有女人吊死......总之,死人是预言的核心主题。
怎样破灾成了贾郢和甄庄人们首要的问题。于是,人们最先想到余陌桑的父亲。
老余开始不愿意说话,推脱说自己不懂术数;后来,经不住众人请求,于是,叫人们折桃树枝放置门头可辟邪。一时间,两个庄子的桃树被折只剩下主干了。
没过几天,老余敲着竹棍经过皂荚桥,不慎跌入小河淹死了。贾郢和甄庄的人们似乎有点快意,鬼终于附在老余身上了,别人不用再担心了。
就在老余去世五七那天早上,人们在皂荚桥边皂荚树上看见贾之英头戴白纱,上吊死了。
余陌桑听到贾之英死了的恶耗,痛哭流涕,将贾之英尸体运回家,买来棺材入殓。众亲戚都说贾之英非正常去逝,真是不应该,一双儿女,多幸福,有什么想不开的?到底有什么隐情?大家都在追问余陌桑。
众亲戚你一言我一语,余陌桑先是沉默不语,后来猛然顿悟。于是,余陌桑说起贾之英与陆露的矛盾由来。众亲戚一听,齐声说要陆露偿命。余陌桑和众亲戚一起把棺材抬至余陌松家门口,大喊要陆露偿命。陆露在房间里听到喊声,吓得瘫在地上,余陌松赶紧拽掉窗户,抱起陆露,一起从后窗逃跑了。余陌桑和众亲戚在余陌松家吃喝三天,直到贾之英安葬了为止。
余陌松和陆露逃到陆露娘家周墩呆了一个多月不敢回家。在周墩,余陌松和陆露向人们讲述他俩了解到的闹鬼真相。
原来,贾之英在怀女儿的时候,余陌桑耐不住寂寞,三天两头往贾之英的娘家跑,与贾之英嫂子令芬红勾搭成奸,此时的贾之强正在参加大队组织的民兵集中训练,不在家一个多月了。女儿余菊花出生后,接着怀上了儿子余贾生,余陌桑与令芬红依然偷偷苟且。由于贾之强在家,他俩不能随意行事,只能在贾之强出门干活的时候,两人才聚在一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个夏天的晚上,贾之强出门捉泥鳅、黄鳝,余陌桑悄悄潜入贾之强家,令芬红正在屋里洗澡。余陌桑敲了门,报了姓名,令芬红打开门,放了余陌桑进去,关了门,二人苟且起来。
贾之强因为手电筒电池没电了,回家讨钱买电池,在门外敲门,没有人开,心中生疑,忙到后窗查看,刚到后窗,前门开了,一个从里面跑出去,贾之强跟着后面追了一段路,没有追到,又折回家中,询问妻子令芬红。令芬红当然不会承认很早二人就是苟且之事,只说今天晚上余陌桑路过,进门看看贾之强在不在家,发现贾之强不在家,强行与自己发生关系。令芬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骂余陌桑不是人,又说对不起贾之英,担心贾之英怀孕期间,知道此事会伤害身体,说得贾之强无言以对。
第二天,贾之强发现余陌桑的凉鞋丢在家里,悄悄地将凉鞋用纸包上,来到妹妹家,说余陌桑把凉鞋丢了。哥哥虽然没有说出余陌桑与妻子通奸之事,但是贾之英还是揣摩出六七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对哥哥说:“好久没回去了,嫂子还好吧?”贾之强回答道:“都好,都好。我还有事,走啦。”贾之强怕妹妹问起缘由,赶紧敷衍着逃离了。
晚上,余陌桑回家后,贾之英问他怎么把凉鞋丢到哥哥家了,余陌桑心中有鬼,不敢正面回答,只说凉鞋磨脚,准备不要了,就丢在那里了。贾之英说:“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你倒别欺负人家。”余陌桑留心观察贾之英的脸色,看她没有什么表情,说道:“这话怎么说的,他是哥哥,我能不尊重他吗?”贾之英说:“你说的啊,如果我知道你欺负他,我会死给你看的。”余陌桑看贾之英一本正经地说话,就说:“放心,如果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让雷打天灭我。”话说到这份上,贾之英就不再追问了。
儿子余贾生出生一个月后,贾之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次,嫂子令芬红表现异常客气,抱起余贾生一句一声心肝宝贝,还给孩子买了长寿碗和长寿面,一反以前的冷漠,让贾之英疑心更重了。
回家后,贾之英整日寻思着如何找到余陌桑在外鬼混的证据,于是,一个白鬼的计策酝酿成了。
为了掩人耳目,贾之英买了五尺白纱。余陌桑不在家的晚上,贾之英把孩子哄睡着后,头上包着白纱,妆扮成白鬼,既掩饰自己面貌,也保护自己行走在野外的安全,到了贾郢或者甄庄再把白纱去掉。或许贾之英运气不好,或许余陌桑有了戒备,一连两个月没有,贾之英发现余陌桑在外鬼混的证据。
有一天晚上,贾之英从贾郢哥哥家周围转了几圈,没有收获便回去,走到皂荚桥上,感觉有点累,刚想坐下来休息,发现余陌松正在向这边走来,就赶忙离开,不料余陌松跑着追来,吓得她急忙跑进生产队里一个草垛洞里,用草盖住自己。
第二天晚上,余陌桑在家,贾之英没有出门,堂嫂陆露头像出现在窗户纸上,贾之英还以为陆露是勾引余陌桑的人,于是,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引起两人矛盾。
贾之英之后常常比狗骂鸡,陆露也还以口舌。尽管口水战不断,贾之英直觉陆露不会与余陌桑有偷鸡摸狗之事,所以,只要余陌桑不在家,贾之英就会在夜间伴着新月或者残月,四处寻找余陌桑。
而陆露呢,因偷窥败露,大失颜面,决心弄清真相,就用麻梳理成细丝,用墨汁染成黑色,做成头发,扮成散发女鬼,跟随贾之英寻找真相。
经过多次尾随,陆露发现贾之英每次都到贾之强家前后探听消息,就回家与余陌松商议对策,夫妻二人分工协作,终于发现余陌桑与令芬红通奸的事实。
陆露知道余陌桑与令芬红通奸,但是,在与贾之英的吵架时却不敢说出来,生怕闹出人命。陆露也不准备说出来,由贾之英扮鬼寻找余陌桑可以看出,贾之英已知道至少感觉到余陌桑与令芬红有通奸之嫌。
陆露似乎是个好事者,吸取上次偷窥教训,之后多次夜里不睡觉,悄悄躲到余陌桑家窗户下,偷听余陌桑夫妻二人吵架的内容。通过偷听,陆露知道贾之英多次警告余陌桑,但是,余陌桑从来没有信守承诺,仍与令芬红通奸。贾之英不想让家丑外扬,也同情哥哥,怕吵闹让嫂子离开了哥哥,只要余陌桑承诺不再去纠缠嫂子,就忍气吞声算了。
贾之强为了阻止余陌桑与令芬红通奸,很少把令芬红单独留在家里,有事总是央求令芬红一起干。令芬红当然知道丈夫的意图,一般都遂丈夫心愿。可是,余陌桑三番五次到令芬红纠缠,令贾之强十分恼火,两人就拉拉扯扯起来。余陌桑没有贾之强力气大,被贾之强扯得东倒西歪,一怒之下,踹了贾之强一脚,正好落脚在命根处,痛得贾之强躺地大叫。令芬红拿起扫帚,装模作样怒打余陌桑,余陌桑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到家纠缠不行,余陌桑也不死心,常常在干活途中拦截令芬红。令芬红对余陌桑也是心存依恋,二人常常在路上打情骂俏。
一天,余陌桑借看水之名来到贾郢打谷场,与令芬红搂搂抱抱,旁边看热闹的人一齐起哄,惊动了在旁边牛棚里栓牛的贾之强。贾之强出来一看,脸面挂不住,拿起翻稻草的铁叉刺向余陌桑,余陌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叉子还是刺到余陌桑的脚后跟,余陌桑坐地大叫。众人连忙抱住贾之强,夺下铁叉。自此,余陌桑和令芬红的奸情完全暴露。
此事让贾之英觉得无颜面见人,与余陌桑大闹,余陌桑无可奈何,写下保证书,保证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就在这年冬天,生产队的田地分到每家每户,劳动各自安排,余陌桑自由多了。原来是集体劳动,生产队长和记工员都在盯人。现在自己想什么时候干活就什么时候干活,没人管着。有了自由时间,余陌桑的老毛病又犯了。
夏天的一个晚上,余陌桑再次转悠到贾之强家附近,发现贾之强家门外凉床上坐着人乘凉、聊天,不敢靠近,就坐在池塘坝上观察。一会儿,几个人喊着打牌,凉床上的人先后走了,余陌桑悄悄潜入贾之强家。家里没有点灯,余陌桑轻轻移动着,寻找人。
没有找到人,余陌桑静静地站在大门后面,屏息着。
没过多久,令芬红打着手电筒进门了,径直去桌上倒开水,余陌桑轻轻上前,捂住令芬红的嘴,在耳边说:“是我,别叫。”令芬红吓了一身冷汗,知道是余陌桑才镇定下来,骂道:“要死的,你来干什么?”余陌桑关了她的手电筒,说:“到外面去。”余陌桑一手拉着令芬红,一手从外面凉床上拿了灯草席子向塘坝走去。
二人在塘坝坎铺了席子苟且,虽然人之事不知鬼不觉,但是毒蛇却知道。毒蛇在余陌桑扭动的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搅了二人好事。余陌桑到村里医疗室买药,张医生自然知道蛇咬屁股,只有在野外“做事”才有的可能,便逢人就说“余陌桑晚上野外打鸟,被毒蛇咬了屁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余陌桑回家对贾之英说自己想去田里捉黄鳝,不小心跌到树桩上,刺伤了屁股,很快贾之英就听说了真相。这回,贾之英告诉余陌桑说:“你既然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我也没有颜面活着,两个孩子你要好好养活,不然,孩子饶不了你。”余陌桑当然又一次解释,传言不是真的,不要听别人乱说。贾之英当然听不进去余陌桑的辩解。
老贾原本溺爱余陌桑,可是,夫妻二人吵吵闹闹多了,不免要批评余陌桑。一次批评,再次教育,这次听了儿媳妇的话,心里不是滋味,说对余陌桑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不是杀你,就是杀你媳妇,或者杀我这老不死的,让你付出生命代价,或者终生后悔。”余陌桑对父亲的教育还是万般狡辩,否认有出轨行为,只说是贾之英无中生有,故意找茬。
不出一星期,老贾以命警示,希望余陌桑浪子回头;贾之英没有弄清公公落水亡命的真实意图,便在皂荚桥边皂荚树上上吊自杀了。余陌桑恣意妄为,付出两条人命的代价,却并没有吸取教训,还让堂兄余陌松和堂嫂陆露背负骂名。
老贾和贾之英去世后,余陌桑没有管束,更加肆无忌惮。令芬红则以舅母名义,常常在余陌桑家住下不走。余菊花和余贾生虽小,也已懂事。两个小孩偷偷去向舅舅告状,说舅母和爸爸搂搂抱抱好恶心。贾之强一气之下,不辞而别,外出打工去了。这样,余陌桑和令芬红都没有管束,竟然在令芬红家过起小日子来了。余菊花和余贾生两个孩子自己烧吃烧喝,无人过问。余陌松和陆露看不过去,偶尔过去看看,教孩子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时间长了,两个孩子觉得婶婶不像是坏人,渐渐亲密起来,向陆露打听母亲去世的真相。陆露把自己如何偷窥、偷听、跟踪的情况和余菊花和余贾生一说,余菊花和余贾生十分吃惊,原来果然是爸爸和舅母!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陆露在余菊花和余贾生心田种下仇恨余陌桑的种子。
余菊花为了照看弟弟,到十岁时才和九岁的弟弟余贾生一同上小学。老师们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情况,把他俩安排在一个班级,又是同桌。由于无人管教,余菊花和余贾生都没能考入初中,小学毕业后回家干农活了。
余菊花和余贾生先是被迫跟着爸爸余陌桑后面学活,后来,舅母令芬红又来指指点点,他俩十分讨厌令芬红,在就婶婶陆露的指引下,与舅舅贾之强联系上了,跟随贾之强在外打工,气得余陌桑和令芬红大骂陆露干涉家庭事务,挑拔父子关系。
两个孩子离家打工去了,余陌桑和令芬红又少了一份牵挂,一心一意过着二人不道德的生活。贾之强与令芬红有一个女儿,从小因为脑膜炎医治不及时,导致脑筋转不了弯,余陌桑和令芬红把她当作空气,只给她点吃喝穿罢了,也没有让她上学,在家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还行,这让余陌桑和令芬红还离不开她“服侍”。
余陌桑和令芬红公开生活在一起,也并非是自由和幸福的生活。牙齿和舌头总有相碰的时候,何况两个是露水附在八仙花叶子上的假夫妻。
余陌桑原本是个出嘴不出力的主儿。两家有十多亩地,余陌桑和令芬红两个人耕种起来,不出力是做不了的。令芬红哪里有能力去挑大梁,所以,因为干农活,两人常常吵架,令芬红总说余陌桑是王八打架--嘴凶,干活总是攀着自己一起干。余陌桑却说没有自己安排,生活都是一团糟。谁都不认错。
一个新春年初四晚上,余陌桑和令芬红在令芬红大表哥家吃饭,饭后,令芬红的表哥们要余陌桑一起打牌,准备好两个煤炉放在桌子对角地方,取暖并烧水,约定一夜不休息。令芬红不愿打牌,余陌桑只好自己留下,叫令芬红独自回家。
牌局上,余陌桑胡牌不断,一家独赢,输得令芬红二表哥只好假装瞌睡,三表哥是打一牌去小便一次,大表哥一会儿烧水,一会儿倒茶,余陌桑笑得小眼成了一条线。未到鸡叫头遍,令芬红二表哥因为瞌睡错胡五次,每次错胡,余陌桑都会跟着连续三四次做庄,余陌桑不说要罚诈胡,他们堂兄弟也不好说什么,最后,令芬红三表哥以小便的名义出去跑回家了,牌没有打到天明就散了。
余陌桑把桌上的一堆钞票没有理顺就装进衣袋,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余陌桑搡门,里面没有上栓,进去到了床边,发现令芬红不在床上,十分纳闷,但是,又冷又瞌睡,栓上门,自己就钻进被窝睡了。
天刚亮,令芬红在外面搡门,进不去,知道余陌桑回来了,犹豫好一会儿,想离开,又折回来,再离开,再折回来,最后还是叫余陌桑开门。令芬红进门后,余陌桑不断盘问她在哪过夜。令芬红狡辩,总是说不圆满,余陌桑顿生疑心。
余陌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个星期,终于抓住令芬红的狐狸尾巴。原来,令芬红早已和贾郢的贾掌柜搞上了。
贾掌柜真名叫贾有财,长贾之强两辈,继承父亲的一个杂货铺,卖些烟酒、针线、火柴、胶鞋、手套之类的日用品,死了老婆大约半年有余。余陌桑感觉自己受了极大侮辱,一气,砸了杂货铺。贾掌柜也不是省油的灯,召集弟兄、儿子一起将余陌桑打翻在地,泼了一身屎和尿,并写了伍百元欠条才算了结。
从此,余陌桑与令芬红闹翻了,余陌桑回到自己家生活,令芬红带着女儿生活,当然,令芬红保持着与贾掌柜的不正当的来往。
余陌桑回到家后,一直郁郁寡欢,自觉受到侮辱,颜面尽失。不到一个月,余陌桑感觉胸闷、气急、咳嗽、食欲不振,到村医疗站问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支气管炎,开了药,吃了一个多月,不见好转,反而出现咳血现象。余陌桑又找村医疗站的医生,医生说:“这病不太好说,你到大医院看看吧。”余陌桑去找令芬红,路过贾掌柜门口,贾掌柜冷冷地对余陌桑说:“余陌桑,什么时候把我的五百块钱还我啊?”余陌桑见他凶巴巴的样子,没有说话,低着头走了。
令芬红听说余陌桑病了,向她要钱治病,一心的怒火:“你一个男人生病,向女人要钱,有没有脸皮啊!”余陌桑说:“平时,钱都是你收着,不找你要找谁要?”令芬红:“你天天吃屎吗?光屁股吗?”余陌桑受到令芬红一顿的羞辱,灰溜溜地回到家中。
贾郢和甄庄的人们谁不知道余陌桑的行为和为人呢?余陌桑真的是借不到钱,包括向他的亲戚也借不到。
余陌桑越来越感觉身体变坏了,又借不到钱去看病,盘算来盘算去,只好找村里干部。余陌桑来到村长家,带着两瓶酒。李村长说 :“你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村里怎么给你救助啊?”余陌桑想想也是,又对村长说:“钱让令芬红装着,她翻脸不认人,不给我钱,我不带点钱,到大医院也没人理睬我呀?”村长从自己衣袋里掏了三百块钱给了余陌桑,说:“这钱你拿去看病,以后有钱就还,没钱就算我出的人情吧。”余陌桑千恩万谢离开李村长家,自己凑点碎钱去了县城医院看病。
看病回来,余陌桑像霜后的茄子--蔫了。医生告诉他,可能是肺癌,也许到了晚期,抓紧去大医院确诊一下,及早治疗。余陌桑首先想到儿子和女儿,他们有义务给自己治病,他们应该有钱,或者能借到钱。于是,厚着脸皮找余陌松。余陌松推辞说自己没有余菊花和余贾生的打工地址和联系电话。余陌桑又去找陆露要余菊花和余贾生打工地址和联系电话。陆露干脆的很:“你找贾之强要去,我没有。”余陌桑又到处打听贾之强的打工地址和联系电话,有人知道的也不敢给他,生怕再闹出什么事来。
就这样,余陌桑感觉自己走投无路了,又去找李村长。这次,李村长说话挺关心的,等待年底有救助的话会首先考虑的,当前准备提议党员、群众为余陌桑捐款,先把病查清楚,该治疗的还得治疗,让余陌桑稍等两天。
果然,村里决定在全村开展募捐活动。但是,村民们不这么认为,说余陌桑没有钱,开始行骗了,都不愿捐款。余陌桑听到这个说法,为了弄到钱,自己把病历复印了多份,各村民组都发了一份,消除群众疑虑。尽管这样,捐款也只有五六百元,基本上是干部、党员的捐款。余陌桑也没嫌少,还到处说:“还是我们村的群众、干部、党员觉悟高。”许多人闲聊时感慨地说:“余陌桑也有低头的时候,明知没有人瞧得起他,他还能厚脸皮说人家好。”还有人说:“他这是为下一次捐款做功课呢,他头发丝都是空的。”
二次诊断,确诊是肺癌晚期,医生说这病看晚了,没法治了,回家搞点好吃的东西吃吃,别亏欠自己。余陌桑回到家里,老泪纵横,样子十分凄凉。每天三餐,余陌桑自己煮点稀饭吃,没人来看望他。
见此景况,余陌松和陆露内心很不平静,就联系余菊花和余贾生,把余陌桑生病的情况告诉他俩。余菊花十分坚定地说:“婶婶,我爸爸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害死了爷爷和妈妈,他不管我和弟弟,他不仁,我就不义。等他死了,我和弟弟回去安葬。您不要说联系到我们了。我和弟弟都好,你们不要牵挂。”
既然孩子心中怨恨未泯,余陌松和陆露也没强求他们回来,再说,余陌桑这种病没法治,孩子回来只能是多浪费钱。
余陌桑孤独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一生所为,总有清泪不止。他也曾希望令芬红来照顾自己,但是,令芬红告诉他:“我们缘分已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余陌桑只能恨恨地指着令芬红,骂道:“我现在才知道,最毒不过妇人心。”令芬红也回怼余陌桑:“你死到临头还不积德。”
不到三个月,余陌桑连病带气,一命呜呼。
余菊花和余贾生回来为父亲披麻戴孝,三天后,安葬入土。但是,余菊花和余贾生都不让把爸爸和爷爷、妈妈葬到一个坟地,找了个偏远的地方葬了,说余陌桑只配做个孤魂野鬼。
余陌桑死后,贾之强带着余菊花和余贾生生活。余菊花打工中结识了江西的一个小伙子,婚后落户江西;余贾生因为无父母,无房产,谈了许多姑娘,都没有谈成。
令芬红一直与贾掌柜同居生活,女儿经常饱一顿饥一顿,贾之强听说后,把女儿接到自己身边生活。看到余贾生十分悉心照顾表姐,心里十分高兴,便将女儿与余贾生配成一对。
贾之强带着余贾生、女儿一起打拼,积攒的一些资金,在余菊花夫妇的帮助下,回乡办起一个废旧塑料加工厂和废品收购站。贾之强成了村里的明星人物后,令芬红欲回归家庭。贾之强不肯接纳她,便搬到余贾生家的老屋,和女儿及余贾生一起生活,自己的老宅留给令芬红。令芬红哪里肯放过明星老板娘的地位呢!三天两头到贾之强跟前献殷勤,还说自己积攒了数万钱款,可以拿出来帮助扩大生产。贾之强哪里肯信她的鬼话,回应决绝。令芬红哭一阵子,闹一阵子,贾之强也不动情。令芬红只好回到贾掌柜那里。
贾掌柜听说令芬红私钱藏了不少,就说:“怪不得我的小店对不上账,原来是你拿去了。”令芬红当然不承认,说这些钱是种田卖粮款。贾掌柜反问道:“你能有这么多卖粮款?我不知道种田的收入吗?”令芬红又说是余陌桑生前留下不少存款。贾掌柜又怼她:“余陌桑自己生病都没钱治,有钱留给你?”贾掌柜的儿子、儿媳们也凑上来,责怪贾掌柜不顾儿孙,把钱给了外人。
贾掌柜挂不住颜面,就要赶令芬红出门。令芬红不知如何应对,又与贾掌柜哭闹起来,说贾掌柜强奸了自己,霸占了自己,让自己无路可走。贾掌柜说:“你别不要脸,是你天天来勾引我,让我上当。我白白养活你几年,你还偷了我的钱。”令芬红听后,与贾掌柜撕打起来,抓破了贾掌柜的脸皮。贾掌柜的儿子、儿媳有的抓住左脚,有的抓住右脚,有的抓住左手,有的抓住右手,有的抓住头发,抬着令芬红,将她扔进池塘里。
令芬红一身泥水,爬上塘坝,捂着脸,嚎啕着回家去了。
此后一个多月,令芬红几乎没有出门。再后来,有消息灵通的人说令芬红离开家乡,在县城跟着一个退休老头在一起生活。这个退休老头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令芬红做了保姆兼后妈。
又过了半年光景,令芬红又回家了,消息灵通的人又告诉村民,令芬红因克扣老人生活,私攒钱财,被老人的儿子赶出门了。
回家后,令芬红不想干农活,四处打听有什么轻巧工作。不久,在县城认识的一位大姐联系令芬红,说从事某品牌化妆品销售的生意很赚钱,让令芬红跟着她一起干。不到两个月,令芬红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那位大姐却联系不上了。令芬红的腰包里真的分文无有了。
没有了钱,出不了门,令芬红只好呆在家里。不久,令芬红在村里保洁队里找了一份工作,并担任小组长。没几天就传出令芬红和李村长有一腿的议论,李村长气得要令芬红离开保洁队,令芬红跑到李村长家,砸了他家的锅。李村长和令芬红不明不白的事情成为全村的笑柄,李村长只好辞职不干了,令芬红也离开保洁队,讨饭一样外出找生活出路去了。
令芬红一连串事情让贾之强颜面尽失,于是,贾之强找到村里文书,说要与令芬红离婚。文书说:“你俩结婚都没有登记,怎么办理离婚手续呢?要离婚还得先补办结婚证才行。”贾之强一听要补办结婚证,连忙说不。贾之强想,现在补结婚证,就没法摆脱令芬红了,只好作罢。
令芬红离乡背井多年,没有人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直到她患病被交警送进医院,才有警察找到贾之强,要贾之强去医院为其治病才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