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自鸣的头像

自鸣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03/08
分享

兄弟

肥水河岸边的谭庄在高刘地区西北角,远离周边的中心集市。这里的农民几乎是自给自足,很少将自己生产的农产品拿到集市上出售,一是因为远离集市,交通困难,靠步行很难将新鲜的产品及时送到集市上;二是土地贫瘠,生产的农产品少,三斤五斤的,辛辛苦苦拿到集市上,一次也得不到多少收入;三是他们的产品没有特色,平平常常,也卖不出好价钱。

谭庄东南角的谭有德有两个儿子谭龙和谭虎,兄弟俩初中毕业后,无事可做,四处游荡,有时做点顺手牵羊的事情。比如,夏天摘点人家的瓜果梨枣,冬天拔人家白菜萝卜,后来,也有捉人家鸡鸭之类的。谭有德见状,常常数落孩子,但是,他老婆刘芳菲却护着孩子,骂谭有德无能,挣不到钱,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谭龙和谭虎听着妈妈辱骂父亲,自己也常常想,如果自己不去挣钱,将来也会被老婆骂的。

于是,兄弟俩在一个风紧天黑的夏夜,瞄准了邻乡一个“鱼虾大王”笼虾网。等人走了后,他俩脱下衣服,下水捞了四个虾网,一人拿着两个虾网,一路上紧跑快赶,还是被暴雨淋湿全身。

回到家里,躲到自己小房间,兄弟俩脱下湿透的衣服,光着身子,研究起虾网来,入口在哪,饵料是什么,放了多少,怎么往水里放,怎么往上捞。一切研究妥当后,又将虾网投放到肥水河里,然后回家,坐在床上,等待黎明去捞网,一夜无眠。

天色微明,谭龙和谭虎就在星光的注视下,踏着泥泞去捞虾网。谭龙和谭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四个虾网捞到岸上,惊喜又丧气。他们不知道带桶装鱼虾,结果,笼了很多鱼虾,装在网里,不好拿。于是,二人只好把网两个叠在一起,一个扛一叠,一身腥水从肩膀流到脚跟。

天不亮,回到家里,两人把虾子和鱼儿倒在木桶里,有大半桶之多,两人十分高兴,又脱下湿透衣服,洗了身子,找不到换洗的衣服,只好一人穿着一条大裤衩,用绳子拴着桶柄,找了一根木棍抬着,准备到高刘集去卖。

谭龙和谭虎抬着木桶,一走一晃,光着脚,半腿是泥,引来路人指指点点。走了大半路程,刚到水泥公路,就有一个收鱼虾的人,将谭龙和谭虎的鱼虾全部买下了。

谭龙和谭虎将得到的六十元各分一半,用木棍穿过桶柄,向家里走去。木桶在木棍上摇晃着,就像谭龙和谭虎激动的心在跳动。

农村夏天的早晨并不炎热。谭龙和谭虎回到家里后,把潮湿的衣服拿到池塘里洗了洗,晾晒好,正准备睡觉,听到父亲在外面喊他们,于是,二人出来问父亲要做什么。谭有德看到两个孩子在家,就说:“不要整天在外面游荡,好好在家里。”

二人答应着,看着父亲扛着铁锹去田间看水,又回到屋里睡觉。

下午,谭龙和谭虎想起没有准备饵料,便每人拿出十元钱,由谭龙去高刘集买饵料。

当夜幕笼罩谭庄的时候,谭龙和谭虎悄悄地各自拿着两个笼虾网来到肥水河,换了一个地方,将四个网分开投放到水里。再收网的时候,二人知道带着木桶、木棍和绳子,把笼到的鱼虾倒入木桶里,用绳子把网捆在一起,二人抬着木桶和虾网,回家后,把虾网放在隐蔽的角落晒着,又抬着鱼虾去水泥路口出售。

这一次,那位收购鱼虾的人又给了他们六十元钱。谭龙和谭虎在回家的路上讨论着,到高刘集上卖可能会有更好价钱。于是,第三天去卖的时候,谭龙提出要八十元,那人不愿给,于是,谭龙和谭虎就抬起木桶就向高刘集方向走去。当二人走了五百米左右,那人喊他们回来,说依谭龙的意见,给了他俩八十元。二人回去的路上十分窃喜,因为他们的收入多了,而且懂了怎样讨价还价。

不到一个星期,刘芳菲发现孩子房间有鱼腥,就盘问谭龙和谭虎。二人只好如实相告。刘芳菲十分高兴,告诉两个孩子:“你们长大了,我家希望来了呀。”于是,刘芳菲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得了多少钱,拿出来再买些网,大干一把,这比种地来钱快多了。”谭龙和谭虎听妈妈说的有道理,就把钱都拿出来,刘芳菲又拿出五十元给孩子,谭龙到高刘集上买了八个虾网,和一些饵料。

从此,谭家有了更多收入。刘芳菲少不了给两个孩子一些恩惠,谭有德觉得孩子知道挣钱了,不再游手好闲,心里也特别高兴。

有了钱,谭龙想买一辆自行车,方便去卖鱼虾,谭虎也同意。于是,二人省了很多力气。

谭龙和谭虎越干越有兴趣,晚上也不闲着,弄了一些钩子和竹棍,做一许多钓子,用来钓黄鳝、泥鳅。再后来,谭龙和谭虎发现更省事、更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电瓶到水田和浅水池塘电打鱼虾。

两年时间,谭家收入可观,谭龙和谭虎私自也积攒了许多私钱。

这时,庄子里的人看到谭家的变化,也跟着干起笼鱼虾的事来。人干多了,鱼虾少了,家里收入少,刘芳菲开始唠叨起来。谭龙和谭虎也有此想法。谭龙虽然体弱,但是脑子活,提出要把庄子里三口灌溉池塘包来养鱼。刘芳菲和谭有德觉得不好办,那是用来灌溉的水,其他人不会同意被谭家包了。

谭龙说:“这个好办,我们承诺,不管谁家要放水,我们都保证给放水,哪怕放干池塘水都可以,并且保证,全庄子田地灌溉用水,我们家保证有水提供,不用他人出看水的钱,水渠二年内也不用庄子其他人清淤。”

刘芳菲和谭有德觉得这个儿子好脑袋,夫妻二人一起去找村民组长商量承包的事情。

组长又组织了一次会议,大家觉得只要不影响灌溉就行,何况还省了每年清淤的钱,又不要出工去看放水。

于是,谭家将三口塘放了鲢鱼苗、鲫鱼苗、黑鱼苗等。又是两年,谭家收入又增加二十多万元。谭家从此发家了。

谭家发财了,庄子里的人眼红了,提出不让谭家承包池塘了。于是,谭龙又提出给庄子一定的承包费,继续承包三年。庄子的人嫌少,又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每口塘每年承包费五千元,谭家又承包三年的合同签字成功了。

不到半年,说一条高速公路要经过谭庄,三口塘都在征地范围,谭家每口塘又得了十万元的补偿费。用谭庄的人说法,谭家又一次走了狗屎运。

谭庄也因为高速公路经过此地,迎来面貌彻底改变的机遇。征地之后,谭庄修了一条通往高刘集的一条水泥公路,村庄住房集中到这条水泥路的两边兴建房屋。谭家因为有钱,多转换了土地,谭有德为两个儿子各兴建了三下三上的两层小楼,别人家一般只盖了两下两上的两层小楼。六间门面房子排在一起,十分惹眼,人们都称赞不已。

有了宽敞的房屋,谭家二兄弟开始谋划新的生意。谭龙仍然发挥特长,由朋友的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江浙一带的老板,联系刺绣和服装的购销渠道,在谭龙的房屋下面三间房子做起刺绣活儿,在谭虎的房屋下面三间房子做起服装活儿。谭龙主外,谭虎主内,一时间,谭庄的老老少少都加入到打工行列,人员不够用,还引起了周边的人们来此打工。自此,谭龙和谭虎做起了老板。

这时,媒婆们看到了谭家的前景无量,就为谭家的谭龙和谭虎提亲,李家的双胞胎女儿秀美、秀丽便同时嫁入谭家。这场婚礼可谓场面盛大,谭家亲戚、朋友都来捧场,李家亲戚、朋友也不示弱,鞭炮雷鸣,人流如潮,流水席从早到晚不停,累得厨师、服务员叫苦不迭。

谭龙和谭虎婚后在秀美、秀丽的辅佐下,刺绣厂和服装厂管理得井井有条,收入不断攀升。

一年半时间里,谭龙和谭虎觉得刺绣厂和服装厂的生意不能满足对财富的欲望,开始寻找新的商机。

很快,兄弟俩锁定了高刘一家经营不善的窑厂,经过一番口舌,终于盘下来了,签订了十年经营合同。谭龙将刺绣厂和服装厂完全交给谭虎经营,自己经营窑厂,并扩大经营范围,加上预制水泥楼板的生意。

兄弟二人是合伙做生意,也是亲兄弟,明算账。于是,两兄弟商量,让嫂子秀美做刺绣厂和服装厂的会计,让弟媳秀丽做窑厂的会计,相互监督。

年终盘存时,秀丽发现哥哥谭龙的业务招待费高得出奇,就和谭虎私下揣测,可能哥哥谭龙虚开发票,侵吞了收入。于是,谭虎就让母亲做了一桌子饭菜,叫哥哥谭龙回到乡下吃饭。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谭虎引入正题,问谭龙:“哥哥,现在谈生意,是不是很是巴结人啊?”

谭龙开始没有在意,拍拍脑袋,还吹嘘说:“凭哥哥的智慧,一般人都能搞定,还要我怎么巴结他们?”

谭虎说:“好像窑厂今年的招待费比我的刺绣厂和服装厂多了好几倍。不知道哪些人难搞定。”

谭龙一听,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窑厂的那些活儿,都是力气活,多数招待费实际上是加班的餐费,不给工人一点小恩惠,他们就不肯出力,不肯加班。为了省事,就没有列加班费了。”

谭虎点点头,说:“我就这么问一下,我对那行不懂,只要合理就没说的。”

谭龙用眼瞟了一下谭虎,说:“虎儿,和气生财。你问是对的,我不会介意的。”

此后,谭虎回忆起刺绣厂和服装厂生意的账目,让秀丽帮忙核算一番,发现后来进的原料价格比原先进价高出很多,便觉得自己太信任哥哥了,自己干了那么多苦活累,哥哥尽干些轻松活儿,却私下贪了不少财,心里十分不快。

第二年春天,谭虎想和谭龙分开干,说这样相互监督说出去不好听,让别人觉得兄弟之间不和睦。但是,谭龙不愿意分开,就对弟弟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然,这么干,我们俩到窑厂来一起干,让她们姊妹俩管刺绣厂和服装厂,好不好?”

谭虎思忖来,思忖去,不好硬要分开干,就说:“也行,我也学学建材生意。”

兄弟俩经营窑厂,妯娌俩经营刺绣厂和服装厂。“男人有钱就变坏”或许就是真理。不到三个月,一天晚上,谭龙就带着谭虎来到高刘集心舒旅社,喊来服务员笛欣,告诉她:“他是我亲弟弟,今晚住这儿,你好好伺候哟。”

笛欣媚眼直勾勾盯着谭虎,娇嗔地说:“大哥放心,二哥哥好魁梧,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我的亲哥哥。”

谭龙挥挥手,笛欣领着谭虎向一间客房走去。进门后,笛欣把灯光调成夜灯模式,脱了衣服,扑向谭虎。谭虎开始还扭扭捏捏,后来,就不再矜持了。

之后,兄弟俩常常光顾心舒旅社。谭虎曾经想知道哥哥到底和哪个服务员有关系,但是,总是看不到人影就被笛欣给拉去欢乐了。

又到年底,再盘存,谭虎发现招待费比上年更高了。谭虎就和哥哥谭龙说:“哥哥,我们还是把厂子分了吧,合伙还要算账,不如各自干各自的,都自在。”

谭龙不满地对谭虎说:“你以为你用了笛欣也是免费的吗?”

谭虎说:“这样吧,我不能和笛欣再那样了,很对不起秀丽的。”

谭龙瞪了谭虎一眼,说:“你不要笛欣也行,能省不少钱。但是,厂子不能分,不能让外人说闲话,说我们兄弟俩都不能一起做生意。”

谭虎固执地说:“我俩把厂子的投资算一下,谁想经营哪个厂子,谁就全额投资,另一个就退股,都省心。”

谭龙冷静地说:“好好的一个家,你非得闹散了才消停?”

谭虎狡辩地说:“不是我给弄散了。亲兄弟,应该明算账。”

谭龙站起来,从内屋拿出一片光盘,说:“明算账吧,你看看家是谁弄散的?”光盘放入DVD机里,马上出现谭虎和笛欣的几场好戏。

谭虎看了,所有的坚持都烟消云散。

又一年开始,谭龙要求恢复原来相互监督的办厂机制。于是,谭虎回到乡下管理刺绣厂和服装厂,秀丽回到窑厂做会计。

一天下午,谭龙对秀丽说:“弟媳,晚上有两个浙江来的经营钢筋的老板需要招待,可能花费比较大,你去吃饭,顺便结账。不然,谭虎说我乱花钱。”

秀丽笑着说:“谭虎省惯了,不知道结交人有多难,哥哥别在意。”

谭龙认真地说:“相互监督是我提出的,我要带头执行。”

于是,秀丽参加了晚餐,确实是花了不少钱。

回到窑厂宿舍,已经是深夜。远道在窑厂住宿的工人们早已睡熟了。整个窑厂在星光和月亮的注视下,是那样的宁静和安祥。

谭龙把秀丽送到宿舍门口,秀丽进门后,放下未喝完的半瓶酒和打包带回的一些肉食,回身关门时,发现谭龙进到她房间里,就说:“哥哥,你坐坐,我倒水给你喝,酒喝多了吧。”

谭龙故作摇晃,说:“是多点,是多点。”说完,一直向秀丽靠近,秀丽赶忙拉住谭龙,说:“哥哥,你坐下,你坐下。”

谭龙并不坐下,搂住秀丽,说:“我忙死了,不能回家,你姐姐也不来看我。”说着,便去吻秀丽,秀丽急忙想挣脱谭龙,但是,总是挣脱不开。于是,情急之下,咬了谭龙的手臂。

这一咬,激怒谭龙。谭龙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秀丽拖到床上。秀丽想喊人,却又怕工人们闻讯而来,看到自己不整的衣着,只能拼命挣扎......

事后,谭龙从包里拿出一个视频播放器,打开,拿到秀丽面前,说:“你也不亏谭虎,看看他都干些什么。”

秀丽只顾哭泣,并不看。谭龙上前挽起秀丽的刘海,把视频播放器放到她眼前。

秀丽看到谭虎与笛欣在一起令人激动的画面,睁圆了眼睛,停止抽泣,直接是泪如泉涌。

谭龙说:“谭虎是个好色无能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什么值得为他珍惜的?我们的厂子,不是我,他能搞起来?听话,有你享福的。谭虎就做个摆设吧。”谭龙说完,径直走了。

谭龙走后,秀丽满脑子都离婚的念头。许久,秀丽突然有一个想法。于是,她整理好衣服,从床头柜下面抽屉里找出一尺长的西瓜刀,悄悄地走到谭龙的门前,轻轻搡了一下门,已经上了门栓,便又悄悄离开。

秀丽一个人走到窑洞前,靠在窑洞边,眼前忽闪着:皎洁的星星和新月沉入肥水河里,顿时,汹涌的肥水河洪水和站立潮头的谭虎一同奔向窑洞里熊熊的煤火;然后,除了静静的肥水河伴着星月,一切都了无痕迹......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