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刘镇与刘店乡一河之隔。这里是淮河平原与江淮丘陵交界处,平原、冲洼、岗头相间。刘店乡的姚洼村地势较低,姚洼村的姚郢处于姚冲底部,去高刘集购买物品需要走上一段坡坎,有的老年人体力弱,往往上了坡坎,累的大汗淋漓。由于高刘集距离省城近,商品价格比较低,刘店乡的村民还是愿意多跑路。
一天早上,姚郢的姚大妈到高刘集买菜,顺便看看高刘集有没有新颖的东西。上坡坎途中,因劳累,加上早上忘记吃高血压药,一时血压上来,晕倒在路上。路过的人们看到姚大妈侧身躺地,都不敢上前搀扶,生怕被讹诈。
这时,高刘镇徐圩村大学生村官春山驾车经过这里,看到一位老人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又让过路人帮忙,将姚大妈搀扶到自己的车子上,放在后座躺着,开车将老人送到高刘医院。经高刘医院诊断,老人系高血压引起的晕厥,血压高可能引起比较严重的血栓,说最好送省城大医院救治。
于是,春山又打了120急救车,春山随120急救车到了省城一家医院急救。人命关天,春山以儿子的身份为老人的救治跑前忙后,忙乎停当后,春山让护士掏掏老人衣袋,看看有没有手机,好给她家人打电话。
护士小姐把老人电话给了春山,春山翻看了一遍,找到电话薄上的女儿,拨打,没人接,又找到电话薄上的小妹,拨通了。这人是姚大妈的妹妹姚兰。姚兰接到电话,赶紧打的来到医院。
当姚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这时的姚大妈已经清醒,看到妹妹来了,连忙介绍春山,说是春山救了自己的命,如果不是春山救的及时,可能就没命了,轻的也半身不遂。
姚兰并没有感谢春山,十分关心姐姐的病情,一会儿问姐姐的感觉,一会儿问护士,医院做了哪些检查,又四处找主治医生,想询问病情会有什么后果。
春山觉得无趣,又想起今天自己是要去刘店乡的姜家酒店相亲的事来,就对姚兰说:“大妈没事了,我有事回去了。”
姚兰说:“别走,我姐姐晕倒,是不是你的车子撞的还没搞清楚呢。”
春山说:“大妈不是我撞的,我路过时,她已经躺在地上。你要有怀疑,可以报警,那地方有监控,要是我撞的,想跑也跑不掉的。”
姚大妈说:“我记得,我是自己倒地的,好像没人撞我。”
姚兰说:“你现在脑子不好使了,还记得什么呀?”
姚兰仍然拦在春山面前,不让他离开,同时,拨通了姚大妈女儿巧芬的电话。
春山无奈,便坐在姚大妈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斜着眼看着姚大妈打点滴瓶子,似乎在数着点滴数,并不说话。
大约一个小时,巧芬驾车来到医院,一见到春山,脸一下地就红了。姚兰不知道内情,以为巧芬急的,吓成这样,赶忙上前,指着春山,说:“是他把你妈送到医院的,我估计,你妈是他撞倒的。”
巧芬没置可否,急忙来看妈妈,问妈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春山对巧芬说:“你妈不是我撞的。我去姜家酒店路过,看见大妈倒在地上,就让其他人帮忙,把她抬上我的车,送到高刘医院,高刘医院要求转院,我打的120,把大妈又送到这的。打你的电话,没打通。”
巧芬说:“我早上去姜家酒店忘记带手机了,回家路上遇到同学,非得拉我到她家吃饭,我是刚到家就接到姨的电话。”
春山又对巧芬说:“那我可以回家了吧。”
姚兰赶紧说:“这事情还没搞清楚呢,别放了他。”
巧芬对姚兰说:“回头我报个案,让派出所查一下监控,真的有事,他跑不掉的,您就放心吧。”
巧芬转头对春山说:“不管怎样,我先谢谢你,你救了我妈。如果真有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春山笑着说:“我希望呀,你来找我,不是我找你,也不是警察找我。”说完,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巧芬看了春山的顽皮鬼脸,脸红了;姚兰见春山这样得意,恨得牙痒痒,骂道:“小兔崽子,饶不了你,把你电话号码给我家巧芬,以后好找你算账。”
巧芬记下春山的电话号码,并拨打了一下,等到春山的电话出现自己的电话号码,就说:“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春山驾车回家,一路上心绪不定。
原来,王婆给春山介绍的对象就是巧芬,王婆把两人的照片从微信分别发给两人了,所以一见面,两人心照不宣,又不好意思说,特别是在两个老人面前,再加上,姚大妈是不是春山造成的事故还没弄清楚。而姜家酒店的店主是王婆老公的侄儿,这里成了王婆保媒年轻人见面的首选场所。王婆经常说:“我保媒,在姜家酒店见面的,成功率在百分之八、九十。”
当晚,姚大妈血压正常后,医生叫姚大妈出院,腾出病床让别人。巧芬就把妈妈带回家休养。
第二天,巧芬到刘店乡派出所说明原委,警察调出监控录像。巧芬看到了妈妈晕倒的全过程。姚大妈晕倒时,周围并没有人,后来,从高刘集到刘店乡去的人,以及从刘店乡到高刘集去的人,合计九个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看到姚大妈躺在地上,都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从身旁过去了,还有人走过去后还不住地回头看。其中有一位年轻男人路过时,还掏出手机,停下脚步,然后又把手机装回衣袋,继续向前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光景,王婆对春山说:“春山啊,上次相亲,你耽误了,我和那姑娘说,还是再见面聊聊,或许就有缘分呢,她就答应了。”
春山说:“王婶,那天,我们见过面了,她真的说再见面吗?”
王婆一听,骂道:“这小鬼丫头,怎么没和我说实话呀?你们怎么见面的?怎么没到姜家酒店呢?”
春山心想:媒婆们没有多少实话,总想找借口把人诳见面;如果巧芬真的这样说了,这亲事,准能成。
春山对王婆说:“王婶,您骗我的吧?”
王婆骂道:“混小子,我想你好,你却信不过我,我昨天为你的事情,特此跑到巧芬家问的。”
春山问道:“那巧芬原谅我爽约了?”
王婆骄傲地说:“我王婆有三寸不烂之舌,一般姑娘脑子还没转过弯,我就把亲事说成了,她反悔都来不及的。”
春山哈哈地笑起来:“巧芬她脑子行不行呀,您别给我介绍个傻姑娘啊。”
王婆自己觉得吹牛吹过头了,连忙打圆场:“我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我是说人家姑娘在犹豫在时候,我能把男方的优点说给她听,让她动心,不再动摇。我说呀,巧芬还真的是好姑娘。”
王婆说巧芬好,也是不假。巧芬从小乖巧、聪慧,父亲去世早,由母亲养大,其母亲为了让巧芬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就没有再婚。巧芬上高中那年,父亲病逝,母亲一人种三个人的地,实在累得不行,几乎病倒。巧芬回家看到母亲瘦弱的样子,哭着说:“妈妈,我不念书了,我帮您种地。”
姚大妈说:“丫头啊,别说傻话了,妈妈为了你,再累也高兴,如果你不念书了,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呢?他临死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要我别让你受苦。”
巧芬看着妈妈认真的样子,就说:“您要照顾好自己,别把自己累坏了,我将来好好报答您。”
姚大妈搂着巧芬,高兴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妈妈盼望这一天呢。”
巧芬也如姚大妈所愿,大学毕业后,回到刘店乡,做了刘店乡速达物流公司经理助理。由于巧芬的出色表现,速达物流效益特好,巧芬也因此获得许多额外奖励。
有了好的工资待遇,巧芬开始兑现自己报答母亲的承诺。她把老房拆了,在公路边转换了宅基地,盖了新房,自己买了车,闲时,带着母亲在周边的景观逛逛,让老人开心。
姚大妈省吃俭用惯了,心疼钱,总说巧芬乱花钱。所以,姚大妈常常瞒着巧芬,步行到集市上买东西。为了不让妈妈劳累,巧芬不让妈妈到高刘集去,说要去自己可以开车去。姚大妈哪里听得进去。
自从路上晕倒的事情发生后,姚大妈才真正认识到,自己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再说春山听着王婆一番撺掇的话,觉得巧芬一定对自己有好感,况且,这些天,也没有警察找自己麻烦,说明救人的事情弄清楚了。于是,春山把上次去相亲,路上救人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王婆听后,直骂巧芬:“这鬼丫头心机真深,牙口真严。我问她是不是再找机会见见面,她还吞吞吐吐的,害得我一个劲儿夸你,讲的我口干舌燥。”
春山开心地说:“王婶,谢谢您老人家,就定明天聚聚,到时候我多敬您几杯酒,让您老解解渴。”
王婆笑道:“哪有用酒解渴的呀!”
姚大妈知道未来的女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开心极了,对巧芬说:“这小伙子有担当,心眼好,你跟了他,不会有亏吃的。”
巧芬腼腆地说:“好是好,可是,人也会变的。”
姚大妈坚定地说:“本性是好的,能坏到哪里去?你想找个脚跟抹油的人吗?”
巧芬娇嗔地说:“妈,我不是答应见面了吗?”
再次见面,两家人都到场了,因为这亲事没有悬念,大家一起吃饭、喝酒,权作订婚了。
当然,这次见面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项,就是巧芬的姨要向春山道歉。春山哪里肯接受道歉?春山一个劲儿说现在出车祸逃逸的不在少数,姨的考虑很对。
巧芬的姨是个能喝酒的主儿,也是好喝酒的人,三番五次敬酒道歉,春山又不好推辞不喝。几个回合下来,春山当场醉倒在地,姚大妈气得拿起筷子使劲敲打着妹妹的胳膊,吼道:“你真是个祸害,做事没有分寸。”姚大妈真的想骂,但是,亲戚第一次见面,又不好说得太重。
春山醉了,不能开车。春山的父母、叔伯、舅姨正好满车,随着表哥、表姐的车子走了。
巧芬在姜家酒店等到天黑,春山的酒醒了许多。巧芬用车子将春山带到自己家里,安排在厢房住宿。
半夜,巧芬打开厢房门,端来醒酒茶让春山喝。春山大口大口地喝了茶,几乎全清醒了,不好意思地对巧芬说:“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我醉成了狗熊,真丢脸。”
巧芬安慰说:“这不能怪你,是我姨要你喝的。”
春山问道:“你姨能喝多少酒啊?”
说起巧芬的姨,巧芬有说不完的话。于是,巧芬坐到床边,说起姨来。
巧芬的父亲去世后,巧芬的姨常常来帮姐姐忙农活,还资助巧芬上学,把巧芬看得比自己儿子还重。知道春山真的救了姐姐的命,十分后悔自己当时对春山的责难,好几天都没睡一好觉,就要在再见面时好好赔罪。巧芬的姨能喝七八两白酒,今天她没有控制住,也就喝多了,但是,她心里轻松了,如释负重。
春山一边听巧芬说自己的姨,一边盯着巧芬看。巧芬乌黑的长发,白净的脸蛋,忽闪忽闪的、深邃睿智的眼睛,纤细的手指,丰满的胸脯,令春山春心荡漾。春山轻轻地移动一下身子,搂住巧芬的腰,靠近她耳畔,轻声地说:“巧芬,我爱你。”
巧芬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想起身,却因腰被搂着,就倾倒在床上。春山顺势抱着巧芬的头,深情地吻起来。
巧芬心中早就倾情于春山,既然挣脱不开春山,就任由他轻薄。这事,巧芬的妈妈并不知道。
有了这么一层,之后,巧芬和春山两人都有车子,来往也就密起来。或在刘店,或在高刘;晴天看日出日落;雨天看水长水短;白天看岗上树木葱茏,夜晚看冲洼水里星光点点。
热恋半年之久,春山对巧芬说:“我们结婚吧。”巧芬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还能说什么呀!”
于是,两家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婚礼。
婚后,二人相亲相爱,但是,也有口舌之争。
春山是大学生村官,镇里后备干部培养对象,但是,他在村里已经任职三年有余了,就是还没有机会被选拔到镇里。
春山工作虽然勤恳,为人厚道,但是,沟通能力差点,领导和同事并不看好他有升职机会。春山也想过自己任职问题,想过到镇里工作,但是,想想自己还年轻,镇里许多干部二三十年都没有升职机会,自己冒然向领导提出这样的事情,是否属于要官呢?出于这样的想法,他始终没敢向领导开口。
儿子出生后,春山借着同事道喜的机会,安排了一个周末,主要领导单独一桌酒席,人少,就五六个人,好说话。席间,春山和巧芬轮番敬酒,不说换岗位的事情,领导们看夫妻二人这般殷勤,当然也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好首先开口说这事。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席间最大的官--镇长蔡小俊说话了。
蔡小俊慢慢起身站起来,端起酒杯,拿过酒瓶,斟满酒,对春山和巧芬说:“恭喜二位喜得公子,我们做叔叔的一点薄礼,你俩却如此隆重招待,实在感谢。我先干了。”
说完,蔡小俊一仰头,酒水便倒进胃里。这一杯白酒,差不多二两,一口干。夫妻二人赶紧起身,各自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二人准备坐下,蔡小俊又拿起酒瓶,斟满酒,说:“好事成双,借花献佛,再敬一杯。”又干了。夫妻二人赶紧把自己的酒斟满,也喝干。
马上,其他领导也效仿镇长来敬东家的酒,他们可不敢像镇长那么喝,只是象征性的举了两次酒杯,并没有喝下多少酒,都推辞说已经喝多了。
这一场酒席之后,春山和巧芬希望能得到领导和重视,有机会调整一下岗位。可是,过了一年多,仍然没有动静。巧芬实在耐不住性子,就对春山说:“你看,和你一起做村官的人都升职了,或者调整到重要岗位了,你还是在村里不明不白的忙这忙那,要不要给领导打点打点,提醒他们一下?”
春山犹豫了,半晌才说:“怎么打点?送礼?没有岗位,你送了礼,领导不是为难吗?”
巧芬说:“话虽是这样说的,但是,你不表明态度,谁给你腾出岗位来?领导想安排你,他有他的办法,要你考虑他的难处?”
春山又说:“领导们都住着一个大院,拎着东西也难看呀?你能一人送一份?”
巧芬说:“你可以给红包呀?”
“送钱可不行,那可违法。”春山很认真地说,“小礼物,大家吃点,喝点,这才无关大局。”
说到违法,巧芬也知道这个理,媒体里关于受贿的事情多了,就不敢往深处说。
儿子要上幼儿园了,巧芬觉得村里的幼儿园不正规,要到镇中心幼儿园上学。春山到镇中心幼儿园一问,答复是学额受限,上不了。巧芬自然不愿放弃,就瞒着春山到镇政府找领导说情,恰巧遇到蔡小俊。这时,蔡小俊已经是镇里书记了,正经的一把手。巧芬把儿子上幼儿园的事情一说,蔡小俊为难地说:“他们学位确实不够,有不少人到我这里反映,我正在想该怎么办呢。”
巧芬说:“我和春山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蔡书记可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呀。”
蔡小俊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心了,你回去吧,大约在开学前月把时间给你答复。”
这样,巧芬惴惴地回家了。
其实,在蔡小俊心里,孩子上幼儿园根本不是事情,学额多少能难住谁呢?蔡书记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巧芬把儿子弄到镇中心幼儿园上学,当然要感谢蔡小俊,这是其一;还有一件事要感谢蔡小俊的,巧芬租的房子是蔡小俊介绍的,房子宽敞,租金还便宜。这房子是镇里食品站的,而现在的食品站已经全是自负盈亏,站长余银正经营农资、化肥,需要镇领导统筹。
余银见蔡小俊来找自己,特别高兴,先说不要房租。蔡小俊说:“不要房租哪成?我是受人之托,你该收的要收,别让人觉得我书记谋私。”于是,巧芬就没有缴纳押金,只是按月缴纳一点租金。
因而,在孩子入园之后,巧芬就催着春山约蔡小俊吃饭,感谢他的帮忙,蔡小俊总是腾不出时间。直到来年春天,春山终于请到了蔡小俊,酒,自然是和上次一样,喝到天昏地暗。不过,酒席上的一个细节,春山并没有注意,那就是巧芬十分殷勤地敬蔡小俊的酒,而蔡小俊这一次喝酒也变得特别谦虚,频频站起来喝酒,还双手抱拳以示感谢。
徐圩村离中心幼儿园虽然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但是,村里的事务千头万绪。春山有时候能回到租房处吃饭,有时忙起来又走不开,巧芬经常吃剩饭。时间长了,巧芬经常抱怨。春山顾不得巧芬说的对,便不好说什么,渐渐的,春山中午便在村里食堂吃饭,早晚仍在租房处就餐。
巧芬一个人,也懒得做饭,经常到集市上买点面条或者包子之类,将就着生活。时间长了,巧芬又觉得无聊,于是,找到一家早点店做小时工。
再后来,镇中心幼儿园需要一名保洁,巧芬在蔡小俊的介绍下,做了镇中心幼儿园的保洁,这样,接孩子方便了,午餐又能在镇中心幼儿园食堂就餐了。
心情舒畅,生活满足,工作也轻松,很快,巧芬长得丰腴又水灵。
不久,春山调整工作也有了希望,镇里企业办要配备一名干事,镇里准备让春山去担任。春山填写完干部登记表,就被安排到省城培训。
离家之后,春山对巧芬似乎有依赖的感觉,常常在午间给巧芬打电话,却总是打不通,只能在晚上才能联系上。巧芬解释说,中午孩子要睡觉,所以关机。
一个星期天,春山回来,感觉房间里有点淡淡的香烟味,便对巧芬产生了怀疑。
周三上午,春山借口村里有事要处理,向辅导员请了一天假,开车回来。到镇上大约12点了,春山没有把车子开到租房处,而是停在一个小巷内,自己步走到租房处,轻轻推了一下门,上了保险。春山便在对面的供销社办公楼二层楼梯处呆着。供销社办公楼早已没人办公了,楼内也空了,消防通道因年久失修,铁门也散了。春山便从这里进入到二楼的。
春山站在窗户前向租房处望着,目不转睛,生怕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
而此时,蔡小俊和巧芬正在温柔乡里,百般恩爱。蔡小俊边与巧芬亲热,边对巧芬说:“我估计再过月把就要去县里了,真舍不得离开这里。”
巧芬说:“你抓紧把春山的事情办了,不然,他太亏了。”
蔡小俊笑着说:“我替他省钱,照顾他老婆,还亏了?”
巧芬嗔怪地说:“谁要你照顾了?你倒落个风流快活。”
蔡小俊认真地说:“春山是个老实人,做人可以,做官差了点。我不亏他,放心。”
14点整,春山惊异地发现,蔡小俊拎着皮包从自己租住的房子里走出来,顿时头晕目眩。直到蔡小俊的车子驶远,春山才从楼中出来,痛苦地来到自己的车上,开车回到培训地。
这事摊在谁身上都不会淡定,春山可算得上不冲动的人,否则,当时就是暴风骤雨了。
在培训班里,春山无心学习,整天在盘算:算了吧,男人的尊严何在?离婚吧,孩子怎么办?
为了答好这两个问题,春山想了很多理由,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满意。两个星期没有回家,巧芬又多次打电话询问原因。春山只说去了外省考察,不在省城,蒙混过关。
眼看培训要结束了,到时候,回家还是不回家?这个事情还迫在眉睫。
培训结业考试结束后,春山找了一个浴池,好好洗浴了一番后,在休息室里躺着,满脑都是“回家还是不回家”,总是睡不着。
正受着煎熬,徐圩村的村长给春山打来电话,说:“蔡小俊被停职了,这两天住在镇招待所里,天天给纪委写材料呢,他下台了,你的工作能不能调整,你要做好准备呀。”
春山听了,高兴极了,在他心里,哪还有工作调整的事情,他恨不得蔡小俊出了车祸,去见阎王。
当然,这话还不能和村长说,春山只是敷衍道:“调整不调整,在我心里都无所谓,跟着你在村里干,心里更踏实。”春山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也这么想。他想着和巧芬在村里的生活,那才是幸福。
而这时的巧芬也在受着煎熬,晚上总是梦见报纸上刊登的纪检通报:蔡小俊和巧芬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
春山培训最终还是结业要回家。
途中,春山心神不定,快到高刘的一个路口,车子被一辆货车撞上了,造成头部和肢体多处受伤。
在医院术后,春山持续高烧不退,患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才能救命。
巧芬哭天喊地,要为春山做骨髓移植手术,但是,春山的父亲老了,医院不敢让其做骨髓移植配型手术。巧芬又想到儿子,医生说孩子小,有风险,但是,可以做骨髓移植配型手术。巧芬便和公公、婆婆商量,一定让孩子为春山提供造血干细胞。
然而,在DNA比对结果出来后,春山和巧芬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DNA比对结果,儿子并非春山亲子,春山顿时如晴天霹雳。而巧芬呆呆地坐在那里,面色如灰,脑海中浮现着婚后不久她到刘店乡速达物流公司办理离职手术时,经理要和她继续保持关系、轻薄她的那不堪的一幕......
次年清明,巧芬领着儿子站在一座新坟前,烧了纸,磕了头,然后,径直离开。
静默在霏霏细雨中的孤坟与巧芬以及那个孩子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