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刘渔是乡政府秘书,他有个缺陷,耳朵有点儿背,这让他做了不少糗事,但实质性的影响却还没有,他按部就班并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有同事拿这个说事,刘渔没好气地说,耳背影响什么了?耳背有什么不好,这是上帝的厚爱,叫我不该听的不听,应该听的认真听,听不得的别放到心里。
话是这么说了,但这一阵子刘渔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乡长疏远了他,因为乡长在他面前一改温和可亲的神态,总是铁青着脸,他自己想来想去不得其解,怀疑这事是不是耳背引起的。一周来,刘渔被重感冒困扰,整天脑袋瓜子嗡嗡的响,耳朵也就更不灵便了。
那天早晨上班,乡长把刘渔叫到办公室,指着办公桌边的一箱茅台酒,说,把这个送到——乡长清了清嗓子,送到……去吧。送到什么地方去,刘渔没听清。
乡长说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将右手肘子架在办公桌上,手背很轻柔地一挥,由他胸前向外划了个弧线,那神态举止好像是要他把酒送到后面的食堂里。因为那弧线的终点也就是手指所指应该是食堂的方向。刘渔没听清但不想问乡长,他怕乡长说他心思不在工作上,就搬起那箱茅台酒送到食堂里,并吩咐厨师这酒是乡长送给食堂的,供接待用。后来刘渔突然想起来了,乡长上下班坐的车子就泊在食堂门前!刘渔想,是不是这箱茅台酒的原因?他觉得像,但又觉得不像,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很纠结。
过了两天,为解决乡政府办公室人手不够的问题,经乡长批准从财政所将镇上一枝花陈小丽借调过来了。
当天午后下村,乡长叫刘渔、陈小丽一道陪同,他们坐一辆车,刘渔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乡长和陈小丽坐在后排。乡长习惯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说那儿最安全。陈小丽就坐在乡长的左手边。
车子刚驶出乡政府大院,陈小丽首先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哎呀,乡长,我好喜欢下村哟,以前在财政所总是没机会,谢谢您啦!嘻嘻嘻。陈小丽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柔柔的,属于让男人听了酥到骨子里去的那种。
哦,喜欢以后就多安排一些,年轻人嘛,要多接地气。乡长说。
嘻嘻,乡长,我一来就觉得您对下属真心的好。
呵呵,那还用说,特别是你……
奇怪,在狭小的车内,刘渔的耳朵显得特别灵便,就连陈小丽的娇喘和乡长的呼气都听得见。这让刘渔紧张起来,他将手机的耳机塞进耳朵,还特意伸长了脖子抬起双臂做个夸张的塞耳机动作,好让身后的乡长看见他要专心听手机里的音乐了,两耳不听身外事了,好对他不心存芥蒂。
刘渔将身子倭在坐椅里,眯着双眼,听完几首大陆的流行歌曲,再听高胜美的,《潇洒漂亮》让他陶醉。
恍恍惚惚中,刘渔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肩膀,他吃惊的睁开眼睛,拽下塞在双耳里的耳机,起身将头左后转,一眼就看到陈小丽白白嫩嫩的右手还在揪着他的衣服。
哎哎哎,乡长在问你话哩。陈小丽嗔道。
乡长用不高兴的语气说,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啊,我在听歌,没听见、没听见!刘渔慌忙回答说。
陈小丽说,领导说明天上午开个乡党委扩大会议,叫办公室认真准备下。
啊?好的,好的。刘渔的脑筋很艰难地转了个弯。
这次多亏了陈小丽,不然后果很严重。刘渔真心的谢天谢地。
在村里吃过晚餐回来,刘渔替乡长拉开车门,乡长上了车,接着陈小丽、刘渔先后上了车,座位跟来时一样。片刻间阴暗的车内就充盈了浓烈的酒气。
刘渔不敢向身后看,他喝了三杯酒却没有壮大他的胆,但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两只耳朵上了,生怕漏听了乡长哪句要紧的话有所差池。可乡长除了打着饱嗝就一路只“哦哦哦”应和着陈小丽,至于陈小丽对乡长呢喃细语说了些什么,刘渔一句也没听到。
乡长被县纪委带走的那天早晨,乡长向刘渔和陈小丽交办了一件事,但刘渔没听得清楚明白。刘渔问陈小丽,陈小丽没好气地嚷道:人都带走了,还问这个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