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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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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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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任林举散文集《玉米大地》中的大地和玉米

 

文/北果

“ 许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出身,没有忘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我不以为耻,因为那里,曾经有过我至爱的亲人,有养育我的土地和人生最珍贵的童年、少年时光,并且至今我仍深深地爱着、依恋着;当然,我也不以为荣,因为一段贫穷、屈辱、困惑、挣扎的历史,从来都不是一种可供炫耀的资本。”

上述这段话是出自作家任林举的《粮道》一书。在读过《粮道》一书后,尤为惊叹   一位作家在离开农村多年后,以高度的思想把农村、农民、土地、粮食的关系,诠释的淋漓尽致。可以说,任老师的作品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文字的震撼,更多的是血肉深处的内涵。也正因如此,在读《玉米大地》时,我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能够着手,或者说是否还有更准确的表达去掀开那些血肉著成的文字背后的思考。于是,那些熟悉而感动的画面与场景,在眼前不断重复着,再重复着……

我个人认为似乎任林举老师在写《粮道》一书时,已经为《玉米大地》埋下了深深的伏笔,就像那些长在大地上的玉米,和为玉米倾尽一生的农民一样,反复经历着一次又一次令人辛酸而无悔、无奈的过程。

  我们只是被时代隔着,却从不曾被脚下的土地隔开。那些生存在乡间的家族体系如玉米的根系一样庞大而牢固。所以,在北方乡村就有了“屯亲”这样一个词语或者是更亲近的称呼,玉米的一生等同于农民的一生,一茬一茬的玉米等同于一代一代的农民,而我们正是那一代代农民中的一代。

 《玉米大地》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早晨,太阳从东南山上升起,傍晚,太阳从西北山上落下。春天,风从西南山上刮来,又从东北山上远去;其间有风霜雨雪,有月圆月缺。一场接一场的风沙刮过,一年又一年的流光逝去,一幕连一幕的爱恨情愁交叠,一代又一代的生老病死轮回,我们始终在四山之间,我们的心,我们的情感,始终在四山之间,我们谁也没有从本质离开,我们就这样,在一个虚拟的摇篮里,紧紧握住并不断放飞我们的梦想”。

 村庄四周那些山早已被村庄和村庄里的人们司空见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知道和了解农民曾多么想翻越那些围困了村庄一生,围困了他们一生,以及祖祖辈辈一生的山,试图改变村庄的命运和他们自己的命运以及子孙后代的命运的遥想。正如任林举老师所说,村庄的名字成了村民的名字,村庄的命运也成了村民的命运。

 即便有少数人逃离了乡村与土地,但本质上,他们还在记挂着土地,记挂着在与土地为伍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或许逃离村庄与土地的那少部分人,是农民精心培育的一粒玉米种子,在某种情形下去适应暂时的环境与温度,让其更加纯净而更适合土地对植物的再造与供养。农民拥有土地,并种出庄稼来,拼尽所有来维护庄稼的成熟来保全产量,对于农民来说,庄稼长势的好与不好才是他们最关心也最在意的事情,土地只是土地,它只管把全部的养分和水分毫无保留的输送给每棵庄稼,才是它们应该管的事情。就像一个无论是否富有的家庭,父母竭尽所能的去为儿女创造生活的保障,至于儿女是否能够领会父母的用心,是否能够好好生长,来回报他们一生所关心的产量。事实上,这和物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任林举老师在《玉米大地》这本书中写到了很多人物和早些年的农村生活场景,以及农事上的经验、农耕具和一些乡间扑塑迷离的事情。这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了解并体会到的,就如任老师在文中不止一次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农民,你就会知道。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发光的竹片,在北方农村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助力于剥老玉米包叶的工具,人们称其为“玉米签子”。年复一年,竹片在玉米包叶和玉米穗尖摩擦穿梭,这种哑巴工具从尖锐到圆滑,不知经历过多少成熟,淘汰过多少优劣。在无奈与疼痛之间、往事与现实之间、凄凉与落寞之间、孤独与成全之间见证了玉米最辉煌的时刻,见证了农民最喜悦的笑容。

 《玉米大地》上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家族与牲畜的命运在任林举老师的笔下不仅褶褶生辉,更迭荡着神秘的色彩。众多的乡亲或许就是大地上重复生长的玉米的前身,也或许他们过早地在我们脚下正在踏着的这块热土上一直行进着。从站立到倒下,先存的温度与热度或许我从未真正贴近与吸纳过,但我却热泪盈眶的感动着,并在作家笔下的现实中,看得见也摸得着,并且那样真实,那样有理可依。

 在我看来,任林举老师也许是揭开他多年来不愿意触及却又难以割舍的情愫,把往事在命运与现实的这块心地上,重新地播种了一次,可能会有点疼,也可能还会有些许的满足,但弥足珍贵的是这颗种子的纯净、善良、感恩与纯粹。我思前想后了半天,已经不再会有哪个准确的词语去说明,一个离开乡村多年的人,心却一直种在那块接纳过生、死、荣、辱的土地上,并扎下了幼眼所看不到的那些泥土下深藏的根。

 尽大地,无处不是沙土。尽空气,无处不是水汽。他连着异乡,也连着家园。

 农民和玉米一直是并存的,也许没有人类时就已经有了玉米,也或许从人类发现了玉米这种可食用的植物,两者至之间便有着相同的命运并结下不解之缘。人类并没有太大意义上的区分,却单单从吃玉米与种玉米的人们身上拉开层次,无论是有人吃就要有人种,还是有人种就要有人吃,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人会把时间浪费在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争论与考量上,尤其是农民,只要土地不抛弃他们,他们的确会心甘情愿的做土地的长工或是更卑微的奴隶。我也如此,是个永远不确权的土地租赁者。曾经我在写《黑与绿是最感人的思乡》的散文中说过,真正能够久留的,是脚下的黑土地,现在站着,将来躺着,或许像一粒种子一样被撒在土地里。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是生命的所归,也是灵魂的接纳。

 如任林举老师所说,在一个叫往事的破旧的房子里,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外屋,站在现实看过去。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方式,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生存状态。

 八十年代初期,我就出生在四面环山的村庄里,出生在一个以种地为生的农家,也算是赶上七十年代的尾巴,但农村政策上的改变应该与任林举老师那代人还是有所差别的。交通闭塞的大山里只有一条被人们踩踏的发白,坚硬无比的黄沙路。晴天里,这条路像一缕通向云端的玉带,令人充满美好的期待与想象。毕竟,那时候并不是谁都有说进城就进城的机会的。阴雨天里,它像一个怨妇一样,把所有的怨气通通撒向践踏过她的人与动物身上,要么蛮横地揪住他们的双腿,要么直接把他们狠狠地摔向泥泞……

  父亲与母亲就生活在这样的村落里,由于父亲姐弟众多,家境贫寒,年迈的爷爷奶奶根本再也无法为子女成家立业有所物质上的给足。父亲和母亲结婚后并没有分得合理的所谓的“家产”,包括可以解决温饱问题的土地。在农村对于这样境遇的农民来说,通常被人说成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穷的叮当山响这句话是母亲和村庄里的人常说的话,也是再确切不过的一个词语来形容我年幼时的家境。

 母亲和我说过,1983年的春天里,父亲在村子的西山开了一块荒地,并在这块生荒地中撒下了仅有的一点谷种,也是这一年的腊月,在父母刚刚组建一年多的,贫困潦倒的家庭中,有了我的到来。父亲春天种下的谷子成为了母亲供给我奶水的唯一口粮,每说到这些,母亲的眼睛里总是浸满泪水。

 农民贫苦的生活,哪怕日子里微乎甚微的柴米油盐,在那个年代里都是一种奢望,更何况父母亲是真正意义上一穷二白的“贫农”。但父亲从没有放弃命运带给他的一无所有,而是用自己一身的力气,换来了土地的认可,换来了我来到世上的第一口甘甜的奶水。

 土地对于农民来说,并不单纯的只是唯一可以依靠的经济来源,很多时候,土地承担着村庄里的每个生命和维持一个家庭圆满的责任。虽然,父辈们常常说好好读书,等将来有了出息就再也不用下庄稼地遭罪了,但他们却把自己的一生都扔在了庄稼地里。八亿多父老乡亲之所以被冠以“老”字,无论年龄多大,只要你下了庄稼地,都会被称为“老农”。

  这个世界上任何奇迹的产生,都是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得来的,首先要承认自己的平凡,然后用千百倍的努力,来弥补平凡。正是因为祖祖辈辈们在平凡中与土地打交道,在尘埃的生活里吃苦耐劳,所以,他们正向着平凡以外的,被认为不平凡的路上不停的努力着,再努力着……

 《玉米大地》中说,事实上,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困境,不仅仅是王义,不仅仅是那片土地上的农民,普通如我等大众层面,又有谁能走出这咒语般的隐喻?

对于文中王义这个人物故事的刻画,相信也只有真正的农民才懂吧!从小经常听说并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任林举老师的笔下由悬疑故事转变成为深刻的哲理,如果不是真正把自己与大地融为一体,把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正直与邪恶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想在读过王义的故事过后,身陷迷局之内的人至始至终都会以为“鬼打墙”是“鬼”给人己设了迷局。为此,我毫不质疑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存在的,而那些人们口中盛传的“鬼”通常并不一定是真的已经死了的人。

  所以,《玉米大地》生长出了一系列难能可贵的品种,比如大地的脆弱、人性的脆弱、玉米的脆弱、生命的脆弱,在岁月轮回中反复消磨重演,遗失的命脉,丢弃的久远和忘却的尘埃,寄居于大地之上,令人为之动容。我们只知道它来自时空的遥远,我们只知道它来自岁月的高处,却忽略了大地并不是命运,它是一切的一切终极的结局。

 其实,每个寄生于大地上的人,和庄稼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现实中的确如此,没有什么比生命的本身更接近真实的生活,比如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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