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

                            老   爸

                                        ———王永成

        今天是2022年11月27日，光阴荏苒。我父亲———我喜欢叫老爸，永远离开我们，已经半年多了。记得今年5月24日凌晨一点多，我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我从睡梦中惊醒，来电显示是我大妹妹的电话。顿时，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我的心头。果然，妹妹在电话中焦急的告诉我，老哥，咱爸上半夜刚入睡就呕吐了，而且血压也升高了。我和咱妈给他喂了一点药，也没有缓解。你回来带老爸去医院吧。当时，我尽管略感不祥，但依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因为老爸以前也有心脑血管方面的老年病，一旦犯病，有时候在家里吃点扩充血管的药就能缓解，也有的时候去医院打吊瓶，通常一周，就缓解出院。而且老爸在5月23日下午还在家门口附近散步，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晚饭后老爸还和家里人有说有笑的聊天到八点多，我有点困了就回自己家睡觉了。妹妹家距离老爸家相较于我家要远一点，妹妹就没回家，陪伴老爸和老妈，一起就寝。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情况突变。

       我急忙起床，赶到老爸家门前。此刻，我妹夫已经驾车先我一步，赶到了。我进屋时，妈妈和妹妹已经把老爸住院需要的物品准备好了。我要搀扶老爸出门上车，老爸说，永成———我的名字，不要紧不用慌。老爸非常刚强，不让我搀扶。出家门时，把家里钥匙掏了出来，留在家里他的床上。我和妹夫护在他身边，出门上车。妈妈一直趴在窗户上，借着室内透出的光亮，望着老爸、我、我妹夫离去的背影。谁能想到，这是老爸和我们诀别的背影。

        我和妹夫带老爸去了当地最大一家医院的急诊科。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说，人不行了，老爸心梗了，准备一下后事吧。我用哀求的语调问医生，一点办法没有了么？医生说患者年龄太大了，九十高龄了，做下支架手术，恐怕下不了手术台。使用溶栓药物，害怕血栓掉块，堵塞血管更危险。只好先住进病房，保守治疗一下。这时，已经是5月24日凌晨两点多了。老爸住进病房，用心脑血管药打吊瓶。老爸虽然病入膏肓，但神志始终清醒。喃喃的和我说，腹内难受。我无可奈何的趴在他耳边说，打完针就好了。早晨七时许，妹夫出去给老爸买早饭。老爸突然瞪大眼睛，然后眼神直了并且翻白眼，然后就闭上眼睛，安详地走了………

        我顿时懵了，手足无措。医生说，老人去世了。我强忍泪水。把这个不幸的消息电话通知了家里的兄弟姐妹。然后，我打了一盆热水，为老爸擦洗了身体，又为老爸最后一次刮了胡子。这时，我的兄弟姐妹姐夫妹夫陆续赶到医院……

        然后就是三天内一系列的后事，老爸入土为安。我要感谢我的好朋友、同事、同学们，在那个非常时期对我的安慰和帮助。人间自有真情在。

        唉！现在想来，老爸九十高龄，生前身体一直比较健康，能够自理，没有卧床受罪。患病几个小时就仙逝了。这不是修来的福气吗？！这样一想，我心里也有了些许慰藉。这是老爸一生善良的结果。老爸前半生坎坷，换来了后半生的幸福，善终了。老爸生前的一些往事时常浮现在我眼前………

                        割 柴 禾

        我父母是六十年代下放农村劳动改造的。那时家里一贫如洗，吃粗粮，住茅草房，烧柴禾做饭取暖。每年都是秋收过后的冬季，上山砍柴禾，预备来年一年的柴禾。那时哥哥姐姐还小，父亲不忍心让年少的哥哥姐姐在寒冷的天气去山上砍柴禾。父亲每天穿着胶皮靰鞡鞋，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每天早出晚归砍柴禾。每天晚上回到家，看一眼他的手脚就知道他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和柴草划痕的手。裤腿和鞋全部被雪水浸湿，又冻了一层薄冰，一走路莎莎作响。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山，为了使仅有的一双胶皮靰鞡鞋快速干爽，父亲就用厨房灶坑里柴禾燃尽的冷却的草木灰，装进鞋里。用草木灰吸水使鞋变干。家里的柴禾垛的在增高，父亲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辛苦劳作。

                         修 水 库

        为了种水田，村里在南边两座小山间，修了一座小型水库。由于筑坝要运输沙石和泥土。父亲靠着下放前在城里的人脉，以工业支持农业基本建设的名义，弄来了铁轨和用人力推动的能在铁轨上行驶的特小型铁皮车。用这种铁皮车运送筑坝的沙石土，节省了大量的人力，也减轻了村民们的劳动强度。这座水库修成后，灌溉了下游的一大片水田，村民们饭碗里，就不全是玉米粗粮了，过年过节时也能吃上大米饭了。

         前几年回故乡，看见那座水库已经废弃了。

                            铡  草

      农村生产队饲养的牛马，夏天在野外放牧。冬天就要靠储存的干草，用电力铡草机，炸碎成草段再拌一点饲料，喂牛吗。

        一年正月十一，父亲和另外两位村民，正在使用铡草机铡草。突然铡草机器里传出异常的响声。原来是一捆干草中不知何时混进一根难以察觉的细铁丝。铡草机顿时损坏，如果父亲能跑远就没事了。父亲这时不但没跑，而是去拉电闸。突然，一个铡草机器破损的零件蹦了出来，打在父亲的左手上，顿时血流如注，无名指断掉在地上，中指和小指骨折，由于农村医疗条件不好，中指和小指虽然接上了，但不能拿弯，从此父亲的左手残疾了……

                      热心管闲事

        后来，父亲落实政策又回城里工作了。

        受过苦难的人，往往都善亮。因为吃过苦，所以对别人的疾苦感同身受。父亲的善良体现在管“闲事”上。

        一次，父亲下午下班经过一个水泡子———现在修成了公园。发现水泡子里的一条清理杂草用的小船已经被几个淘气熊孩子划到了水泡子中央。小船晃晃悠悠，几个孩子颤颤巍巍，非常危险。父亲停住回家的脚步又招呼了另外一个同事，想方设法让小船安全靠岸。并且打听到几个孩子家庭住址，分别送他们回家，嘱咐他们的家长看好孩子，再不要去水泡子划那条不安全的小船了，再说那个水泡子有的地方水还是很深的。父亲那天到家比平时下班晚了很多。

                          送儿上学堂

        1986年我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庆石油学院———就是现在的东北石油大学。父亲嘴上不说，心里是很高兴的。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不是像现在，铁路和高速公路四通八达。那时大庆石油学院在黑龙江省的一个县级市——安达市。要去安达需要从前郭乘火车到大安北，再从大安北乘火车到大庆让胡路站，再从让胡路乘火车到安达。

        那时油田的子女喜欢报考石油院校，那年考入大庆石油学院的油田子女有十几人，油田派大客车把开学的学生送到了大安北火车站。父亲一直随车送我到大安北。在等待换乘期间，父亲带我在车站前的小饭馆吃了午饭，买了两个菜，一个菜是熘肉段，另一个菜不记得了。父亲那时的工资每月不到一百元。但舍得给孩子买一盘令我终生难忘的熘肉段，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吃得津津有味。午后我登上了开往大庆让胡路的列车。透过车窗，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列车飞奔远去，我心里突然想到了朱自清描写父亲的散文《背影》。

                         纪 念 章

       2019年10月1日，国庆70周年的大喜日子。国庆节前夕，父亲获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颁法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章。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父亲还是很高兴。颁发纪念章的那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看着金光闪闪的纪念章，父亲一定想到了过往的岁月和坎坷的人生之路。父亲虽然经济上不富有，但是对荣誉还是十分珍惜的。

         斯人已去。我和兄弟姐妹对老爸您最好的纪念，就是孝敬健在的老母亲，同时走正自己的人生之路，不愧对先人！

       老爸，愿您在天之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