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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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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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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白莲花

                                        心里的白莲花

太阳渐渐升起,踈山寺慢慢清朗起来。四周的山峰在朝阳中渐次舒展,越来越清晰。氤氲的雾气遥遥腾起,金色的晨光明媚而温暖。远远近近的村子、河流、房屋在晨风中显得愈加精神。踈山寺就端坐在这明媚温暖中,有一种柔和安详的美感。

我和老妹在寺前瘦弱的树间穿过,树叶很少,除了我们,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了。

大殿高耸的屋脊,笼在大山的怀抱里。一色黄黄的墙壁,高低错落。回廊相连,晨钟断续。进到寺门,弥勒佛慈颜善目,四大金刚分列两旁,弥勒佛身后的韦陀神安静站立。大殿前的两棵百年罗汉松不见了,只有几行花圃。阳光滑过瓦檐的斜坡,洒下一片光影,停在回廊的廊柱间,花圃里。

我们越过一级级台阶,来到大殿门前,大殿里的规制让我心里一惊,除了如来佛祖、阿弥陀、药王三座大佛外,其余的十八罗汉的塑像不知存放到哪里去了,大殿完全改变了以前的样子。我这才想起自己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进过这座寺庙了,即使清明到这后山扫墓,也没有进入大殿,心里不禁生出凄然。

安静,寺院非常安静。一点两点的钟声,从寺院深处传来,在寺庙楼阁间行走,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意蕴。我的内心像堵着什么,竟然感到一丝闷热。

我坐在回廊的一根横木上,老妹站在我的对面。金色的阳光,笼在她一身白色衣裙上,像是一株洁白的莲花。她头发有点斑白,脸色红润,眼角已经有了几丝皱纹,皱纹里镌刻着岁月的痕迹。淡眉下面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毫无城府,却熠熠有神。安静、真挚,像一潭水,没有波澜。她站在那里,气定神闲,让人心生安宁之感。

她递过矿泉水瓶,“喝一口水吧。”我仿佛自言自语,慢慢说着从东汉以来教传千百年,自南唐而后寺庙经历六朝的一些宗教故事;说着唐代隐士何仙舟隐栖“书山”读书,手书“野渡无人流水急,疏山有主白云闲”,到唐末中和年间(881-884)匡仁始建白云寺的故事;说着元稹、王安石、晏殊,曾巩、陆游、陆九渊、汤显祖等在此留下的诗章,到历代著名学者如吴宜诚、吴泗洲、吴悌、裴煜、孙新、张澄等均在寺中读书、做学问的故事……我随口说着这山这寺庙的一些变化,说出自己的遗憾。老妹始终安静地如一位邻家小妹,微笑着看着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温婉而随性,我心里的闷热慢慢消除了。

渐渐地,我的心平静下来。老妹说,我们再走走吗?我摇摇头,回去吧。起身就往外走。我想,这样也好,宇宙天地之间,本就是大道至简,为什么要给自己强一些神秘光环呢?眼前的越来越趋于世俗化的踈山寺,没有那些所谓的清静之地的高深莫测,或是可望而不可及,只是一些简简单单,却别具一番亲切、透彻、温润。从古至今,寺庙那么多,那里来得那么多神秘博大,大多数应该就如眼前的踈山寺一样普普通通。

出得庙门,一个穿着已经泛白的褐色宽袖衣服眉毛斑白的老和尚,正在给一棵棵树浇水。一举手,一投足,仿佛一只迤迤然,亦飘飘然的仙鹤。他的身形轻盈,精神矍铄,看不出一点衰老疲惫之态来。摸着自己便便大腹,不禁慨然。我们毕竟是凡夫俗子,身心杂念混沌。真不敢与修行,修身养性的出家人相比。看着他浑然不管地沉浸在独自浇水的忙碌之中,我想,这大概就是佛法所在吧!

庙门前的一方荷塘里荷叶亭亭如盖,莲花挺立,莲蓬低头。久久地凝视着这一方池塘,竟不知是荷叶更接近禅的境界,还是荷花更接近禅的境界。可是他们的清静无尘,光明自在,又是那么的一致,于是,万事万物的前世今生都在一池莲荷中微笑。

坐在车里,空调的风很是凉爽,炎热完全没有了。山峰、树木、河流、高高低低错错落落远远近近的房屋、还有那些在天空飞着或是落在树上的鸟儿,仿佛一起走进禅的世界。老妹专注地开着车,像一枝莲花在静静前行。我又想起了寺里的那个老僧,其实,我们的身边时时有一只白鹤,有一只不染尘埃,飞翔于白云间的白鹤。

踈山寺就是这样的一个寺庙,它融于天地之间,往来于历史的空隙,无论你怎么注意,但你不需注视,因为它总是在那里。是心的感悟,是情的律动,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岁月在前行。

我偶然注视着专心开车的老妹,我的心不由颤了一下。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但恬静、安然。我的心里绽放了一株白莲花。

写于2022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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