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南瓜

老妹很喜欢侍弄菜地，每一个季节里她都要种上当季节的蔬菜，我们四季都有时新的蔬菜吃。止园除了种了一些花，栽了几棵树，大部分的空地被老妹用来种蔬菜。她把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侍弄得姹紫嫣红，也把园子里的蔬菜侍弄得翠绿红蓝，她说，看到这样的园子就很舒心。

下午，老妹在微信中传来几幅南瓜图片。她说是刚刚从园子里摘下来的，我一数有五个大大的南瓜，老妹蹲在几个大南瓜旁笑容很灿烂。

她告诉我今年只种了一棵南瓜秧，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结出这么好几个大南瓜，今天摘了五个，还有六七个在生长着。

我之所以喜欢南瓜，最初的原因就是小时候在裡姜老家看到母亲在厨房的一角叠起的一墙南瓜。那时候，粮食少，有瓜有菜就不会闹饥荒。母亲在院子的墙角栽上南瓜、冬瓜、丝瓜等，自己吃不了，还送给别人吃。村里人总是说，拿笔教书的手就是不同，又会教书，又会种菜。

南瓜虽然也是走藤，但不像苦瓜、丝瓜一定要撑架子。它可以撑结实的棚架子，也可以任由它在地面上爬。当它在地面上爬的时候，你偶然走到藤蔓边，一不留神，几个藏在藤蔓中的大南瓜就向着你露出宽厚的笑脸。当你扒开叶蔓，兴奋地注视着几个大南瓜时，你难免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仿佛那是天地妙手偶得的杰作。

南瓜做菜很好吃，大多是煮着吃，有时加肉，加辣椒，甚至什么也不加，但吃起来都有味。别致中蕴含着一股独特的清香。有时把南瓜和米粉做成南瓜饼蒸熟了吃，还用南瓜煮粥，很容易饱肚子。

前一段时间休假，我在家里总喜欢到南瓜地里站一站，看南瓜隐卧在滕叶里，心里总免不了生出许多欢喜。今天，看到几个大南瓜在老妹的镜头下聚在一起，心里不禁一笑，我那时还说要做南瓜酒，但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我笑自己不著边际。可老妹听了我的话只是微笑着，也不多说一句话，只是继续侍弄她的菜地。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和老妹在一所乡中学教师，有时连续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几近饿肚子。我们甚至很绝望，要辞职外出打工赚饭吃。那一个早晨，当我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竟然发现门口垒着四个大南瓜。其中一个大南瓜上有一张纸条写着：“老师，这是我们送给你的，你的学生。”我和老妹对望，心中有无限的感激。后来，每个星期里，我们的房门前总会有南瓜、苦瓜及其他的蔬菜。老妹会把一部分南瓜蒸过后晒成南瓜干，这样，我们就可以吃很长时间了。在那样的困苦年代，正是我的这些农村学生们偷偷送给我们的瓜蔬帮我渡过了生活的难关。

南瓜，一直是我喜欢吃的。每一年春季里，我一定要老妹种南瓜，看着南瓜的生长，从秧藤到缀满南瓜，总是不夸饰，不张扬。南瓜不管长得有多大，在藤丛里也好，你把它摘下来放到厨房的一个角落里也好，它就默默的，你把它剖开，无论是煮着吃，蒸着吃，还是用其他方法来做着吃，它总能成为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

我在外面工作也常吃南瓜，因为常吃南瓜，便常想起老妹。老妹退休后，没有像其他的一些退休人一样风风火火地进入这样那样的协会、团体，她安安静静地回归到家里，早上缓缓地打太极拳，白天忙家务、看书、看电视，傍晚散步。前一阵子，老爷子生病住院，是她每天做好可口的饭食送到医院。她不与人争论，不显摆做作，只是悄悄地忙碌自己的事情。

安静独处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止园来，仿佛看到在止园一角的空地上，那一地的南瓜藤自由地爬，硕大碧绿的叶片间，隐隐的是一个个饱壮的南瓜，老妹时而弯腰在南瓜藤间掐去几片叶子，时而望着墙外的田地，风吹动她的衣襟，四围是那样的恬静……